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边村村口的那幢三层小洋楼便是胡东民的家,这个曾经朝气逢勃的家庭,因为一个女人的乳癌,此时整个新建的楼里到处变得阴风四起,这里没有丝毫祥和安庆的喜气之荣,反而生添一股丧葬之息,也许这就是迷信的人所说的被鬼王爷刑罚。
挨着这个面北朝南的小洋楼7米远的地方,一座新建的地桩正在紧然有绪的施工建设着,现场一副热闹的景象,几个小工捣鼓着手中的钢筋,矮胖的工头在旁边大声呦喝着。
这块工地在行政主任张德生的努力下,也变成王礼德的施工项目,因为景江服务大楼已经表面完工,只剩下内部一些精装修情况,王礼德干脆抽调二十个人来给李重光日夜加盖这栋老家的新豪宅。当然因为结算的问题,张德生势必会与财务总监朱文秀水火不容。
事业有成的李重光站在马路边,傲慢的神情显而易见,他看着这块自家的宅基地,白色的肥脸扬溢着欢快的笑容。他本来就有变态心理,看见别人倒霉时总会高兴三分,再加上应承司机李文滨的报复心理,他不时回望那幢红砖小洋楼,然后与司机爽朗的会心一笑。
围观的人很多,因为大财主来了,李重光喜欢在这群老村民的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所以他掏开特意准备的一条大中华香烟,见了人就递烟,仿佛他是来这里投资办事的问路人。
消息灵通的赵学塔也赶来这里,围观的村民都纷纷跟他打着招呼,毕竟赵学塔现在代理村长一职,在这个村里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况且赵学塔还带着哥哥的权势余威。
赵学塔手里拿着递来的香烟,高兴的朝李重光说:李总,你怎么有空来了,平时难得见你一面。说完,点燃指头上的香烟。悠闲的吐了一阵烟雾,这个副村长真是赛神仙。
还不是这块宅基地的事情,总得来看看吧。李重光哈哈一笑:怎么你现在是代理村长了,什么时候转为正的?
还不是那起凶杀案的问题,把村长李天祝搞倒了,毕竟他的两个儿子砍死了人,镇里已经罢了他的职务,暂时由我代着。赵学塔哈哈一笑。
李重光是个精灵的人,他只是点头致意,不愿开口评论原村长李天祝儿子杀人的事件,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老村民,以免遭到别人的是非口舌。
乡下农村就是这样子,一股长年的封建习气挥之不散,只要像李重光或赵学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随便说上一句话,都要被有些人聊上老半天,当然聊的内容也是有些庸俗,比如从这些人的谈话中,知晓这些人对某些人或事的看法,俨然还是太监对帝王的揣摩心态。
其实赵学塔对于正副村长的悬殊看法,没有别人来得深刻或者在意。一来他的海产品批部生意正当红火,二来跟小学校长郭晓华的恋情又让他忙不过来。
赵学塔原本是想辞职的,可是又碰到原村长李天祝的两个儿子故意杀人案件,原来前阵子在市区的767迪吧里,他们一伙年轻人跟人无故斗殴玩耍,跟别人起了争端,活活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砍死,事后这批人连夜跑到外地避难去了,公安机关至今抓不到一个人。受此牵连,原村长李天祝正式下课,只好由副村长赵学塔暂时代理。
为避众位乡亲的话舌,也为迎得众人的美赞,李重光与赵学塔挥手致别,徒步走来那栋红色的小洋楼。为了作场好看的秀,这名不晓得老婆与员工已经有染的老板,一摇一摆的走向表兄弟的庭院。
身后的司机李文滨像块口香糖,粘糊的贴着李重光的**后边,但是他不同于李重光,他是来看胡东民丑态的,因为女儿的原因,他无比痛恨胡东民。
两位堂兄弟还没走到庭院,只见胡东民的母亲黄秀华低着头往外走,瞧这个泪水横流的情景,就知道这个已上了年纪的女人悲伤过度,缘由肯定是为了她的儿媳妇。
东民的妈妈,东民还好吧?家里最近怎么样了。李重光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慰问。
噢,是李总啊,请来坐吧。黄秀华把李重光迎进庭院:家里还是老情况,不瞒你说,虽然到北京的大医院治疗了,但是东民他老婆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估计时日不多了。
哎,要相信医疗科技嘛,没有攻不破的肿瘤,没有攻不灭的顽疾。噢,两夫妻是在二楼吧?李重光假装开心的问着,毕竟他特意慰问员工的家属病情,肯定会得到乡亲们背后的一片赞美声。因为知情权的问题,背后的李文滨则是心中暗暗喜着。
李总,东民的老婆从北京回来之后,一直在曾坑的娘家里住着,她是不愿回来了。黄秀华失落的说,这个老女人除了麻木的活着,她的过去往事不比儿媳妇还要难堪。
一听说这样,李重光立马改口讲道:这样啊,那我改天再过来看望胡东民了。说完,李重光扭着身子要回去自己的宅基地。
李总啊,你先别走啊,今天我儿子倒是回来家里了,只是他又跑去度假村边上的洛伽寺求神拜佛。说来可怜,自从他的老婆变成这样,他是茶饭不思,整天只顾去找那个和尚求经解理的,整个人都瘦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替你做事呢?黄秀华生怕李重光走了,连忙提起儿子的工作问题来。
李重光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文滨,这个堂弟早是眉花眼笑,然后他提着安慰的语气劝导道:黄大妈,不要临病才问佛,况且这些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我们这些现实的人,总是斗不过命运的安排。
是啊,现在村子里都在网传是我家的风水不太好,才惹得这个样子出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信这些神佛,不过实施和永宁的基督教堂,这几天都有人过来要给东民传福音,只是东民这时心神不宁,我也不敢告诉他。黄秀华唠唠叨叨的把话说完,也不关心李重光和他的司机愿不愿意听她的这番婆娘牢骚话。
哎,别让你家东民信这信那的,信的脑子都神经错乱了,我以后还要用得上他。李重光焦虑的说。在关健的大是大非上,李重光不会理会跟班司机的心情问题,何况他还不知道胡东民跟自己的老婆早勾搭上了,更不知道胡东民频频去寺庙祈福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那个残花败柳模样的老婆。
听着李重光嘴里吐出还要雇佣儿子的口号,黄秀华这时侯的脸面才稍微平和了许多,心情也没有刚才烦乱,皱纹仿佛也那张老脸上面消退了。
其实李重光在建造这块宅子的时候,就深深的体会到胡东民的重要性,不用福州的那件烦恼事情,胡东民的理财能力与做账水平都远在朱文秀之上。拿他跟财务总监朱文秀一比较,不光是他这个老板,包括整个公司的员工都知道谁的能力好坏。
光不说福州那个章赛凤的事情,在处理家宅费用与公司费用结合的问题上,朱文秀也是欠缺一定的魄力。要是胡东民主理公司财务,根本不需要他为这个事情烦恼,因为朱文秀一套财务做法下来,原来他想把这个宅子的建造款项用来冲公司的外账成本,但是因为朱文秀的无能与胆小怕事,加上这个老女人挟击报复死对手张德生的心理动机,最多只有报上百分二十的费用,这个结果明显不能让李重光太过满意。
李重光不想再跟这个老婆子废话,提着事务烦恼的借口,匆匆告别。他带着司机李文滨赶紧回到自己的宅地里,假意观摩工程进度,看着泥地的地基深度,还伸头看了看具体的方位。然后在众人的目视下,他才走向那部墨绿色的吉普车。
汽车刚刚动声响,李重光突然想起小姨子何玉珊的事情。他连忙对着司机说:文滨,差点被这个胡东民的鸟事搞忘了,咱们先到永宁的街上去一下,我老婆要拿三千块钱给她妹妹当家用。说起来也怪了,我这个小姨子整天就学人家什么自由思想,还有理想与人生的狗屁玩意,把好好的一个老公离了,到头来还是要靠别人养着。
噢,重光,你要不要到何书文那里一下,这次建宅子,你连一块水泥都没有向他买啊,省得他记恨在心里啊。李文滨对着堂哥提着醒,该说的话他会说,不该说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堂哥的小姨子整天在骚,到处找男人出双入对的,已经成了永宁街面上的一大笑话。而何书文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小舅子,这样拒绝照顾至亲的生意买卖,难免两人的心结越来越紧了。
这个王八蛋,我才不会上他那里去了,又不是没事做,谁有空跟他瞎胡闹,要不是碍着岳父岳母的脸面,我肯定跟他好好理论一番,整天到处谣传我的公司是做假账的,这样一来,搞不好有人举服到税务局了。李重光越说越急,脸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司机李文滨深知堂哥的底细,小时候就清楚他的神经有些毛病,如今大了,再加上有钱有势,也不敢主动调拨他的过敏神经,谁知道他儿时有没有彻底治愈那个毛病。
清脆的喇叭声一响,汽车沿着这条村口的大马路缓慢往西驶去,抹过与度假村的转盘过后,不到一分钟的路程,这辆墨绿色的汽车已经拐进永宁古卫的那条小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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