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甜美的女声萦绕在高宜臼耳边久久不散。
正是高烧中的志高公子渴望被薛苗苗用力呼唤的那种方式,他下意识地不愿意醒来,只咕哝了一句“苗苗”,便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为志高公子的生活秘书,任盈盈有些无奈,但作为女人,她本能地感受到了薛苗苗在高宜臼心中的地位,不免有些心酸。
她放下手中打算给高宜臼敷额头用的冷毛巾,尝试着换个方式让他睡得更加舒服一点儿。
“高先生。我要帮您把领带取下来了啊。”
任盈盈俯身贴近高宜臼的胸口打了声招呼,她的手刚触模到领带结就被高宜臼在迷糊中握住了。
炙人的体温烫得任盈盈一个激灵。
“高先生。”
高宜臼的嘴唇月兑了皮,呈现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这么近距离看来,与平日的他大大地不同。
“苗苗。我要喝水。”
任盈盈顿了顿,还是忍着心塞的难过,用润湿的棉签在高宜臼的嘴唇上轻轻蘸了蘸。
“能起来么?高先生。我们这就去医院。或者我把公寓的管家喊过来,让他去请医生。”
任盈盈一小勺、一小勺仔细地喂着高宜臼喝水,她明明知道高宜臼此刻是不会替自己拿什么主意的。
可下意识地,她却不愿意联络薛苗苗。
那个薛苗苗究竟做对了什么呢?一众男士居然把她视为上城明珠一般的存在。
在任盈盈看来,她容貌也未必绝佳,身世更是一塌糊涂,至于人格修养,当然更谈不上高尚与善良了。
可上城的社交文化就是如此以人为尺度。讨了男人欢心的,让男人们恋恋不忘的,就是女王。
还说什么志高公子喜新厌旧、轻薄浪荡,到头来,还不是被莫名其妙地绑架到了薛苗苗的个人战车上?
爱情呀、爱情,真的会让高宜臼这样的世家公子也盲了眼睛么?
任盈盈忽然觉得被薛苗苗如此玩弄在股掌之间,从此喜怒由人的高宜臼真的有些可怜,当然更加可恨。
她用尽克制力才把想要掌掴糊涂高宜臼的冲动镇压在了心底。
任盈盈没好气地从高宜臼的掣肘中扯出了自己被握着的手。即便她只是个秘书,可也没有卑微到要烂好人地冒充另外一个女人忍受着老板变相地性骚扰。
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明明都调适得刚刚好,任盈盈还是觉得胸口憋闷。
或许在单一的环境中停留得久了,因为审美疲劳也会产生相应的倦怠感吧。
任盈盈抛下生病需要管护的高宜臼,一个人慢悠悠地踱步到了阳台上。
多宽敞的阳台啊。
她从小到大可没有居住过如此奢侈的空间。
人生在世,不仅爱情不由己定,就连出身的瑕疵也每每让人窒息。
高宜臼,或许就连高宜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吧。
而她任盈盈辛苦辗转一生,或许只配打开豪宅的阳台窗户吹一吹上城的风呢。
这风,真奢侈啊。
任盈盈也不知道自己的感伤从何而来,但身边环境的桩桩件件都让她觉到无比的心酸。
她毫无顾忌地点上一支烟,任凭眼泪搅拌着辛辣的烟气被生生吞下喉咙。条条框框的刻板日子里,她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沉浸在自己的悲情中哭过了。
结果,薛苗苗按门铃时,任盈盈一阵兵荒马乱。
她放松了警备,也丧失了该有的临场应变力,匆匆掐了香烟,就跑去玄关开了门。
两人乍一见面都有些尴尬。
任盈盈尴尬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公寓的女主人会临时回来;而薛苗苗尴尬只因为楼下管家没有告诉她不仅高宜臼来了家中,他的秘书也来了。
“苗苗?”
薛苗苗上下打量着任盈盈失妆严重的任盈盈,“怎么了?宜臼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任盈盈这才觉得失态,她一开口闷在心里的泪又扑簌簌掉下来,“我真笨,一个人怎么搬得动高烧中的志高公子呢。果然,女性做什么也不行啊。体力什么的,想想都成问题。”
薛苗苗关好门,弯腰月兑掉鞋子,她掏出手帕,递给任盈盈,“你不要太着急。这里交给我就好。宜臼他从昨天就开始发烧,现在肯定又反复了。他任性不愿看医生,如果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任盈盈接过手帕说了声“谢谢”,她边陪薛苗苗向里走,边掩饰说:“高先生只是一直说胡话。我真的担心他会出问题。你快去看看吧。”
薛苗苗有些着急,她在浴室简单洗了手,刚一跨进起居室,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高宜臼。
薛苗苗的起居室没有整幅使用地毯,高宜臼半边身子在地毯上,还有大部分直接躺在了地板上。
虽然她离开这几天里公寓有人定时打扫通风,可地板毕竟太凉,高宜臼又在高烧。堂堂志高公子孤零零地病在这里,即便普通人都显得可怜,更何况是高宜臼!
也难怪他的秘书会急得哭起来。
薛苗苗半蹲半跪在高宜臼的身边,用手掌探进男人的额发里模了模他的体温,铁石心肠如她,也忍不住心疼了。
“宜臼。”
薛苗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把高宜臼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转头征询任盈盈的意见,说:“盈盈,你看。我们还是把医生请来家里为宜臼吊针吧。”
任盈盈点点头,唇角浮现出一丝薛苗苗没有留意到的苦笑。
“苗苗。”
“嗯?”
关注全部扑在高宜臼身上的薛苗苗,没有留意到背后的任盈盈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干涩的气氛中透着一股子诡异。
薛苗苗眼前又浮现出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张脸,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