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道的菜色一向新奇精致,但是每半月只有两种,从不接受点菜,这样专门定制的席面还是头一份,不仅仅是值钱,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风光了。
桃花自从学习厨艺一来,一来有天分,而且又勤勉,再加上师傅王远手艺高超,厨艺本就是土风猛进。桃花不少头脑中的想法和创意都可以实际地做了出来,因此这一桌席面是格外地出彩。
无论是酒香四溢、炖至软烂,只用筷子提着一头便能将鸭肉月兑骨的虫草珍珠泉酒鸭,还是将每一只鲜虾都去壳,肉被削成长长的薄片,再卷成一朵玫瑰形状的薏米莲子玫瑰鲜虾煲,都在席间赢得了一片地赞扬之声。
石漕司感到很有面子,高兴地赏了桃花一百只赤金的小鱼。桃花收到了沉甸甸地金子,再次感慨,和土豪做朋友真不错啊。
几日之内,辛道收到了好几家的预约,都指定要石府寿宴上的菜色,方德秋赶紧告诉前来定席的人,说上次是因为自家小女与石家的石五娘的私交,自家女儿做的菜并不外售。
本以为这样便能解释清楚,但是虽然劝走了几家,却还有几家惹不起的,甚至还有云天阁欧少爷的,桃花不禁感到头大。
不得已,辛道便贴出了告示,本店的酒席属于私房菜,若是大家实在想要,每月只做三桌,提前一个月交定金,每桌二百两,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做。
就是这样,再加上欧安易同石馨蕊撑腰,才终于定了下来。
虽然每个月要有几天格外的辛苦,但是想想一桌二百两的收获,桃花还是很满足的。倒是师傅王远,知道桃花开始接成桌的酒席,还是有些不悦,感觉桃花的功夫还不到家。怕她砸了自己的牌子。
受到了更加严格的训练,桃花欲哭无泪,非得能把豆腐切成头发丝一般,切成马尾毛一般都不行吗?
四月。果然传出消息,圣上下令说今年省考后延至明年,这一圣旨让有人欢喜有人愁,准备得尚未充分,在州试中排名不理想的人都觉得是机会从天而降,能够再次进行充分的复习。
原本信心满满的人变得压力更大,知道有许多人在追赶,州试中取得的好成绩也做不得准,还是加紧文书要紧。
最痛苦的是已经上下打点好的人,这下推到了明年。谁知道之前疏通的渠道还做不做得准,搞不好礼部的官员都换了人,自己的银子实在是打了水漂。
对于方延煜来说倒是早就猜到,便心平气和地去了新店坐镇,只可惜方延煜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经商。任何时候都是方方正正,有客人闹矛盾也不会赔好话,只是如同断案一般平推分析,按理处置,弄得客人哭笑不得。更是不懂变通,绝不圆滑,得罪了不少刁钻的客人。桃花赶紧让自家大哥继续回来。从欧安易那挖了个掌柜过来。
管事姓余,叫做余田林,原本也只是欧家的外院管事,负责欧府外院院子里头树木花草的种植和收成,媳妇刑氏负责外院厨房的采买,因为平陵是欧家的老家。资产甚多,倒也有许多管理钱财方面的经验。
欧安易说好了是给桃花借的人,过几个月便要要回去,桃花便赶紧地让林正跟着他学习,期望着能把林正也培养成为一个有手腕的人。可惜是事不随人愿,偶尔过来请教的赵明亮都要比天天跟着学的林正要更好,而且林正还更愿意在厨房里面转悠。
不得已,桃花又去找吴贵家的买了四个年轻的小子,原来名号分别为二狗、铁蛋、狗剩、大强子,唐氏给改名叫做了安富、安华、安贵、安宁。
桃花听了这些个名字苦笑一声,原来自家也是这般随意地改人名字的。
这四个人每日里跟着余掌柜学习经营饭店,还有林正在一旁帮着忙,桃花觉得,能够培养出一名有能力管店的就不错了,另外三人根据各自的能力特长再给他们安排到另外两个店里,实在不行的,就在火锅店里做个跑堂也不错,但是,显然她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桃花以为,自己这儿只是一家小小的饭店,就算是往大了说,也了不起是县城级别的连锁小饭店,放到现代,也就是个沙县小吃,不管是干收银还是端盘子,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区别。
更何况,这四个人就相当于是应聘进了公司做实习生,那么在实习期间,大家各凭本事努力工作,之后根据各自的成绩和特点再去分配具体的部门,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但是桃花显然是忽略了自己手中那四张薄薄的身契,对于他们四个来说,桃花家这个不大的饭店并不仅仅是职场那么简单,而是后半生的生活。
做得好了,能够当上掌柜,掌管着整个店铺,看看人家赵明亮,还有自己的份子,生活得多么地滋润。
而做得不好,便是个跑堂的,被同自己一起来的新人管着。
唐氏听了桃花的这个法子,马上便觉得不妥,但是转念一想,自家的桃花毕竟见识不多,虽然做成了买卖,但是大多用的是取巧的法子,若是能够借这件事情让桃花历练历练,也未尝不是好事。便放心地把他们四个完全交给桃花安排。
至于余掌柜,他一家子可都是欧家的家生子,在欧府也是有几分脸面的人,让他来桃花这间小小的火锅店帮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甚至还特意乘着夜晚带着礼去找了成安,问他自家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做错了事?
成安收了礼,却不肯透露,只说让他按照少爷吩咐的用心做,弄得他是丈二模不着头脑,到了辛道日日都在担心回不去,托了欧府的熟人经常在少爷面前提起自己,当然是没有心思帮忙桃花,见到她这样的举动,也什么都没有说。
桃花很快地就感觉到了辛道火锅店里头的不对劲儿。
安富、安华、安贵、安宁他们四个没有一日的安宁,每个人都小心地拍着余掌柜的马屁,每个人都在看着别人的错处,安富在桃花到店里的时候会特意地表现,甚至把桌子擦掉了漆。
安华每日里特别地对采买的账目特别地上心,盯着余掌柜的一举一动,在桃花到店里的时候偷偷模模地进行报告,事无巨细。
安贵倒是不掐尖,不露头地闷头做事,桃花倒是已经有两次发现他在私底下和安富安华他们讲别人的闲话,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有这么一颗八卦的心倒真的是压抑他了。
安宁则更加直接,余掌柜在收了他们的第二天就拿了半斤茶叶交给桃花说,是安宁给他的。桃花就不明白了,他都穷到卖身为奴了哪里来的闲钱去走关系。
这四个人不安生,林正的状态也不正常。自从有了他们四个,他的精气神儿明显少了不少,每天只是闷头干活儿,连饭都少吃了不少。
按理说林正是辛道的老人,其他四个人都应该听他的,但是林正这么闷不吭声地,渐渐他们也对他不太尊重了起来。
桃花在烦恼着火锅店的人事安排,唐氏在思考着儿女的婚嫁安排,方梅花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在王家更进一步,冯氏在琢磨着怎么能让儿媳妇更服管教,方德春在思量着这刘记怎么还没黄,汪婉婷在推敲还有哪家的才俊可以拉拢,欧安易在考虑……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平陵的众人都在认真地经营着自家的小日子,相聚、分别、得意、失意,无外乎如此。
在大宋,顶顶重要的一个家庭也是如此。
风尘仆仆的三王爷终于从西北赶回了东京,不露锋芒、不骄不躁的三王爷向来低调,最年长的大皇子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都已经不在,四王爷在圣上的栽培下众望所归,三王爷虽然是在世六个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却一直是默默地镇守边关,对抗蒙古鞑子,随未有重大战功,却也一直坚守着大宋的西北防线。
在四王爷和六王爷的锋芒之下,三王爷俨然是个冷灶,然而当皇上在身体衰弱之际急招他回朝,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虽然无人看好,但是三王爷显然并没有对自己放弃,因此当他接到召他回朝的升值之后,当日便能够启程,而且番地的事情从当年的畜牧种植到边防的兵力布置居然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足以见他为这一天准备了有多久。
当三王爷赶到东京,见到从前龙行虎步的父皇竟然已经如此憔悴,而皇帝见到自己想来虎背熊腰的三儿子一路风餐露宿满面沧桑,两人竟是抱头痛哭,一个痛哭流涕说父皇许久为念您竟然已经操劳至此,儿臣真是罪该万死。一个老泪长流地说吾儿镇守边关实是辛苦。
见到两人这般表现,观望的臣子也迅速地站了队,右相古大人带头站了出来说吾皇日理,万机明德惟馨,三王爷实乃雏龙凤雏公才公望,因此才有我大宋国泰民安国泰民强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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