实习的工作一如既往,紧张有序,只是,不知不觉中大家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以前使唤我的那几个人事部的大姐现在也不见过来“串门”了,手头上的工作也变得轻松起来,除了李璐还是老样子,其他人的态度真是大转变,我是不是该谢谢奈良。
这样一想,我忽然间觉得李璐很可爱,至少,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因为高压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有多少人可以像她一样我行我素,抑或,有恃无恐。
手机震动的声音把我从人生的思考中拉回现实,是奈良的,他要约我晚上吃饭,我说好。同时也在考虑另外一些事情,奈良最近变得很殷勤,莫不是,他想泡我?
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了。
我特别不喜欢西餐厅的气氛,所以,在奈良要把我领进一家高档西餐厅的时候我把他扯进了隔壁间有如小丫鬟伺候大小姐一样的拉面店里。
“我请客。”
我豪气干天,奈良笑笑,打开了菜单,食指捻着菜单翻页,眼神流转,好像在视·奸这可怜单薄的菜单,我心里直翻白眼:有必要吗?不过是吃个面而已,为何如此装逼?
“牛肉拉面。”
我招呼服务员:“牛肉拉面两份。”
“你也喜欢吃牛肉拉面?”他有些惊喜,我瘪瘪嘴,应了他一声:“嗯。你找我吃饭,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想跟嫂子联络下感情。”
他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有点弯弯的,眼角上翘,藏了无数的风情,无数的桃花,那睫毛尾端的一点点媚色,恰到好处,只要轻轻一眨眼,千万少女往上扑。
可这千万少女不包括我,因为我了解他,并且对于自己的这种对他的了解很是厌恶。
“您的面。”
我拆开筷子,两眼冒绿光,摩拳擦掌就要开吃,刚一翻面,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绿绿的,零星散落在牛肉旁边的是······香菜!
我脑海里立刻冒出陶沙美滋滋地吃香菜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
“你怎么了?”
我把碗推到一边:“有香菜。”
他看了看我的碗,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香菜挑到我碗里,我怒了,一拍桌子,他却跟我换了一碗面,说:“吃吧。”
挑得干干净净的牛肉面,虽然隐约还能闻到香菜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是勉强还是能吃下去的,再说了,他都这么做了,我不吃也实在不给他面子。
“嗯,挺好吃的。”他拿筷子的手法貌似跟我不一样,我学了学,学不来,只好作罢。我吃面,只不过,这牛肉也太少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就这样?老板,我想跟你聊聊人生。
“最近工作还习惯吧。”
“托您的福,现在什么都不用干,可习惯了。”
“是吗,我怎么听着你这一口埋怨我的语气?”他夹起一块牛肉放我碗里,我顿住了:“你不喜欢吃牛肉还点牛肉面?
“我喜欢,不过好像你更喜欢。”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的感觉并不迟钝,自从那次他在李璐手下“英雄救美”之后,我就心里直打鼓了。照理说,奈良应该是风·流倜傥浪子一枚,万紫千红过,片叶不沾身对他是分分钟的事,怎么就盯上我了?
“奈良,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差点没把面咳出来,呛得眼泪濡湿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什么呢!”
“那你干嘛对我那么殷勤?”
“女人是用来呵护的,我对所有女人都那么殷勤,”他看着我略微崩塌的脸,勾了勾嘴角,“你是我嫂子,当然要对你更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心下一松,抄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面,“可劲儿吃,这顿我请了,要跟我抢我跟你急。”
奈良看了看自己的面,笑着摇摇头。我吸溜了一声,感觉人生是如此美好,就在摇头晃脑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让!”
我刺溜一下趴在玻璃上,对着走在外边的言清让大叫,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夹克,修身的黑裤子,显得腿特别长,感觉一个抬脚能戳到西班牙去。
“阿让。”
“你们怎么在一块?”言清让在我身边坐下,揽到我腰上的手还坏心眼儿地掐了掐,我嗔了他一下,接着吃面。
奈良放下筷子:“吃醋了?”
言清让看着我,我却故意视而不见,我知道他最不喜欢看到我跟别的男生在一块了,不管是谁,再加上刚才我们才进行过不怎么见得人的对话,我更是把头埋低了一点。
“最近怎么样?”言清让问奈良。奈良耸耸肩,无所谓道:“还不是老样子。对了清让,你在s市的工作不是快到期了吗,怎么还不去?”
我鼻尖一重,苦笑,果然还是来了。
言清让貌似也没料到奈良会问他这个,神色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要去外省工作的事情。他有些紧张,有点不知所措。
“嗨,奈良。”
一个低沉妩媚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尴尬,一抬眼,就看到江晓声坐在我们面前了。
江晓声,还是美得那么有侵略性,紧窄的仅能包裹住臀部的裙子,黑色的丝袜下满是诱·惑,她的高跟鞋很有品味,总是高高的,利落的,只怕这种气场我一辈子也修炼不来。
“江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晓声看了我一眼:“路过。”
路过?这么巧吗?我想要从言清让的眼睛里找到一点肯定,但是他就像我刚才那样,视而不见,我的心沉了半寸,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哪怕解释也好,我最怕就是沉默。
“我来是要给你这个的。”
江晓声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长条的纸推到奈良面前,奈良疑惑着打开,阅读了几行字,狐狸似的媚眼就弯起来:“谢谢江姐。”
“谢我的话,就到l’amour站场,没有了你们,我的客人真是要少很多呢。”江晓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我说:“上次你有在那边跳过舞吧?你走了之后,第二天很多客人指名点你,你就常过去坐坐,我可以给你算工资。”
我的食道狠狠一抽,大姐,言清让还在呢,你是要玩儿死我吗?
“江姐,”言清让闷闷地发出声音,明显的不高兴,“她还小,再说了,我怎么能让我的女人去给别的男人跳舞呢。”
江晓声很默契地跟奈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搞得我很是不好意思,这男人,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存心要我出糗吗?
不过还是很开心,呵呵呵呵呵。
“阿让,你变了。”江晓声勉强止住笑意,奈良也忍不住说:“何止是变了,简直就是奇迹。”
“少来。”言清让斥了他一声,可我感觉他的眼神一直在江晓声身上,心里没来由的堵得慌,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偶遇。
晚上跟言清让压着马路,游荡在回学校宿舍那条不足三里的马路边。昏黄的灯光旁边有不知名的飞虫不停往上撞,我真佩服它们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精神,我是做不到的。
如果碰壁的话,我就会放弃了。
“你怎么了,刚才就怪怪的?”
“没什么。”
然后我们就继续走,我感到很难过,我说没什么了,你就不问了?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贱呢。为什么我就算牵着你的手但是心里还是很惶恐,很害怕,一点也不踏实。
“清让,今天江晓声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还说是路过。
“你没问,而且我怕你多想。”
多想?没有什么的话,我不会多想。遮遮掩掩的,我才会担心,毕竟,她那么美,你们又是那样的关系,我不能掉以轻心,但是,我又不敢质问。
“望夏,你知不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当然知道,我尤其知道贾宝玉对林黛玉说这话时,那种坚贞专情,原谅我是个时而会化身矫情文艺小清新的中文系学生,我曾无数次融化在贾宝玉对林黛玉无边无际又不着痕迹的温柔里,会陷进贾宝玉全世界我只在乎你的特别里,他们的爱情故事简直叫人无法自拔。
“我只会这一句了,还是为了你特地学的,看来还挺有效果的。”他自得自乐地晃着我的手,我怔了一瞬,敢情刚才他是在拿糖衣炮弹蒙骗我?!
“好了,老吃醋的话,我们就天天吃饺子了。”
“谁吃醋了。”我慌张掩饰,却又想做的不露痕迹,只好甩开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生活区了,心底有些惘然。
“那你上去吧。”
他模模我的脑袋,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去s市?”
手上的动作很机械地停住了,过了很久,他才叹着气说:“下个礼拜。你别担心,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
那豌豆黄一样的嘴唇毫无预兆地落下,他的气息瞬间笼罩着我,我轻轻闭上眼,享受着这漫无边际的柔情。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却无时无刻不在奋发进取,他总是想要更多,总是想把我制服,我回应着他的热情,眼泪却悄然而下,唇齿间,咸涩的味道蔓延着。
“你哭了。”他说。
怎么觉得冬天好像要来了呢,我只有在冬天到来的时候才会无端端地流眼泪啊。
自他走后,辗转反侧,反是不思,亦已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