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敲门声响起,一队服务生把菜品一一摆在桌上,无声无息,仿佛他们并不存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专业培养的。
陆逸风看着这些精致无比的菜肴,心头微微颤动,没想到她早就拥有过这样义无反顾深刻的感情,早就有人在他都不知道她在哪里的时候就把她爱的这么好,尽管她可能不曾付出分毫,但是看的出来她并不如她的语气那样无所谓,只是已经释然,他试探着问她,“现在呢?”
“什么?”她不抬头吃的津津有味,看起来对这些菜十分满意。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消息,你就一定会知道。”
她终于抬起眼睛来,安静地笑了,笑的那么美,印象中她好想还没有这样笑过,她拒绝那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吗?
这是他爱的人啊,周身散发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不觉得这样反而对彼此都是最好的吗?我没有办法给他爱情,再拖下去也是徒劳,现在这样至少我想起他的时候是微笑的,就算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子还会记得那种感觉,这样就很好了。”
复低下头继续吃饭,声音轻轻的,似乎要很认真才能听得清,“你不要太天真,相信承诺敌得过时间。”
陆逸风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吃着东西,也许她今天请他吃的这次便饭不仅仅是吃便饭这么简单,她想让他放弃,叫他不须做无用之功。
可能有无数的人爱她想要对她好想要给她最好的,即使他什么都没有了也还有对她的爱和真心。
忽然有些食不知味,心底冒着丝丝寒气,他此时此刻才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
吃完东西他们从楼上下来,刚才上菜的一众人皆在门口恭敬地送她,出了门,“陆逸风,你知道爱尔兰咖啡是什么意思吗?”
坐在车里,他怅然,看着她微微一笑,“思念此生无缘人吧。”
车开到大宅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灿火哈欠连天地自己推门下车,“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麻烦你了。”
他从车上下来,站在灿火面前,映着她身影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声音清澈温和笑容暖暖的“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不出意外地灿火翻了一通白眼,推他上车,拉长声音,“赶紧走吧~”
他转过身来一把把她拉近怀里,紧紧抱着,“情人节快乐。”
她咯咯笑,垂在身侧的双手缓慢地抬起来拍拍他的背,“快乐什么啊,追尾了都,再说你我都单身啊,那个傻帽儿情人节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他放开她,一手扶住车顶,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明媚灿烂,眼底苍凉苦涩的情绪渐渐升腾,“灿火啊灿火,我说的很明白做的也够清楚,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他坚定,尽管是飞蛾,也有选择扑向火的权利。
灿火也不反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浅浅的笑,风吹得几缕发丝飘在她眼前和着晶亮的冰眸,在这妩媚的夜空下极尽闪耀。
她以为,谨慎的沉默就是最精明的回避。
“好了。”他在这样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垂下散着余温的眼眸,绕道车尾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这个送你,迟到的礼物……送人东西要投其所好嘛。”
灿火笑着接过玫瑰,精巧玲珑的鼻子凑近闻了闻,“的确是我心头好,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晚安。”
“明天我来接你。”
“我想休几天假。”
陆逸风无可奈何的笑笑,她看他走远才回去,插了门卡面无表情的按密码,进门换鞋,弯下腰把玫瑰花立在地上,伸手拨弄拨弄,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自里面投射出来的光照在沙发上,一个人影埋在沙发的尽头,只看得清一双修长的腿。
灿火凛然一惊,倒吸一口气迅速背靠在墙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去模灯的开关,奈何怎么模也没模到。
“你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人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夹着诱惑人的磁性。
她突然放松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开灯径直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微垂着头,对面的人也不说话,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玫瑰花散发出魅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来,偌大的客厅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他们默契不语,却各自心怀鬼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把他们都砸进了回忆里。
一个小时前还是情人节啊,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情人节,不完美的情人节,那次之后他们心照不宣默契地忽略掉那个尴尬的节日。
他们记忆里的情人节啊冷的蹊跷,让人觉得这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的温度,天灰蒙蒙的,像撒了漫天的水泥灰,透不过阳光透不过风,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雪,情人节下雪,还真是要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灿火刚进班级在座位上坐好,纪凛冽就眼泛桃花,一脸的芳菲,两片又薄又性感的嘴唇翘的明媚,走过来随意地单手撑在她的课桌上,制服的衣领敞开两颗扣子,另一只手在她的头顶上绕了一圈,一大盒扎着金色蝴蝶结的巧克力就出现在了灿火的眼前,那只美盛的金色蝴蝶呼之欲出,偏偏振翅,他见灿火许久没出声,“那个……你又没有男朋友,怕你孤单,还不谢谢我?”
讽刺的多么彻底。
她眼底暗涌的红色岩浆在一瞬间变成了丑陋的黑色粉末,随风一点一点扬散,是真的,奇灿火的眼里容不得一点杂质。
她微笑着接过那盒巧克力,冰眸皓齿,但依然掩饰不了、也遮盖不了的冷漠与疏离,“谢谢。”
这场蓄谋已久的雪终于开始下了,冷峻的风吹得人眼睛涩涩的,罗念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灿火和纪凛冽这样对峙,两盏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这个油价飞速猛涨的今天,就这么一直耗着。
又好像他们两个中间隔着无数的星系,而这些星系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吞噬一切的力量。
“哇~好漂亮的蝴蝶结,这么大一盒巧克力啊。”芮丽从旁推开罗念走过来似是惊讶似是惊喜地挤在灿火旁边,不知是在帮灿火解围还是帮纪凛冽月兑险。
纪凛冽有些许落寞地转过身坐在前面,背对着灿火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一个地方。
灿火的眼睛突然红了一圈,但是她不会哭的,那时她总是偏执地认为眼泪是一种卑贱的东西,永远拿不上台面。
她把巧克力装在包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一下午不见人影。
芮丽在纪凛冽第十一次询问她有没有灿火得消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射出了藏在她心里那黑色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毒箭,“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灿火的感受?你想知道灿火的消息就自己去找她啊,担心吗?那你就直接去跟她说你爱她啊!你现在在这里没完没了的问算什么!”
果然一击致命,纪凛冽冷着脸抓起桌上的手机,满脸挥之不去的阴霾,罗念目送他离去,纪凛冽修长俊逸的背影在她的泪眼里渐渐变成了一个点,一个苍白无力的点。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摔门声,刚从外面包了作业本的学习委员小脸煞白,手一抖把那些作业本扔向了第一排的同学,可乐、咖啡,还有各种颜色的饮料混合着书本还有尖叫声一起摔在地上……
芮丽微侧过身瞥一眼罗念,勾起嘴角不屑的冷哼一声,凌魄坐在芮丽前面笑笑,一言不发,纪凛冽煞费的苦心滋味可能不太甜。
灿火一人孤零零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六角星形的精灵,独自漫无目的地游荡,一阵阵阴冷夹杂着潮湿的风扫过整个寂寞的城市,萧索肃杀,满目疮痍。
天空的灰色稍浅了一些,像是刚刷好的白墙上黏了一层细小的灰尘,风正在一点一点带走所有细小尘埃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思绪。
云冰女乃女乃第一次去灿火学校不是开家长会而是去替她收拾烂摊子。
灿火在她们班主任的办公室从看见女乃女乃的第一秒就开始哭,她最了解女乃女乃舍不得她掉眼泪,她搂着女乃女乃的脖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女乃女乃耳边带着哭腔委屈地絮叨,“女乃女乃,明明就是他们欺负人,我不是故意动手的,你看他那样,我还不爱打他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云冰女乃女乃柔声细语的劝她,看灿火那里也没伤着,活蹦乱跳的,就抱起灿火给她擦眼泪。
班主任看不惯家长这么宠孩子,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像她看见了似的讲述了一遍,还把被打的那个小男孩推到云冰女乃女乃面前,那孩子手臂和膝盖上都有擦伤,眼睛哭得像核桃似的,班主任末了,“学校决定做停课处理。”
“你凭什么停我的课?你要是敢停我的课,我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她突然从女乃女乃的怀里挣扎出来,气势汹汹地朝那个小男孩走过去,那孩子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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