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月朗星稀!
三先生秦河难得披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平日里总是胡乱盘着的发髻今日也梳理的一丝不苟,想来也是为了给吴桐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
秦河的屋子与二先生相反,正是天枢处二楼的两端。
与他的外貌不符,屋内却是整洁非常,与二先生的杂而博学相比,这位天枢处三先生则是专而精深。
“符之一道,浩如烟海。纵然如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粟,何敢言得窥天道?”秦河伸出手指虚空比划了几下,周围的天地元气隐隐在吴桐眼前聚成了一个“符”字。
这,难道就是返虚境修行者的实力?
这,难道就是神符师的手段?
“也罢,瞅着今晚月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长安城内,寂静无声,巡夜的金吾卫跑过时泛起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人烟的大街上,更给这片夜色平添几分幽然。
此时已过丑时,便如青楼这等热闹的地方也是门庭紧闭,唯有那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还在叙说里面进行的雪月风花。
秦河低头看着路面被车轮积年累月碾压出来的辙痕,交错纷杂,有些感慨道:“当年我到长安时,这里铺设的青石尚是新的,岂料岁月匆匆,人非物也非。”
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吴桐,说道:“这是我今日在楼后池塘内洗澡时发现的,说来奇怪,这东西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吴桐一眼认出这是自己丢失的那本道德经。夜风微凉,拂过书册,也拂过人的脸庞,迅速翻过的书页呈现着虚无的空白,曾经布满的墨迹如今都化为记忆中的念想。
看着封面角落上的那个特殊的折痕,吴桐捧着书有点失神,却听到街角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不要挡住老子的去路。”
吴桐抬起头看着刚刚恶狠狠说话的人,不禁有些失望,又是一套蒙着头的夜行衣,想着毫无新意,便有些意兴阑珊,索然无味起来。
秦河更是眼睛微眯,早早躲到了一旁,反倒显得吴桐孤身站在路中,异常突兀。
“你小子不怕死?”黑衣人喝道,扬了扬手中的朴刀。
自黑衣人身后遥遥传来“抓刺客”的呼喊声。
吴桐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刀随着月光的映射而吞吐着忽幽忽明的寒光,突然问了一句:
“吃了没有?”
秦河的目光从吴桐身上移到黑衣人的面巾上,突然语气一冷,说道:“长安城除了这小子,已多日不曾有修行者来过,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一位化神境的高手?”
黑衣人愣愣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拳头,似乎没有想到原本计划中必杀的一拳有人会使用这种不顾脸面的方式躲了开去。
正在出神,猛然听到秦河的话,不由身躯一震,对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头生出了一丝警惕,甚至有些畏惧。
此时夜已深沉,耳边自身后传来的呼喝声越来越近,黑衣人有些急躁起来,对着秦河微一躬身,随之而去的便是自己的拳头。
有云遮日,长安城内的这片小天地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咄!”
秦河右手食中二指一并,轻喝一声,一团火焰在黑夜中绽放,如绚烂的烟花,经久却不弥散。
黑衣人的身形顿住,惊道:“返虚境的符师!”
目光闪烁,继而化为决然,黑衣人再度身形掠起,仿佛又快了几分。
秦河点点头道:“却是返虚境。”
继而又摇了道:“只可惜不是符师。”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蒙着黑巾的脸,秦河正色道:“而是神符师!”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空气中平和的天地元气随着三先生手指在空中的虚划变得起来,化为刀风剑气,凝若实质。
黑衣人见不可行,身形暴退,却似四周俱是被无形的墙挡着。
“樊笼?”
“樊笼!”
黑衣人的惊慌失措与秦河的平静淡定构成了一副微妙的街景。
纵使有云遮月,三先生用自己的眼睛在黑夜中寻找到了光明。
目睹了这一场修行者之间看似久长实则瞬然的战斗的吴桐,心中升起无限光明!
于是,这一夜,黑暗里,长安城街角大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