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看着风雪澜呵呵笑着,幸亏他聪明,不然就被这孩子骗过,错失了一头肥羊了。
那边风雪澜哭个不停,这边络腮胡心里不停夸自己聪明。
“来……来人,这小子是……是……个肥……肥羊,来来……来历不明,给我……带回……山……上去……”
绑个票,敲这大富豪一笔,够兄弟们吃好几个月了,这下老大该夸我聪明能干了吧?
风雪澜“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呜呜,不要抓我啊……我没钱……我家也真的没钱,不要抓我啊,啊啊……”
几个大汉纷纷脸露喜色,不由分说将她押着走了,一旁的杏空杏明也毫不挣扎反抗,乖乖地被他们押在风雪澜后面,往山上走去。
月黑风高,群星暗淡。
伏牛山寨内,灯火通明。
反贼头领张大麻子和一干兄弟往厅中一坐,抓起眼前的獐子腿便撕入嘴中大嚼,举起一碗浑酒便往喉咙里猛灌,那叫一个饥饿,那叫一个豪放。
“络腮兄弟,干得漂亮!”
说着,铁锤般的大掌往络腮胡肩膀上“砰砰”拍了两下,络腮胡脚底下的地面顿时凹进去两个大坑。
“呵呵……呵……呵,多……多谢……大哥,小弟……应……应该的。”络腮胡憨厚地模了模后脑勺,笑得腼腆。
“嗯,好好干!等这次敲了那孩子的财主爹一笔,筹足了军饷,你再下山去招一批壮丁上来,我封你为义军三头领。”
络腮胡乐得两眼放光:“谢……谢大哥!小弟……一定……好……好好干……”
“大哥。”
张大麻子旁边坐的一个青衣秀士忽然站起身来说话。
此人身形消瘦,白皮净面,看上去和这一伙鲁莽憨直的反贼截然不同,但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面上那一双三角眼却是精光四射,带着一股阴狠之色。
“大哥,小弟以为,今天虽然进了一头肥羊,但还是要先模清那小子底细来历,若是动到不该动之人,恐怕事情不好了结。”
“嗨,我还以为二弟有什么大事呢。”张大麻子簸箕般的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还查什么?那小子不是已经招了吗?他爹是昙城数一数二的富翁,家里有三处绸缎庄,两处首饰铺,这次,是带着书僮偷偷跑出来,去伏牛山外的小镇看女乃娘的。啧啧,昙城数一数二的富翁啊,只要给咱们五箱黄金,就够咱们半年的军费了!”
“可是……”青衣秀士一对吊梢眉一皱。
“哎,二弟,你太多心了。就算这孩子的来历不那么简单,他背后有官家势力,那咱们就怕了他了?没有官府势力最好,若是有,正好咱们是造反的,还好跟他们大干一场!”张大麻子哈哈大笑,一旁的络腮胡等兄弟,也跟着大笑。
青衣秀士眉头不展,却也只能连声应和,只是脸上那股阴险之色,完全不能被笑容掩盖。
“大哥说得有理,咱们本来就是造反的,还怕他们什么。只是我瞧着,那孩子古灵精怪,双目滑溜,透着一股狡猾之气,小弟怕他有诈。”
张大麻子浓眉一竖:“怕他干什么?不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吗?他能把我怎样,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可是大哥……”青衣秀士折扇一合,“前日城郊放哨的兄弟来报,说是镇国神武侯领兵前来,说不定就在这几日便要到达伏牛山地界了,大哥,值此紧要关头,咱们不得不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差错啊……”
“嗨。神武侯怎么了,哨兵不是说了嘛,他就带了三十多个人。二弟,你入伙咱们伏牛山的时候,就带了三千兵马加入,更何况二弟你文韬武略,用兵如神,武功高强,怕他个什么劲儿……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张大麻子咕噜噜往下灌着烧酒,对青衣秀士的烦恼不屑一顾。
“大哥,但那神武侯……”
青衣秀士还待再说,却感觉厅中气氛陡然一变,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四下一转,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粉雕玉琢的华服小孩,负着双手,一双漂亮天真的大眼睛,睥睨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想不到,伏牛山真正的幕后高人,竟然是你,青花蛇。”
清脆的童声带着不容忽视的凛冽威严之气,传入所有人耳内。
小孩的脸上那种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使得反贼们有一刻愣神和慌乱,随即,各自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扔下酒肉,拿起身旁的武器,朝风雪澜走去。
风雪澜却似乎意识不到危险降临。
她面对那些举着大斧、大刀的大汉们视若无睹,反而背起小手,缓步朝厅中走来。那份悠然闲适的气度,徐徐不急,仿佛在逛自家花园一样自在,那些朝她走来的剽悍反贼们,在她眼中就好似花园里的苍蝇飞虫一样。
杏空杏明跟在身后,长长舒了口气。
啊,终于摆月兑了又暗又臭的仓房了。两人一边懒懒的活动着筋骨,一边给前方的主子整理着略微发皱的精致华服,同样也没将前方的一伙贼人放在眼里。
“哼,络腮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麻子铁青着脸,问向一旁把眼瞪得比牯牛还大的络腮胡子。
“这……”络腮胡急道,“小弟也不知啊,明明把他们关在柴房的……”没想到络腮胡子一急,反而不结巴了。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逃出仓房,闯进老子营寨……”张大麻子脸上的凹点抖索了几下,粗大的手指指着风雪澜,怒喝道。
一旁的青衣秀士却是阴沉着脸,一双毒蛇般阴鸷的眼睛,冷冷扫视着风雪澜三人。
“指谁呢?小心你的狗爪子,我们主子可不是你能指的。”杏明不屑地看着张大麻子,冷然道。
“你女乃女乃的,竟然敢藐视我神拳无敌张大麻子,看老子不……”
不等张大麻子骂完,一道细微的光亮在空中划过,不过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无人察觉,随即,便见张大麻子举着一根手指,杀猪般大叫起来。那根粗壮的手指上头,赫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十指连心,张大麻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个龟儿子……啊啊,痛痛痛……你们到底是谁,来我伏牛山上有何目的?”
张大麻子捂着肿得像紫萝卜的右手大声痛呼,看向风雪澜三人的目光又惊又怒。
风雪澜瞥了一眼一旁的青衣秀士,懒懒地开口。
“想不到当年杀害恩师,骗取师妹欢心,当上两湖名派掌门之后,却销声匿迹两年多的青花蛇,竟然会在小小的伏牛山落草为寇,真是让人好惊讶呀,好惊讶。”
青花蛇白皮净面的脸上杀气涌现,看向风雪澜的目光越发阴冷。
“你是谁?”
这孩子到底是谁。看他模样不过七八岁上下,为何竟会知道自己暗中谋杀师父,篡夺掌门之事,这件事情,本该已无活人知晓才对……
风雪澜拿他脸上的杀气当点心,桃花般的稚唇轻启,淡淡道:“我,夜莲。”
“夜莲?”没听说过。
“没听过有啥要紧的,去了阎王殿,报我的名号就成。”风雪澜眼神一变,陡然生出几分狂意。
青花蛇闻言,面色也变了,狠声道:“你确定能有这个本事?”
“我确定我没有。”风雪澜哂然一笑,眼神中的轻蔑之意更加明显。
“臭小子,你敢消遣我。”
青花蛇一声怒喝,身形暴然跃起一丈有余,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根细薄的青色短剑,另一手五指成爪,掌中青气萦绕,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臊之气,朝着风雪澜狠狠扑去。
那青色短剑带着乌光,淬过剧毒,中者必死;而青花蛇一身毒功,平日里专用蝎子蜈蚣之类练掌,一双手爪上也充满了剧毒,所以他这一运功,浑身上下毒气氤氲渲开,顿时把身旁的几个反贼给生生熏晕过去了。
只见青花蛇一声低啸,短剑在半空中出鞘,“哔啦啦”一阵轻响,寒光闪烁,犹如一条吐信出洞的毒蛇,人剑一体,化作一条青影,朝风雪澜急冲过去。
谁知,风雪澜见状却是不避不闪,优哉游哉,一副应付有余的模样。
正在危急之时,身后两侧的杏空杏明脚步轻移,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杏空翻手从袖中模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纤针,对上了青花蛇手中的短剑;杏明左掌翻动,一根纤细的金针已经握在手中,指东打西,轻轻巧巧地就将青花蛇一只幽幽泛着青光的毒掌挡下。
只见杏空杏明化身两条雪白的影子,和青花蛇缠斗在一起,不出三五回合,青花蛇手中的短剑铿然落地,杏空银针一扫,青花蛇“啊”地一声大叫,全身上下的各处大穴已被点中,再也动弹不得;杏明提袖一挥,青花蛇浑身巨颤,额头汗如豆出,却连叫声也发不出了,只见他全身肌肉僵硬,皮肤上泛起了一片片诡异的紫色,显然是中了可怕的剧毒。
“他是哪只手拿剑去刺主子来着?”
“右手。”
一声被压抑的惨叫,青花蛇的右手已经被斩落在地。
“他是哪根手指想挠咱们主子来着?”
“左手五指。”
一声更加惨痛的压抑叫声响起,一瞬之间,青花蛇的左手五指已被削落。
“他是拿什么骂主子的来着?”
“……”
臭杏明,我可不会笨到再复述一遍。
伴随着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青花蛇的双唇已经从他脸上飞了出去。
青花蛇痛得当场晕了过去,厅中的反贼们却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