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里肯定是有误会,孩子们之间事我们可能了解的不太清楚,停课的处分是不是有些重了?”云冰女乃女乃和颜悦色地对班主任说,把灿火往身后拉。
最后云冰女乃女乃给了校长和班主任一人一张美容院的钻石月卡才把这事给摆平了,回家的路上,灿火还揪着裙角极不情愿地说,“女乃女乃,咱们不能把这群人惯出这种毛病的,她们会得寸进尺,你想,要是我的错,那对方的家长为什么不来?分明就是心虚!我是看见他故意把可乐洒在别人书上,讲不懂我才动手制止的。”
“晓灿,这个世界上的事不都是只有通过武力才可以解决的,明白吗?”
灿火没明白,因为她根本没听,眼睛一直盯着橱窗里的巧克力,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女乃女乃,我想吃这个。”
“晓灿,你看你真应该改改这小狗脾气,要是女乃女乃不在,谁来替你收拾残局?”云冰女乃女乃笑眯眯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满心的疼爱,“小狗不可以吃巧克力,那可是致命的啊,小狗要是吃几盎斯的巧克力就会因为心脏和神经系统受损而死亡知道了吗?”
她似懂非懂地认真点点头,跟女乃女乃离开了巧克力。
现在想想,不得不说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灿火笑起来,吸了吸鼻子,用手裹紧了风衣的领口,包里的礼物还散发着纪凛冽的余温和他的味道,不是巧克力的香甜,是泉水的味道。对,是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里流动着的泉水的味道,那是纪凛冽才独有的,自然、清冽。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每一寸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像是靶子,刀子和箭又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靶心。
她缓慢地移动到家门口才看见纪凛冽坐在最上面的那层台阶上,肩膀和头上都落了一层雪,他低着头,长如蝶翼的睫毛上挂着一串晶莹。
听见附近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纪凛冽慢慢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灿火的喉咙一阵发紧,看着他被冻得苍白的脸还有发紫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脏剧烈的颤动,就这样沉静着,好像全世界就剩他们俩个这样对望。
纪凛冽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看来,长时间保持着同一种姿势和呆在这样的低温下,一下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她本能地伸出手架住他,这姿势更像是纪凛冽把她揽在怀里,她盯着他凝固着沉甸甸的温柔的眼睛,心底的某一处坚冰融掉了一角,化成了一滩水肆无忌惮地荡起涟漪。
他注视着她忽又垂下快要燃起来的眸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灿火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拉住他的手臂,“等一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为什么不进去?”
他身形一僵,忽然之间眼眶有些发胀,转过身,“没有……我想在这等你。”
灿火仍旧拉着他的手臂,轻缓柔和的就像这个晶莹剔透的雪花,“暖和一些再走吧。”
他跟着灿火进了门,手脚懂得还是有些僵硬,他坐在客厅里那张巨大的白色真皮沙发上,灿火端来一杯热牛女乃让他暖手,“我没有姜,熬不了姜汤,你先喝点牛女乃吧。”
他笑笑,像往常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姜。”
“嗯。”
沉默。
灿火:“对不起……”凛冽:“如果……”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四目相对。
……
四目相对。
在黑暗里,虽然只能看清楚对方模糊的轮廓,但是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四十分钟在沉默里悄然成为了过去时,最后还是灿火忍不住了,如果就这么坐着,她相信他绝对可以坐到天亮,但显然她并不想这么做,“凛冽,你……找我有事?”
“没事。”
她怔一怔神,被他噎的接不上话,半晌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浅笑。
接着又是一阵临界死亡的沉默,屋内的气压似乎极低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这次换纪凛冽率先打破僵局,“发展的这么快。”
灿火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刚在外面陆逸风抱着她又送她花他应该都看见了,“没……”
顿住,觉得好像没必要对他解释,歪了一下头,继续浅笑着沉默。
纪凛冽眉心微蹙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心口抽痛,终是没说什么,站起身,外套挂在手臂上,“谢谢你没把门的密码换掉。”
他出门前看了一眼门口那束妖娆冶逸的红玫瑰,即使在这样浓的夜依然鲜艳的耀眼,和坐在沙发一端浅笑的那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门打开又关上,灿火盯着门口险些笑出声来,眼泪丰沛到怎么流都流不尽,他不在的时候,思之成疾;他来了,却又把他推走,可怜。
她垂着眼,斜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外面的星星落寞的不像话,这是报应,陆逸风刚刚的心情应该就是她现在这样的吧,老天爷真是公平,现世现报。
手指用力地抵住胃,从医药柜里翻出药来吃,又坐了好一阵才慢慢舒服过来。
她进酒窖也不开灯把放在门口位置的酒全拿出来抱下楼,独自坐在半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轻醉。
她脚步有些虚浮地抱着没空的酒瓶拎着杯上了二楼,夜晚玫瑰花的香气依然浓郁撩人,踉跄着跑过去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
站在门口原本狂乱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安静下来,屋里一片漆黑,屏住一口气,伸手,“啪”的一声室内骤然明亮,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她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拖着脚步走进去,手臂再拿下来已是满脸的泪,贴着落地窗缓缓滑坐在地上,视线环顾三面墙壁。
上面、都是纪凛冽和她的照片,他们一起大笑的,他们一起滴了眼药水装哭的,他们一流汗的,他们一起绷着脸的,他们坐在一起靠在一起偎在一起躺在一起……
纪凛冽永远人前永远温淡飘逸,谦和有礼,但自有一番不羁。那个人啊,眉眼浓黑,眼睛的轮廓非常的美,眼睛下面还有被很多人误认为是眼袋的卧蚕,唇红齿皓,肤白貌美,怎么看一张脸都是艳的,但身材修长挺拔动静之间王者之风凛然。
她初见他时左边第二三根肋骨那个位置里面的东西突地急跳一下,她心口有一小块不规则的淡红色胎记,因为在心口的位置随着呼吸就像跳动起来的火焰一样,她瞅着芮丽避重就轻地挑着眉头,“这翩翩佳公子长得也太像他妈妈了吧。”说得好像见过他妈妈一样。
而后他们目光相接,时间凝固。
他们两个自是没人相信也没人承认一见钟情这回事,只是后来的亲密无间按纪凛冽的说法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说的漂亮。
她一口喝下一杯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承受不住这空间里的东西给的无形的压力,满满的三面墙壁,每一张照片都在向她细数过往,生动鲜活的像是在演出,而她本人不知何时竟成为了女主角。
翻出那盒纪凛冽送给她的巧克力轻轻地抚模着,金色的大蝴蝶结还是那么的让人惊艳,那么美,只是那时候纪凛冽不知道她巧克力过敏,他一有什么事都是凌魄替他打头阵问她,“灿姐,你看这不是快情人节了嘛,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flower-and-cake?”
这一问还真把她问住了,着实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我?好像还真没什么喜欢的吧……”
凌魄和纪凛冽这俩人顿时泄了气儿,刚才提问的人像要把她的小脑袋重新开发一边似的启发她,“你再想想,chocolate-and-diamond?”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十分赞同的竖起大拇指,“yeah,yeah,you-are-right……”
纪凛冽从不是照本宣科的人但他仍然照她说的送了巧克力,他花招很多但是从不用在她身上,他哄人很有一套但是永远拿她没办法。
只是因为太在乎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因为太爱才懂得用最真的心,尝过了这世间最好的,谁还会管弱水三千取一瓢后其他那些流向哪里?
自从他别无选择的选择了别人之后天轰的一声塌了,不可能不恨,不可能不怨,恨了四年怨了四年,当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那只是一个误会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平静,突然就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可以永远斗志昂扬的恨一个人恨到入骨,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时间了。
其实前几天在山上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心软了,她不忍心拒绝他,舍不得他伤心难过,怎么会不原谅他呢?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放下所有原则,因为他就是你的原则。
如今细细回想,咀嚼,原谅了又能怎么样,其实她根本就想象不了在彼此分开了四年之后再在一起该怎么样相处。
说来还要感谢陆逸风,如果他不出现在她面前,纪凛冽要把这盘棋下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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