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臼昨晚伤到了脚心,此刻拄着拐杖,步履完全不似平日里的矫健。
他们四人一行去客厅里朝圣高湛程先生的路途走得可谓虔诚至极。
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场景真的极其重要。无论是营造场景建筑也好,还是服饰也罢,同样具备了神圣或世俗某人某物的作用。
同一个人,他穿着休闲裤衩站在河边乘凉和打着领带坐在宏伟的办公楼里审批文件,显然其间包含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薛苗苗见过高湛程先生很多次,但头一次看他穿着便礼服正襟危坐在装饰着全尺寸羊毛地毯的大客厅里接待家宅访客。
人生往往如此滑稽,如若时光倒退哪怕五十年,商业巨擘亲自接待名利场里的卖笑女公关,简直是天方夜谭吧。
可人心就是如此易变,保守的英国女王都与朋克教母韦斯特伍德握手言欢了。可见世间所谓的粗俗与高贵时移世易也非一成不变。
薛苗苗身轻如燕地行走在厚重的地毯上,竟然产生了一种在破败的孤儿院盥洗室地面上快乐踩踏陈年积水的错觉。
何为高尚?何为低贱?
此刻的薛苗苗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无形之手地推上了人生的赌桌,而究竟谁是幕后的主宰却毫不知情。
豪门父子之间的团聚亦是无滋无味。
两个男人虽然没有讨论任何有关经济政治上的话题,但她和连芳菲依然插不上嘴。
薛苗苗看得出高宜臼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和高湛程近距离坐在一起过了。
而高宜臼比她想象中更会让长辈开心,并没有任何独子的骄矜。
等他们两人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之后,话题就围绕着订婚的前因后果开展起来。
对薛苗苗这种专业交谈人士来说,每日与什么人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得失情况都会记录在册,以便总结得失。
来到高家大宅肯定要谈订婚话题,她也早有预料,因此虽居客场,应答姿态却有着不输于连芳菲的娴雅自在。
“宜臼之前一点儿讯息都没有透露给爸爸和我,昨晚听闻你和薛小姐准备订婚,我们都惊讶极了呢。”
连芳菲瞅准时机一下将好几枚携带着软钉子的话锋丢给高宜臼,而直接把薛苗苗划到了没有教养的女孩一类。
纵容男朋友不知会父母私自订婚的女人能算好女孩么?
刚刚暖场结束,连芳菲便摆出了双打的架势。
她佯装担忧地瞥了高宜臼一眼,实际情况也同样如此,虽然短暂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还模不准高宜臼开口讲话的套路,至于怎么配合彼此更无从谈起了。
和高湛程夫妇这对老搭档比较,他们真有默契合作的把握吗?
薛苗苗心下不由得为高宜臼的开场捏了一把汗。
只听志高公子说:“高宜臼和薛苗苗恋爱八年,眼看激情就快消失殆尽,在我们还没有变成怨偶之前,我是真的着急要给彼此一重新身份了。”
高宜臼这番不冷不热的话显然是讲给志高灵魂人物高湛程听的,潜伏八年没有惊扰更多人的恋爱,就算实际情况是在很长时间内某人处于单恋状态,也足够具有威慑力吧。
高湛程的神色依然平静如常,而连芳菲却在骤闻事件梗概的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不算天大的笑话么?
她嫁入高家十五年却对继子喜欢上了哪个女人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