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宅里见到高湛程先生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晚上。
出来迎接的是连芳菲,她亲自站到了台阶底下,照应着搬家公司的员工与自宅的管家交接我和高宜臼的个人物品。
她行云流水般地家庭贵妇姿态,处处透露着举止得体与称职贤惠。
要不是上次在志高俱乐部之前的那一次恶意打量,薛苗苗真要被她良好的修养给折服了。
实际上,连芳菲也确实花了很多心力培养自己身为高氏女主人的能力。这栋建筑群的女主人与志高俱乐部的女主人一样,每日如同睡在了炸弹上。
薛苗苗不得而知她对于美晴老师去世的心情究竟如何。但她想,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危机感总会有的。
连芳菲似乎也很晓得开口讲话的重心,她没有故意讨好高宜臼,而是充满同情心地轻轻拉住薛苗苗的手,满怀感慨说:“美晴老师一去世,俱乐部里最伤心的人便是苗苗了吧。你和宜臼能搬来家里生活,我和湛程爸爸简直不知道有多开心。”
薛苗苗乖驯地道谢,却根本不敢真正托付安心。
世界给予薛苗苗的谜团太多了,比如父母抛弃她的原因,灵灵去世的真相,还有美晴老师遭遇枪杀的利益网络。
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呢。
连芳菲对薛苗苗的好,很大一半源自于礼仪和风度的需要吧。
她看到高宜臼正关注着自己与连芳菲谈话的一举一动。继母与继子之间的即便不经意的一枚对视眼神,都只有客气的疏离。
一边迈着高阶,连芳菲还在无微不至的关照她:“一会儿见过爸爸之后,就去房间看看,也不知道还缺些什么,时间太急了,我也是估模着将我的一些拿得出去的东西添置到了苗苗的房间里。”
薛苗苗和连芳菲一路儿的话题,她除了致谢,便是表达感恩,大约高宜臼实在看不过去女人间的客套了。
他截下薛苗苗的话头,感谢过继母准备辛苦后,很自然地握着女人的肩膀在她脸上端详了一番。
彼时,宅邸管家和女主人都在两侧陪伴,高宜臼的行为虽然亲密,也可算前无古人的肆无忌惮了吧。
难道志高公子不懂得“秀恩爱死得快”这样一个朴素的道理么?
如果在平时,薛苗苗早就压抑不住被他随意摆弄的怒火反抗了。
可今天,她换了生存环境,还不敢在外人面前放肆,只得任凭志高公子的目光****却始终装出一副鹌鹑般的小媳妇样子。
高宜臼观察了她半晌才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眼睛都肿了,回头叫人拿冷牛女乃给你敷一敷。”
管家刘恒是连芳菲入主高家接替前管家吴师傅吴允桥上任的新总管,聪明机灵劲儿无人可及的。高宜臼话音刚落,他就把客人的要求顺着耳边的对讲机传达了出去。
这么大排场高配备的家宅服务和志高俱乐部的男侍水准也不相上下。即便再寻常不过的豪宅家景,也大大不同于加上司机一共五六个佣人的普通别墅。
本来薛苗苗也不会对此等程度的气派过于吃惊,可今天第一眼关注连芳菲的管家,就让她在头脑里浮现出了古代宦官一迭又一迭凭借肉嗓传达旨意的场景。
有点古怪,有点好笑。
薛苗苗隐忍了多时,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最后还是被高宜臼瞧出了破绽。
志高公子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线问:“你怎么了?在嘲笑我家的老土么?”
薛苗苗也不敢面露微笑,只是无表情地回答:“排场太像白金汉宫了,这么大规模的豪宅也不能产生效益,可见志高集团家大业大。”
高宜臼正按照西方的绅士礼仪用臂弯轻挽着女人的胳膊,听完薛苗苗这样一番话,不由得赞许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