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见新娘子走出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嚷嚷,吵吵闹闹,抚琴人忙示意安静,拱手一圈道:“各位亲朋好友,请耐心等候,新郎倌与新娘子还没有举行拜堂仪式,等仪式结束,各位想如何罚新郎倌的酒,或者想让新娘子敬酒,我都不阻拦,各位看看可好?”
宾客们似乎很给他面子,大声说好,全都安静下来,吕凌渊暗暗感激,抚琴人实在是太亲了,不但张罗婚礼,还处处替我着想,简直比亲爹亲娘还亲。
伴郎与伴娘分别扶着吕凌渊和新娘子,来到厅堂正中靠近大红“囍”字处,抚琴人拿出两个蒲团垫在地上,大声道:“请新郎倌与新娘子准备,马上举行拜堂仪式。”伴郎轻轻拉了拉吕凌渊的衣袖,示意跪下,伴娘也扶着新娘子跪下。
“一叩首…”抚琴人唱喏,在他的引领下,吕凌渊与新娘子各自磕了三个响头,抚琴人又道:“二位新人的父母高堂如今都不在这里,二位还是像刚刚一样跪拜吧。”提高声音道,“二拜高堂…一叩首…”吕凌渊与新娘子又磕完头,抚琴人再道:“夫妻对拜…”于是又相互跪拜。
二人拜完堂,算是成了夫妻,这下宾客们激动了,吵闹起来,嚷着敬酒罚酒,抚琴人不再推辞,兴高采烈地道:“好,好,我说到做到,绝不阻拦,下面请新郎倌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让诸位亲眼一睹新娘子的花容月貌。”
宾客们更加兴奋,尖叫声都有了,在这种气氛下,吕凌渊有些迫不及待,双手微微颤抖,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紧张、害怕、担忧以及期待。我成亲了,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山洞里,我有了自己的妻子!他万分期待,期待面前的新娘子便是红颜知己,冰雪美人冷雪寒,同时又万分紧张,紧张面前的新娘子真是冷雪寒。
与冷雪寒成亲,那笑季荷与常色秋又怎么办,怎不能连杯喜酒都不请她们喝,便擅自成亲,这可都是伙伴啊。“伙伴。”吕凌渊默默念叨着,她们到底是伙伴还是红颜知己,此刻自己也搞不清,他有些奇怪,为何此刻只想到三位美人,却没有想起晓刀和吹一吹,明明他们都是伙伴啊!
不容他多想,热烈的欢呼声便在眼前,宾客们都在期待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吕凌渊定了定神,让自己安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太过怠慢,否则这无法交代,也让抚琴人很难做。
他犹疑了一下,颤抖着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这一刻,心都要跳出来,果然是冷雪寒!不,不仅仅是冷雪寒!这气质,这神色似乎是冷雪寒;不,这打扮,这穿着分明是常色秋;也不,这眼神,这微笑,又仿佛是笑季荷。怎会这样?!吕凌渊以为看错了,急忙揉了揉眼睛,可是,没错啊。
这一定是错觉!吕凌渊惊呆了,大脑里一片混乱。
明明期待是冷雪寒,怎可能三人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这到底如何解释?吕凌渊想不明白,痛苦地闭上眼,想理清一下思绪,可思绪很乱,像是被人砸了一锤,根本静不下来。冷雪寒、常色秋和笑季荷,如同鬼魅一般在脑海里闪现,一会儿是一体,一会儿又分开,挥之不去,摆月兑不了。
宾客们可不管他,更加起哄的厉害,有人道:“新娘子好漂亮,赶紧过来敬酒。”有的说:“新郎倌好福气,罚酒罚酒。”有人说:“我这辈子是没这个福气了。”更有人说:“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赶快来敬酒吧。”
一片惊叹之声,婚宴热闹极了,吕凌渊脑子快要炸掉,不停的问自己,眼前的新娘子到底是谁,是冷雪寒,是常色秋,还是笑季荷?没有答案,好像都是,好像又都不是,美人如玉兮,一笑一颦尽在眼前,三位美人的音容笑貌走马灯似的在大脑里晃动。
终于,他控制不住情绪,豁然睁眼,对新娘子大声嚷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气氛骤然凝结,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如果有针掉在地上,一定能听得见。满屋的宾客刚刚还热情洋溢,激动万分,此刻全都愣住了,仿佛全都掉进了冰窖。
过了一会,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天啊!新娘子如此的漂亮迷人,新郎倌竟然问她是谁,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世上还有这样的新郎倌吗?真是个傻子!”
“他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吃错了药?”
新娘子面色大变,焦急万分地道:“相公,我是你的娘子寒秋荷呀,你怎不认识我了,你快看看,我是你娘子啊。”竟然是寒秋荷,吕凌渊耳朵嗡嗡的,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嚷道:“你叫什么,再说一遍!”
“我姓寒,叫秋荷。”新娘子眼眶有泪,重复得很清楚。
吕凌渊快要疯了,狂笑道:“寒秋荷,哈哈,寒秋荷,我的新娘子竟然叫寒秋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想不通,新娘子怎会叫寒秋荷呢?像冷雪寒,又像常色秋,还像笑季荷,最后连名字都是三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组成,这实在无法相信。
谁又能相信呢,明明是因为接到血手印的书信,才来到云雾山的,来到这里,没见到血手印,也没见到冷雪寒,却做了新郎倌。在这个山洞底下的厅堂里,不但有新娘子,有伴郎伴娘,还有主婚人,更有满座宾客,最最离奇的是,除了昏死在石门边的三个猎户,这里其他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正常的,理所当然。
这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喜宴,新郎倌喝花酒迟到,宾客吵闹着要新郎倌罚酒,还要求新娘子敬酒,这些都很正常,然新郎倌却不正常,竟问新娘子是谁。有人感叹:“如此漂亮的新娘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哪怕是别人冒充的,也无所谓,说不定被冒充的那个新娘子是个丑八怪呢!”
又有人道:“眼前这位新娘子,气质绝佳,艳若桃花,娇俏动人,世上所有的女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换了是谁做新郎倌,都乐得感谢八辈祖宗,哪里还舍得问她是谁,只恨不得立刻抱进洞房,生怕别人抢走。”有人恨恨不平:“新郎倌的脑袋一定是被猪给踢了。”
新娘子哭了,像个泪人儿,这简直让她无地自容,伴娘的眼泪也出来了,气愤地道:“新郎倌,你怎会这样,连新娘子都不认,这不是欺负人嘛,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何还要拜堂啊?我家小姐对你的情义,天地可鉴,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你怎对得起她?”
吕凌渊目瞪口呆,无话可说,伴郎也很生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新郎倌,这明摆着是看不起新娘子,也看不起各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各位远道而来,为你们祝福,你竟然问新娘子是谁,你还是不是个人?”
抚琴人也道:“吕凌渊,本来我认为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才答应前来给你做主婚人,你太让她伤心了,我真不知如何说你,你们已经拜过堂,她已是你的娘子,你竟然问她是谁,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伴娘跳起来,指着吕凌渊骂道:“姓吕的,你便是个欺世盗名,德行败坏,有眼无珠的混蛋!你自欺欺人,却又欺骗别人,说什么要去寻找梦想之地,我看你根本是想去东海,像你这样虚伪的男子,实在太可恨,你是个大骗子,呸,大骗子!”
吕凌渊很自责,深深的自责,为了我的婚宴,抚琴人诚心诚意,给我做主婚人,伴郎伴娘翘首以盼,忙前忙后,还有宾客们热情高涨,焦急等待;如此多人,辛辛苦苦为了我,而我竟然不认新娘子,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吕凌渊懊恼不已,扑通跪倒在地,声俱泪下:“对不起,我对不起新娘子,对不起各位,我便是个混蛋,我是天下第一号的混蛋,我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吧!”宾客们一片哗然,有人道:“你确实是个行为浪荡的混蛋,良心一定是被狗吃了。”
有人接着道:“错了,你说错了,像他这样的混蛋,心是黑的,狗都不吃。”还有人道:“吕凌渊是个骗子,不但骗了人家黄花大闺女,还骗了各位,走走走,这顿喜酒不吃也罢。”…
宾客吵闹不休,嚷嚷着要走,好好的一顿喜宴,闹成这样,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新郎倌不是个东西,不是猪油蒙了心便是猪蹄踢了脑袋。吕凌渊完全崩溃,哭嚎着道:“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们磕头,请你们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请你们留下来,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们不要走。”很悔恨,哭得很伤心,可是宾客们还是要走。
吕凌渊难过极了,趴在地上磕起了响头,求宾客们不要走,磕得很诚恳,很用力,磕着磕着,忽然趴着不动了。新娘子于心不忍,上前过来拉他,哭着道:“相公,求求你别这样了,我已经原谅你,别磕了,快起来吧。”
伴娘十分不客气:“你拉他干什么,让他磕,他就应该磕,这是罪有应得。”强行拉走新娘子,看起来实在是气不过,还踹了吕凌渊一脚。吕凌渊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痴傻了,像一个灵魂即将月兑壳,濒临死亡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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