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自从得知郭孝云的尸身被南英劫去,虽知这乃是南英对父亲的一片痴情,可是当年南英想来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她定以为父亲喜新厌旧,辜负了她,如今她把父亲劫去,并不是件好事,我作为父亲的独子,岂能任人如此乱来?即便是父亲昔日的情人也不行。于是,郭信将庄中之事尽妥于容晋,只身一人前往小诏,去寻郭孝云尸体。
郭信途经南越之时,才得知上官晔被敕封为太子,二皇子上官晈为南越王,心中不禁为上官晔高兴,只是唯一不解的是,太子妃不是云芷而是古泗沅。说实话,对此,郭信并不奇怪,从他知道萧遥的真实身份起,他就不相信上官晔可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更何况,云芷心高气傲,虽不知其出身,见其聪明伶俐的样子,定也是出身于大家,并非一个妾室可以容的了她的。这样想就更不会觉得没道理了。
郭信来到小诏的时候正值盛夏,小诏地处南方,更是炎热不已,郭信本是害怕郭孝云的尸体会因为天气太热而被损坏的更厉害,可转念一想,那南英对父亲用情如此之深,定不会枉视父亲的遗体便的更糟,况南殷教奇珍异草众多,不怕没有防腐的药粉。如此想来,心中便放宽了很多。
郭信所想完全正确,南英自取回郭孝云尸首之日,便将其放于教坛冰封的地下室当中,那里是千年的寒冰,本是用来练习内力之所,只有教主一人才能进入。那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南英心痛的看着郭孝云已经腐朽的尸体,念道,“究竟是何人将你杀死?为何你早已经走了二十年,如今才让我知晓?你终究是不愿意与我同眠于地下的,是不是?你好狠心,想那二十多年前,我日日夜夜等着你的书信,却只等来一封你娶南宁的信,你……你甚至都不愿告诉我一个理由,郭孝云,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愿看见我?就连南宁死了,你也不愿再娶?郭孝云,我恨,你让我恨尽天下所有的男人,恨尽天下的女人,就连我的弟弟,我也没放过!”忽觉室外有些动静,“谁!”南英立刻收回柔弱的眼泪和面容,怒视着门口,
“是我,姑姑!”
“南依?你来做什么?”
“我听人说姑姑受伤了,想看看你的伤要不要紧。”
“哼,能有什么事?谁叫你进来的,你不知道教规吗?”
“不是的,姑姑,我没进来,只是担心你而已。”
“哼,我死活都不管你事,如今不过是受了点刀伤而已,你给我马上离开!”
不久,便不见了任何动静,南英呼一口气,又走到郭孝云的身边,看着已经完全没有样子的他,南英的手慢慢抬起,伸向郭孝云,
“你看看,就是死了,也不让我找到,还有毁了自己的面貌不让我认出来,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嫉恨我?讨厌我?不过,现在我终于拥有你了,彻彻底底的。你安心的在此睡觉,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打扰你的。”
自那以后,南英每日夜晚必会前来冰室,或是练功,或是和郭孝云说话,每次说完心中便是伤心不已,更觉刚练得功力大减。这日南英又是照常从里面说完出来,刚好被嵌入的郭信看见,郭信虽看不见南英面容,但见她步履缓慢,双手紧握,便知她定藏自己父亲于此,于是,趁南英走后,悄悄走入冰室。
还没到冰室里边,郭信就已经觉得寒气逼人,冰冷无比,进了冰室后更是觉得如入冰天极地一般,便马上运功调息防寒,稍觉舒服之后,郭信便起身寻找尸首,只见一个长长地冰棺就在练功台上,郭信急忙走了过去,仔细一看,确是父亲的尸身,这便要伸手去取,不想手刚要伸到里面,就见一股紫色的浓烟从里飘出,味道很是奇怪,郭信忙用手遮住了鼻子,心想,南英果然是考虑周到,知道我会来取,便已经在冰棺里下了毒粉,还想着,只觉头一阵昏沉,呼吸困难,不一会儿,便没了只觉。
就像是一场梦一般,郭信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冰室,也不知道南殷教教坛里有这么个冰室,只记得自己来寻找父亲的尸首,而此时他躺着的地方他更是完全不了解,郭信立刻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除几件必须的桌椅之外,便无其他,冷冰冰的叫人心里发怵。
“你醒了?”郭信随声望去,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妙龄女子,身形与兮美一般,面相却觉得小很多,一双银月般的眼眸,和这个房间很是不搭。郭信疑惑着说道,“你是谁?这儿又是哪里?”那女子笑道,两只眼睛就像两轮弯月,“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竹林中晕倒?”郭信被她问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头不语,那女子轻声一笑,“我叫南依,这儿是我的别居。”郭信一听,忙下了床,快速打理打理自己的衣衫,抬起头,看着正在看着他的南依,“我是郭信。”
南依从未出过教坛,也从未听过江湖故事,见郭信英俊潇洒,心中不禁芳心荡漾,“我知道了,那公子前来所为何事?”郭信本想实话实说,忽想起这女子也姓南,说不定和南英就有什么血缘,还是不说实话的好,便道,“哦,我本是要南越,不想路上遇到劫匪,不禁抢去我的财物还将我打晕,至于我是怎么倒在竹林的,就不知道了。”
“哼,一派胡言!”这时只见南英慢步进来,声音冰冷的就如那冰室一般,
“姑姑,你怎么来了?他是郭公子。是我在竹林里发现的。”南英不理她,径直的走到郭信身边,看着他,“堂堂云林山庄庄主,怎可信口雌黄的欺骗小女子?”郭信别过头,“哼,堂堂南殷教教主都可以肆意强取他人,我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为寻人而来,江湖险恶,不便处处对人坦诚,教主不会不知吧。”说完,郭信不禁惭愧的看了南依一眼,令他不解的是,他本以为南依会很生气,不想却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南英气结,“哼,南依,还不快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赶出去?你难道不知道教中不许私自带男人来吗?”南依就怕南英,见南英生气,一时害怕不已,忙说,“姑姑,不是我故意带他回来的,只是……只是我一早去竹林练功时见他晕倒在地,气息微弱,知道若是不救他,他便会有性命之忧,姑姑,我们还是再留他些时日吧。”南英忽然挥了一掌,刚好打在南依的脸上,片刻间,南依的右边脸红肿起来,郭信见此大惊,立刻挡在南依身前,
“教主这是何故?你侄女是为救人才触犯教规的,更何况这教规本就定得不合理,天下一半有余皆男子,听闻贵教的四大护法便是男子,如此,为何还要定这自相矛盾的教规?岂不是教天下人笑话?”南英没想到郭信会如此说,更是生气不已,死死的瞪着郭信,
“哼,这儿不是你的云林山庄,谁准你在此胡言乱语?”
“哼,只要是不公平之事,我就要管,更何况她是你的侄女,你竟忍心打她?”此言一出,南依更是激动不已,想她从小受姑姑打骂已成家常便饭,姑姑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这点她从小便知,时间久了,便也习以为常,如今却有人挺身而出指责姑姑的不是,来帮她说话,替她叫冤,怎能不叫她心存感激?南英见眼前郭信像足了初见时的郭孝云,再见南依双眼含情的看着郭信,心中妒火大烧,指着郭信,
“好,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她?”郭信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从没想到自己的见义勇为却被人看做了这等子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问他这儿女之情,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的眼前却飘过云芷那晚俏皮的样子,每每想到这儿,他总会禁不住笑出来,今日也是。
南英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再见他的样子,认为他是非常喜欢南依,想了想,放下胳膊,说道,“既然你喜欢南依,就此入赘了我南殷教,待我找了好日子,为你们完婚。”南依一听,顿时娇羞不已,不想姑姑竟当面许婚,真是叫她羞涩不堪。郭信却是大惊,忙推月兑,“谁说要娶南依的?”他看看吃惊的南依,又转过头看着南英,“即便是要结婚,也该是先由我前来提亲,送聘礼,还要……“
“够了!我可不是你们中原人,你们那一套繁冗缛节我可不需要,更何况你是入赘我教,又不是南依嫁过去,何须聘礼?”
“教主!教主这是欺人太甚,你先抢我父尸身到此,又想要让我入赘你教,我敬你是我的姨娘,才一直尊你是我的长辈,不想你却如此待我,蛮横无理。”
“哼,我蛮横无理?郭孝云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你有义?郭孝云的尸体我是要定了,这是他欠我的,再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救不出他来,还是省省吧。”
“你!南英,你果真不愿交出我父亲的尸身?”南英露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郭孝云的尸体就藏在冰室之中,有本事,你就来拿!”说罢,便见郭信一个飞身,扑向南英,南英一个转身轻易躲过,郭信不服气,再次追南英出去,南英见这郭信不知好歹与她硬拼,心中气愤不已,便也顾不上情意,与郭信打了起来,南依在一旁又是担心南英又是担心郭信,不知该如何劝退双方,焦急万分,几招下来,郭信已经很明显的处于劣势,只见他忽然‘啊’的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南依忙上前看去,只见他眼际有些发黑,很明显这是中了金粉之毒造成的,
“姑姑,你给他施了金粉吗?”南英起初当时郭信故装中毒,听南依这么说,走近一看,确实如此,心想,定是冰棺中的金粉,哼不自量力的小子。
“姑姑,你救救他吧,他若是死了,郭孝云即使死了也不会原谅姑姑的。”这是句很重要的话,也是句打动南英的话,南英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到郭信嘴里,哪知郭信中毒乃是一半真,一半假,忽见郭信一掌劈向南英,另一只手直向南英手中的钥匙而去,南英防备之际,一掌重重的击中郭信的胸部,郭信吐了几口黑血,当场晕了过去。
南依忙去探视郭信的生死,“姑姑,你打伤他了。”
“哼,真是个外向的丫头,这小子突袭我,你不为我担心却担心他?今晚你不必吃饭了,给我好好的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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