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鲶鱼 05 吴家兄弟(三)

作者 : 民国无义战

***本章节来源*****

春花咯咯笑着:“那你就拉金豆子,拿金豆子顶账也行。”说着下了石榴树。承忠扒着门缝往院里看,看到春花的一只大眼睛,问道:“春花,想不想俺?”春花反问:“你呢?你想不想?”承忠道:“想,做梦都想。俺梦见你坐着大花轿往俺家走,俺骑着大红马跟在后边,你没羞没臊,偷偷地挑开红盖头看着俺哩。”

春花的眼睛没有了,院里传来她银铃似的戏文声:“忽听门外声连天,想必是哥哥到门前,忙将花针盘绒线,想给哥哥开门栓,又怕爹娘来埋怨……”

承忠乐颠颠地在外头喊:“春花,你等着,俺叫你唱,过了门看俺怎么收拾你!”说着晕头转脑地走了。承仁拉住他:“哥,就这么走了?”承忠把眼一瞪:“不走怎么办?人家不开门呀!”

兄弟俩蔫头耷脑地回了家,他们娘问:“承忠,回来了?你叔怎么说的?”承忠沮丧地说:“俺叔发话了,小米少一粒也不行。”承义娘问:“这话是他亲口说的?”承忠说:“叔不肯见俺,门也没让进,让春花过的话。”

承义娘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好呢?”承仁学舌:“娘,俺哥净和嫂子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哪说正经的了?回来的道上还摇头晃脑地唱戏文,早把你嘱咐的话忘了!”承义娘恨恨地瞪了大儿子一眼:“俺早就知道你哥是块荒料!指望谁也不行。刘永升这个死倔老头子,俺亲自登门吧。”承仁说:“娘,俺陪你去趟?”

又回谭家,这回院门没锁,承仁娘俩在院门口正犹豫着,春花娘却迎出门来:“哎呀,是老吴嫂子,快屋里进。”承义娘讥诮道:“你家的门槛儿高,俺能迈过去?”春花娘笑:“把你腚巧的,赶上喜蛛了,会拉丝儿。”

承义娘问:“他叔呢?”春花娘说:“在后院起粪呢,有话跟俺说。”说着把承义娘迎屋内。

承仁没进屋,见春花坐在院里掐苞米辫子,便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嫂子手真巧,看你掐的辫子,又细又匀,真眼气人儿。”春花笑道:“是吗?你真会奉承个人。等过了门俺给你掐辫子,编个好看的草帽。”承仁乖巧地说:“那俺就先谢谢嫂子了。”春花说:“别一口一个嫂子的,还没过门呢。”承仁道:“早晚的事儿,这么叫显着亲热。”

承义娘在堂屋里四处看着,说:“看你家,收拾得利利索索,一看就是过日子人家。”春花娘说:“没屁放找嗝打,有事儿说事儿,灌米汤溜不圆肚子。”承义娘嘎嘎笑着:“你这张嘴,锋快,给刀子不换,春花要是像了你,过了门儿,光一张嘴就把俺娘们零刀割了!”春花娘撇撇嘴:“称上二斤棉花纺一纺,谁不知道你吴世道的老婆子?闹红灯照的时候把你能的,插上鸡毛能飞上天,十个春花也不是你的对手。”

承义娘说:“说笑归说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唉,俺答应了,春花过门给你们一斗小米,刮净囤子底儿就凑了八升,没办法打发承忠到他姥娘家借,想是你也有个耳闻……”说着不免又流泪,“唉,轮到咱烧香佛爷掉腚儿。你们家就不能松松口?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求你们。”

春花娘的眼泪也簌簌往下掉:“唉,要是撂在过去,一斗小米俺家眼皮子夹不住,可赶上这荒年粮食比金子贵。你也不是不知道,春花他爷自从抽大烟败了家,俺家的房子地都折腾干净了,春花他哥,就是宝儿,也要娶媳妇了,女方家非要这一斗小米,俺不找你要找谁去?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承义娘低声道:“就差二升,你们娶媳妇也不能一点血不出,你和他叔再商量商量。”女人家到底心软,春花娘点点头:“好吧,俺去说说看。你坐这儿等着。”说着出了屋子。好一会子,春花娘回来了:“她婶子,磨破嘴皮说好了,老头子开面了,八升就八升吧,剩下的二升俺自己想办法。”承义娘握紧了亲家的手,只点头也说不出话,泪又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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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峪村是幸运的,总算是熬到了秋收,如果不是老天开眼,那么吴家峪村的村民们也许会像山东许许多多活不下去的农民一样,拖家带口的推着独轮车向远方沉默又衰疲地走去,走向那也许能接纳他们,容他们讨一口吃食的地方。

太阳,缓缓的落下山。

大地被炙烤了一天,白日的酷热不曾消去半点。

“他娘的,这鬼天气真热。”

娶了媳妇没过一个月的吴承忠光着背扬了把手,把自己的背心甩在肩上,粗声粗气的向着身侧的邻居发牢骚。

“哎,知足吧你。”身后跟着的是不到四十岁的刘永升,有些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杆汗烟袋一口一口的抽,听到承忠的话,没好气的反驳道,“热也就是这几天了,忍忍吧,,粮食刚下来,这些天可不行下雨的。要不然,可是一个麻烦。”

“也是。这天要是下雨,不知又要毁多少的麦子了。”

“快走,”吴承忠浓眉一挑,有几分得意的道,“爹,今天去我家吃饭。俺们家小三今天回家。”

“是吗?那敢情好。”

两个人一边闲唠一边加快脚步向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他们的身后,是尚不曾完全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晚霞似血,诡异而又刺眼。

随着不远处村里的烟囱各自冒起浓浓的烟雾,村里的男人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纷纷嬉笑着向各自的家里走去。今年的天气好,没旱没涝的,麦子的收成肯定好,男人们一边议论着,一边扛着自家的锄头、钯子等物价向着自家走去。

“狗剩儿,回家吃饭了。”

“他爹,开饭喽。”

“……”

夜晚,静静的到来。吴家峪村渐渐的喧哗了起来,女人们的高喊,孩童们的嬉闹声,以及不知是哪家大人与孩子的绊嘴声,如同以往的每一个夜晚,吃过晚饭,吴家峪村的人们年老的一些便聚在村中心的大院子上一边纳凉一边给孩子们讲着光怪陆离的故事,令人奇怪的是老人们好像有永远讲不完的新故事,后生们跑到打谷场,练着武把招,还发泄白天在地里没有用完的精力,而打谷场的边上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哈哈的笑声,这是坐在打谷场边石头上的姑娘们传来的,为了在心上人面前露脸,后生们练的更加卖力,而那些媳妇们则手里拿着自已纳的尚不曾纳完的鞋底等活计自在的边说笑边做事,她们的身边时不是地的传出一阵孩童们清亮肆意的笑……

以上种种,组成了一副看起来并不精致的,却是生动鲜活,真实无比的画。

只是,这是属于吴家峪村独有的风景。

也只有这个时侯,吴家峪村的人们是觉得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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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后生们练完了武把招,围在了承仁身边。

“冯家招工真的一天就八十个铜圆,你说的不是铜钱吧?”一个高个的后生紧张的问到。

“千真万确是以一当十的铜元不是铜钱。俺骗你干什么,俺在冯家开办的义学里读书,俺是听冯家的佃户家的孩子说的。现在冯家的佃户们都忙着报名呢?”承仁肯定的说道。

“有没有说要招多少人?”另一个胖胖的后生问道。

“听那些冯家的佃户家的孩子说是冯家在淄博买了德国人的煤矿,现在正忙着在矿山大办工厂呢,缺老鼻子人了。”承仁很是为自已的消息灵通得意。

“冯家要办什么工厂,咋非要在矿山上办呢。”又一个心动的后生也加入了话题。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矿山是德国人的,朝庭管不着,冯家花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卖下来,就是看准了朝庭管不着德国人的地盘,这冯家赚多少银子朝庭也是干瞅着。”平时素来比较文弱的承义很是为现在这种成为众中核心的感觉暗爽。继续买弄着不知从那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很快就有人转移了注意力。

“二百多万两银子,俺的娘啊,这等多少钱。要是放到一起都能把俺压死。”还是那个胖胖的后生。

“把你们全家压死都够了”承仁有些不满那个转移话题的胖子。

“冯家招工都干什么。”高个的后生确实有些心动。

“现在主要砖厂招工,说是为了建工厂,听说冯家要建十几个厂子,总能有你能干的。”

“冯家都办些什么厂子?”高个的后生接着问道。

“嗯,好像有什么电厂,钢铁厂,还有什么车厂,反正,冯家说要办个小工业区,要建好多厂子。”承义其实也是盗听途说,知道的不多。

“冯家招工有没有说什么章程。”高个的后生其实心还是很细的。

“现在冯家正可着自家的佃户招人呢,等招完了才会对外招工,你要想去,可以找村长给你当个保人,写一个身家清白的证明文书,然后到十八里外的冯家村庄小学堂去。现在冯家义学正在放假,学校就是招工办事处。”

“你们家没人去吗?”胖胖的后生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吴家的身上。

“俺已经给俺大哥二哥报了名。”其实吴承仁给承忠报的是力工,给承义报的是警察学院,属于带薪培训,一但取用,冯家就能把吴承义调到青去当警察。不过,吴承仁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冯家招人的时候,报名的多,收的少,承仁也只能把良心收起来。现在承仁有些后悔一时嘴快,把冯家招工的事说出来了。不过好在冯家招警察的地方放到了县城里,想来这起从没进过城的后生们是找不到的。

后生们的心里都开始活了起来,一天八十个铜元可不是个小数。现在以一当十的铜元一百二十个左右就能换一两银子,那一个月下来,二十多两银子,一年下来就足够娶个媳妇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冯家只所以能给这么高的工资的主要原因就是冯家可以自已铸造铜元,通过招工建厂可以很巧妙的把早就产量越来越大很难通过钱庄把铜元换成银子的铜元换成厂子,然后找个机会再把厂子卖个好价钱,这样不但可以把钱洗出来,还可以极大的增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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