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yin商场十多年,任允炆确定自己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之身。他不是高宜臼,没有天之骄子的华贵身份,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折下腰来去追求一个对爱情态度呈现麻木状态的女人。
任允炆知道自己也曾产生过类似高宜臼那种要将薛苗苗金屋藏娇的想法。
现在这种占有的执念还在猛烈地吞噬着他的灵魂。
可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内心对薛苗苗的炽烈渴望,作为精英社会人,他必须时刻伪装坚强和从容。
他强迫自己视爱情为可有可无的人间游戏,却忍不住将自己划归为暗恋者的渺小角色。
任允炆恨极了初遇时薛苗苗卑微的出身,但他更痛恨八年前的她主动推门而入,只为了去安慰一个与哭声根本无关的男人。
任允炆从后视镜中看到一张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不堪的男人的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累了。
多年来饱受压抑的情感已臻于极限,任允炆啊,任允炆,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与一个夺走了你一切的男人,而将自己置于熔岩滚滚的火山喷发口。
任允炆几乎坐不住。他深深呼吸一口,浮躁地看了看车水马龙的窗外,一把扯下了领带,胡乱扔在一旁。
副驾驶座位上寂静地堆放着他为程络绎准备的生日礼物,离与情人见面的约定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任允炆暗暗佩服自己多年来养成的精准时间观念在如此糟糕低落的心绪下竟然还能发挥作用。
但他知道,他已经快要疯了。
尽是合情合理、有条不紊的日程,尽是掺杂了利用目标之后的应酬。曾经理性的人生,如今竟然成为了一种变态的生活违心。
从小到大,他一路沿着成为精英的大道奔驰,极少感觉到心理承受上的极限。而如今,薛苗苗有可能正式情归高宜臼的一则消息便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压迫在任允炆的胸口,难以移除。
他卑鄙地打了个电话给满心期待中的程络绎。
“我想你。”
任允炆劈头盖脸的一句,声线里尽是萧瑟而低沉的音色。
程络绎瞬间心跳加速起来,原本头脑里设想的无数种见面之后的浪漫情节,立时灰飞烟灭。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颊红了,这路红火又一直延烧到耳根和颈脖,她只知道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她只知道她回复任允炆的声线也在发抖。
“快来吧。”
“我想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想对你倾诉我爱你。”
程络绎周身的血液凝固在胸腔处,她羞涩地支吾说:“允炆,我都知道。我——也爱你。”
“我在开车,可我满心满月复都是你。你的影响力无所不在,我想,就算立时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任允炆的表白越来越深刻而痴沉,他用真实的情网,将一个错误的爱恋对象,牢牢地紧裹在自己感情的怒涛里。
他对上帝和良心抱有一丝忏悔,但他已经毫不在意谎言弥散带来的任何因果报应了。
任允炆别无他法,如果此刻,他不这么做,他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驾车闯入高氏的家宅,他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躲进瘾君子的世界,走向另一种精英特有的堕落。
程络绎在为情郎打开房门时,脸上还挂着久久不散的红晕。任允炆的礼物滚落在玄关的地毯上无人理会。
任允炆的西装本就被他在车内拉扯的整齐不再,他从停车场一路上升到程络绎的家宅后,便呈现一副情醉的邋遢倦怠模样。
他有千万股压抑的感情迫切需要释放,他们一路癫狂地吻到浴室,就在一片哗哗作响的水声与亟不可待的喘息声中实现了快速的**。
云端、花海、草原、清风、松林、海涛。
或许是打翻了室内某个角落里味调层次丰沛的香水瓶,也或许是感官出现了长时间的幻境,程络绎已经分不清她身在何处。
她有时觉得自己是汪洋大海中随浪摇摆的小舟,她有时又感到自己是策马草原不停奔腾的骑手,她有时觉得苦涩几欲啜泣,有时觉得幸福,仿佛周遭下起了永不停息的花瓣雨。
程络绎在客厅地毯上清醒过来的时候,被花洒淋透的头发已是半干。室外暴雨带来的特有的微潮和湿冷气息,令她打了一个哆嗦。
任允炆的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里,男人侧身趴伏着睡得正香甜。
均匀起伏的鼻息似有若无地扫荡着程络绎的耳垂,暖暖的幸福感让她不禁满足得叹了一口气。
都说男人的体内永远居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都说男人本身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程络绎望着淡淡壁灯照耀下任允炆恬静的半边睡颜,一时思绪纷飞,她体内的母爱情结成群结队地集体流淌出来。
如果就此让她退出职场,为他育儿持家,洗手作羹汤,她也无怨无悔。
不远处,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动着光芒,程络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她先轻轻为男人盖上了一床薄被,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拿起手机,走进了书房。
是擎涛集团董事长白秋涛之女白绾仪的来电。
自从薛苗苗在晚宴上威胁到她作为志高太子妃的地位后,她便开始正式接触了程络绎。
即便擎涛第一女儿白绾仪心知肚明知道对方与父亲白秋涛的暧昧关系。
程络绎肯与她应酬仅仅因为利益的交叠,在内心深处,她有些难以理解白绾仪无所不用其极的大小姐跋扈,甚至是鄙视她的势利。
所以,两人之间自然也谈不上与之发展出了深刻的友情。
电话打来时依然是一天之中的午夜,程络绎心头泛起一股子被骚扰宁谧生活旨趣的嫌恶,但又觉得好奇,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这位白家千金不分时间地联络自己呢?
她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接下了大小姐的唐突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