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凉凉的,一如牧野十六夜的心一般,都是如此的凉,如此的萧条。
“父皇,中原有句俗语:知女莫若父,女儿若是此时不说,又怎会甘心!”牧野十六夜一脸凄然,现在她已为人妇,就算还是处子,回国后,就算青木久信愿意娶她,难免不会遭人诟病,她不想让他承担这样的压力,她只要他的一句话,一句令她动容的话,正因如此,她才会这般拼死的想要将话对青木久信说出口,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洁白的衣裙随风翻飞,朦朦胧胧,竟有种梦幻的意味,更显得牧野十六夜的身形如蒲柳般单薄,似要随风散去一般。
看着这样的牧野公主,青木久信的呼吸微微一滞,心中满是歉疚,是却要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面色要一如往常。
萧执麟只听得一头雾水,丝毫不明白他们在讲些什么,也难怪,他们的谈话都是用东瀛语来说的,一般人自然是听不懂,当然,除了那东瀛的数十万大军。而唐诗韵则是一脸讥诮的看着,并不为所动。
苏樱却知其大意,她也曾去过日本执行过任务,自然不难理解他们所说的话。轻叹一口气,苏樱心中触动颇深,想不到这般刁蛮的东瀛公主也是个苦命之人,瞧她那样的眼神,苏樱便知晓这牧野公主心仪那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只惜,这东瀛国主似乎是不太同意。
瞧着牧野十六夜正欲开口,牧野广治连忙大喝一声,打断道:“本皇没有你这个不孝女!”说罢,便拿起一旁士兵背后的弓弩,抽出一支羽箭,矛头正对准了那城墙上,蒲柳之姿的女子。
牧野十六夜苦笑,现在,连她的生身父亲也要置她于死地了。下意识的,她望向马上依旧面无表情的青木久信,心底冰冷一片。既然这样,那倒是死了干净,她已经身为人妇,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东瀛士兵的面公然违逆了至高无上的天皇,她还有什么颜面得以苟活于世?
“嗖!”带着破风声,箭头直直朝牧野十六夜飞掠而去,在空中划过一套略微扭曲的弧线。苏樱心下大惊,牧野十六夜与她并无过节,况且她也是怜之人,倒是引起了苏樱的怜悯之心,只是想不到牧野广治出手竟如此毒辣,为了雄图霸业,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正待苏樱前去搭救之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羽箭正中牧野十六夜的胸口,箭上的余力逼得她向后退了几步,看来,她的父皇还真是下了狠手啊!
口中溢出鲜血,强忍这巨大的疼痛,凄然的笑道:“青木久信!我不信你心肠会如此之硬!我也不信,竟枉费我一番情意!”说完,便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下,犹如风中残叶一般,飘零而下。
好个刚烈的女子!苏樱心下不禁赞道。
然而,这时的青木久信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只见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脚步竟似有些蹒跚,不顾一众士兵诧异的目光,飞奔到城下,接住了牧野十六夜那单薄的身体。
只惜,抱在怀中的人,再也无法睁开眼,再缠着他,要他的回答了……
看着城下略有些悲凉的那个少年,苏樱不禁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更何况是在政治斗争中的女子?这城墙砌得有五层楼那么高,加上牧野十六夜又身受重伤,她这么一跳,怕是早已在半空中就已经身亡了。
青木久信满目悲伤,眼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看着牧野十六夜那张被鲜血沾染的白皙面庞,心中犹如刀绞般,尽管在沙场征战多年,受过无数的伤,是这次,却让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疼痛。
伸手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血渍,心中竟似空了一块,空得令他害怕,空得令他心慌。
想当年初见她时,她还只是个丫头,任性刁蛮,却不失爱,如今,到底是他害了她啊!只当初那一场宴会,他便已经忘不了席上风姿绰约的牧野十六夜,那张笑颜,已经深深镌刻在他的灵魂之中,再也无法抹去……
“她是东瀛的公主,天之娇女,以后自然是嫁个国君,你只不过是个武夫,本皇奉劝你不要再见她了,不然……”不然就让他的父母和妹妹生不如死么?呵呵,他依旧记得当年天皇所说的那句话,那句令他终生难忘,令他备受苦痛的话……
自那日起,他便日日避着她,尽管他爱恋她,但是,他不能将自己的家人牵扯进去,他宁愿自己受这相思之苦,也不要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是,偏偏牧野十六夜又对他念念不忘,每每看到她偷偷递给他的小物件,他总是会暗喜好一阵子,但他却又不得不强压心底的暗喜,装作泠漠无情的样子,拒绝她的心意,让她痛苦不已,,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牧野十六夜的脸上还有尚未风干的泪渍,混着血迹,看得青木久信的心,如刀绞般的痛。曾几何时,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会如此狼狈?曾几何时,一向骄傲的她会湿过眼眶?他,却保护不了她以往那般无忧无虑的心境,面对她的脆弱和单薄,他,无能为力,只因,只因那人是国主,是他的主子,他恨!
“青木将军。”牧野广治的话在耳旁响起,青木久信的眼角默默滑下一滴泪,他以为从不会流泪的眼眸,竟在今日,滑下了泪!
这滴泪,牧野广治没看见,士兵们也没看见,只有苏樱看见了,凭着杀手那敏锐的眼力,她,看见了。是却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的感到心痛,好似这样的场面,她也经历过,她也曾这般近似癫狂过。
青木久信小心翼翼的将牧野十六夜平放在地上,那神情,犹如他怀中的人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一般。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周身都散出比平时更加浓重的杀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青木久信缓缓走向銮驾上的牧野广治……
这一刻,他不想听命于人,他想听从自己内心的安排,就让他,放肆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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