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鲶鱼 17 社长也敢欺负

作者 : 民国无义战

***本章节来源*****

第二天上午,吴、王二人带着银圆、绸缎到了田车五家。

田车五一见很诧异,他一向不跟差役打交道,为啥两个巡警来找他呢?因而连忙问道:“二位上差,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吴刚双手抱拳,拱拱手说:“田老先生万千之喜,小的们特地来讨杯喜酒吃。”

田车五听了一愣,问道:“鄙人一介寒儒,清贫困钝,何喜之有?”

吴刚笑道:“小的们奉上命,为府上小姐做媒来了,这不是个喜事吗?”

田车五听了,心中暗想:“我就知道你们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只得问道:“二位上差奉何人之命,为谁做媒?”

王明夸赞说;“提起这个人呀,莱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俺们巡警局局董王景岳老爷的兄弟,俺们巡警局的巡官——王景玉——王二老爷。”

田车五一听心中有气。他知道,这个王景玉不但已经成过家,而且有了一妻二妾。现在居然又派两个巡警到自已家里来给玉儿做媒,这不是仗势欺人吗?因而,强忍着恼怒,手捋胡须问道:“二位上差是不是弄错了?你们王二老爷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为何还会前来提亲呢?”

王明笑道:“你田老先生是个读书人,当知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为多嘛!俺们王二老爷在莱阳县这块地盘上,也算得上是个出类拔粹的大丈夫了,娶几个老婆也不为过嘛!你说可是?”

田车五冷笑道:“他王景玉巡官娶几个老婆,咱当然管不了,别人家闺女愿意嫁给他,咱也管不着。可咱的女儿,决不会嫁给人家做小的。”

吴刚一看,他二人话不投机,有点不对劲。赶快打园场说:“田先生,你老人家可别误会。俺们王二老爷讲了,他家的太太不分大小,一律正妻。你家小姐过门以后,决不会受到亏待。”

田车五摇着头说:“这也不行!我家女儿只嫁未婚的男人,一夫一妻,决不嫁给已婚的汉子。”

王明见状心中有气,他仗着王家的势力,冷笑说;“俺们聘礼已经带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呀!按照你田先生的说法,难不成还要俺们把财礼带回去么?”

田车五听了,哈哈一笑,说:“二位上差这话说得就有点奇怪了!咱既没叫你们带聘礼来,也没说要收你们的聘礼,更没说过要把闺女许给你们王二老爷。你们带的聘礼如何处置,是你们自已的事,与咱什么相干呢?依咱看,二位上差都是忙人,咱也不敢耽误二位的公务,你们二位请回罢!”

王明是个横蛮惯了的人,一见田车五不容商量,痞劲就上来了,他把桌子一拍,发怒道:“田先生,俺劝你还是通融一点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田车五一看,王明耍横了,心中的火气也有点忍不住了,他强压着怒气问道:“敢问上差,这敬酒咋说,罚酒又咋说?请你给我解释清楚。”

王明威胁道:“吃敬酒,你就把聘礼收了,俺们一个哈哈两个笑,择个好日子让闺女过门;要是吃罚酒,这话就不好听了,俺们把聘礼丢下,这们亲就算定了,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由俺们二老爷选个日子来抬人。在俺莱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说句老实话,不怕你田某人能飞上天!”

这几句横蛮无理的话可把田车五气坏了,他再也忍受不住这无端的侮辱,当即把桌子一拍,喝道:“混帐!你们这班狗仗人势的东西,简直是欺人太甚!难道说我们莱阳县就没有王法了吗?你们身为公差,还敢强抢民女不成?”

吴刚嘿嘿一笑,劝道:“田先生,你老人家别发火嘛!俺这莱阳县王法当然是有,可这执行王法的嘛,是俺们王府的两位老爷哟!古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这强龙还难斗地头蛇咧!何况你一个三家村的教书先生,你这小胳膊还能拧过俺们王府二位老爷的大腿么?奉劝田先生,还是答应了王府的这门亲事算了!免得面子上不好看。”

吴刚这软中带硬的威胁话,使田车五越听越有气,不由沉下脸说:“咋地,你们威胁我?”一股怒火冲上了脑门,他抓起教书的戒尺,把桌子拍得“砰!砰!”地响,大声吼道:“滚!你们给我滚出去!”接着,他挥手吩咐学生:“你们都来!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学生们先是一愣,接着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吴刚一见大怒,赶忙喝叫着去阻拦。可孩子们太顽皮,他阻拦不住。王明气恼地抽出腰刀,往桌子上一拍,喝道:“谁敢动?俺劈了他!”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人,喊道:“俺敢动!”他抱起四匹绸缎,回身一抖手,全都甩出门外。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田车五的得意门生洪常兴。他是个农民,今天西瓜卖得挺顺当,一蓝子鸡蛋也都卖了,留下一个青皮大瓜他没舍得卖,特地送来给老师消暑。不想遇到了这种强迫先生把师妹嫁进火坑的不平场面,不由心中来气,便闯进来把聘礼给扔掉了。

王明见一个乡下小农民竟然敢在他警爷面前撒野,哪能容忍?当即暴跳如雷。他指着洪常兴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孬熊羔子狗杂种,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竟敢跟俺警爷耍横!你他娘的是吃了豹子胆了还是咋的?你要不给俺把聘礼拾回来,老子抓你到局子里去,叫你蹲大狱!”一边骂着,窜过来就抓洪常兴的衣领。

洪常兴高大魁梧,常年劳动锻炼出一身膂力,两三百斤的担子不费劲就能挑走,推独轮车能推千把斤,而且还练过武艺。这个又干又瘦个头又小的鸦片鬼子王明,哪儿能够抓住他?被洪常兴握住他的瘦胳膊一拽,就把他那只鸡爪子似的手给挣月兑了,接着,只轻轻往前一送,王明踉跄了几步,跌靠在孩子们念书的桌子边上,把个腰也闪了。

王明恼羞成怒,他仗着自已是个警长,平时对老百姓狐假虎威喳唬惯了,今天这个年轻的土腿子竟然敢跟他动手,他哪儿肯轻易的吃这个闷亏?便顺手抽出腰刀就要动武。可肋下闪腰的地方疼痛得如同刀割,对活动产生障碍,只好招呼吴刚说:“老吴,快拿绳子来把他捆上!”

吴刚早就忍不住了,可他比王明有心计,想把洪常兴的出现套在田车五的头上。因而,他指着田车五的鼻子,吼道:“姓田的,俺们弟兄看你是个念书人,以为你明白事理,才好言好语给你闺女做媒。成与不成,两相情愿。你到可好,竟然指使这个野小子来跟俺们动武。你也没想想,俺们弟兄都是凭啥吃的!俺跟你说,今天这个事不能算完。俺先把这个野小子给逮起来,你的事,俺们以后再慢慢解决。”说着,他捞起一根绳子向洪常兴走来,嘴里说:“臭小子!跟俺到巡警局走一趟。”举起绳子向洪常兴头上套去。

他以为,作为警长,只要用绳子一套,这个小土腿子他就乖乖的不敢动了。却没有料到,洪常兴根本不买这个帐。

就在吴刚举着绳子往他头上套的时候,被他一伸手把绳子夺过去,反手套在吴刚的脖子上。喝道:“要动手,俺们到外面去!”拉着绳子就往外拖,拖得吴刚跌跌跄跄,就像拖一条拴着绳子不肯走的狗。

王明见状,顾不得闪腰部位的疼痛,提着腰刀在后面追来。嘴里嚷道:“小子!你他娘的别走!警爷今天用刀劈了你!”

洪常兴见王明持刀追来,一脚跨出门外,绳子往前一拉,吴刚站立不住,被拉得摔了一跤,“卟嗵!”一声跌在门槛边。紧接着,洪常兴伸手抓起西瓜挑子上的扁担,两眼盯住王明。

王明已经气昏头了,哪里还管王法不王法,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向洪常兴头上砍来。洪常兴经常练武艺,哪把这个瘦烟鬼子放在眼里,他手握扁担使劲向刀上一格,王明那只瘦手握刀不住,刀被磕碰得飞了老远,“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洪常兴举起扁担就要打,田车五怕打出祸事,连忙喊声:“住手!”洪常兴这才把扁担停了下来。

“好小子!你敢打警爷。你等着吧!老子回去喊人,有你小子告饶的日子!”王明嘴里嚷着,挪步到落刀的地方,左手捂着腰部疼痛部位,伸出右手慢慢地蹲下去拾刀。

吴刚从门槛上爬起来,指着田车五的脸,嚷嚷说:“好你个姓田的,今天这个帐,俺们以后慢慢算!”说完,两个人拾起聘礼,气忿忿地走了。

洪常兴走进屋,安慰了先生一番,又安慰了师娘和师妹。这才剖开西瓜,给先生一家解怒压惊。

师娘赵氏感动地说:“常兴呀!今天多亏你来得凑巧,才解了这个困。要不是你来呀,这个局面还不知道咋收拾呢!”洪常兴笑道:“为先生解困是学生的本份。常言说,一日为师,终身是父。先生受到欺辱,学生哪能能袖手旁观呢!今后要有啥事,先生师娘尽管吩咐,带个信我就来了。”

田车五涉世较深,叹口气说:“这桩事还没完,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咧!”他忧心忡忡地告戒洪常兴说:“常兴呀,你可要随时提高警惕。古话说,为人处世,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今天咱们得罪了王家这两条走狗,下一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你要小心提防才是。”洪常兴答应说:“请先生放心,我随时注意就是。”

只有田玉儿一直低着头不讲话,偶而抬起头来看洪常兴一眼,那含情脉脉的一瞥,包含着深深的感谢和绵绵的情意。当她的眼光和他相遇的时候,洪常兴第一次感到“砰!”然心动。但他立刻就责备自已这种不正常的心态。他想:“师妹就是妹妹,咋能对自已的妹子心存异念呢?”因而他坐了一会儿,推说要去买馓子、挂面,就告辞走了。

洪常兴走后,田车五说要出门访友,向学生们宣布放假三天。田车五出门去访谁呢?

原来他有两个同窗契友,一个叫曲士文,是柏林庄的社长,一个叫于祝三,是永庄的社长。

早年在县城随归隐的翰林院编修国学大师单宏学读书的时候,他们三人曾经义结金兰,是单大师门下有名的桃园三结义。

他们和莱阳四魔都曾同过学,只是由于门第身世不同,性格各异,相互之间很少来往。由于曲士文膂力过人,又练武功,于祝三身材高大,个性刚强,加上田车五文才出众,莱阳四魔虽然都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却轻意不敢招惹他们。

单大师逝世后,三个人都没有考取功名,而且都在不同的地方开办塾馆,教书授徒。因为曲、于二人文武兼备,不畏豪强,被地方推荐当了社长。

他二人当了社长后,做了不少对地方有益的事情,在地方上颇负重望,不但本庄人拥护他们,就是别的地方庄与庄之间发生纠纷,也多有请他们去调解的。

有时官府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到了,凭着声望和友谊,往往也就解决了。由于他们声望高,在地方上又有实力,莱阳四魔对他们也有顾忌。

在莱阳县这块地方,敢于在四魔——特别是王景岳——面前说不字的,也只有像曲士文、于祝三这样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当方土地爷。

田车五去找他们,就是想把自已的遭遇向他们倾诉,请他们帮助一臂之力,以对付王景岳兄弟的胁迫。他把自已的想法跟老伴说了,赵氏想不出别的主意,便也同意他去找曲士文。

次日清晨,田车五随便吃了点早餐,便头戴遮阳向曲士文的住处——柏林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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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旧时乡里有村疃组织,每50家编为一社,择年高、晓农事的汉族地主当社长,管理行政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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