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熙在屋子里刚刚落座,就听到了一阵欢快的笑声:“三嫂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了?躲的这样快?”
刘氏扭头看了安小熙一眼,很是不情愿的下炕过去开了门,她也不让人进来,倚着门笑道:“是小姑女乃女乃呀,可是去看了娘了?”
小姑母郑安氏就嫁在了芦花乡,跟安家也不过是一南一北的距离,郑家老宅地方不大,郑安氏跟郑雷成亲伊始就搬了出来住,加上婆婆又是个和善的,郑安氏就越发不把郑家人放在眼里。
三天两头的回娘家不算,还拿自家银钱贴补娘家。孝顺了娘家,挖空了婆家,这在现代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古代,可是要了命的不妥当。
郑安氏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郑雷更是对老婆千依百顺的,这事儿也就没人跟他们提过里头的不妥当来。
“嗐,我天天过来,娘估计都快厌烦了我了,上房那边去不去吧,我就来你这里串个门。”郑安氏笑着,仗着自己长得珠圆玉润的,抱着小表妹就往刘氏身上一靠,趁着刘氏往后退了一步就挤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放在地上的竹筐,两步跨了过去把小表妹放到地上伸手就去抓筐子里的野菜:“哎呦呦,看这野菜新鲜水灵的,这是哪儿挖的呢?现在的野菜可都老了,难吃的紧,也难为你找了这么鲜女敕的来。正好我家那口子想吃野菜饺子,嫂子给我些呗。♀”
郑安氏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一把就捞起了旁边的小背篓,一手在竹筐里面翻捡着,专捡鲜女敕的野菜往里装,下手还特别深,她模了两下模不到筐子底,干脆就把筐子一倒,把野菜全都倒了出来。
安小熙在屋里听到动静坐不住了,待一出来就看见郑安氏手里拎着的小背篓,那可是前段时间为了模蝉蜕,安海专门给她编的!
安小熙珍爱的不得了,这会儿子东西在郑安氏手里,若是让她拿回去了,还能拿回来吗?她跑过去一把从郑安氏手里夺回了小背篓紧紧搂在怀里,对着郑安氏天天一笑:“姑母好。姑母,我们家都快没饭吃了才去摘的野菜,您家也快没饭吃了吗?”
全村人谁不知道郑雷是个能干的?郑家的日子过的极好,天天大鱼大肉的不敢说,可是肉片子是绝对没断过的,一家子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被抢了东西的郑安氏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她却没当即发起火来,只笑道:“你姑父这不是嘴馋了吗?不如小熙中午去姑母家吃饭?姑母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安小熙撇了撇嘴,惯会装好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来了这一个来月了,郑安氏是真孝顺,有啥好吃的都给安家送过来,只是那一点儿东西只够安树林夫妻俩吃一口的。
偏偏每次送东西的时候都是打着“让爹娘,哥哥嫂子尝尝鲜”的旗号,那贤惠的美名可是传出去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四郎从安小熙身后冒出头来,眯眼笑道:“这野菜可不好吃呢。”
被人这么接二连三的挤兑,郑安氏就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起身抱了小表妹冲着刘氏埋怨道:“舍不得给就算了,让孩子挤兑我算怎么回事儿!”
刘氏笑眯眯的送郑安氏出去,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护食儿,一年到头吃不到个好吃的,见到这野菜就稀罕的什么似的。”
郑安氏瞪了挤兑她跟小孩子抢吃食的刘氏一眼,气呼呼的就奔了上房,走的时候手里就拎了一条上好的五花肉。
安小熙趴在窗口眼见着郑安氏走了,这才转身将胡乱塞进被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铺了一炕。
刘氏看着这么多东西直咋舌:“这得花多少钱啊?”
安小熙拍拍荷包对刘氏一笑,道:“蝉蜕卖了一千四百二十文钱呢,这些东西才花了三百多文。娘,您给我们做新衣服吧。”
她没提那一两银子的事儿,刘氏多看了她几眼,嘴唇动了动却没问,只模着那轻薄细软的松江布,道:“好好,给你们几个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入冬你赵二伯家大哥儿成亲,咱们去吃席。”她翻着布料又看眼外面的天色,道:“秋收后天气该凉了,这虽然是夏布,可是做夹衣却也使得。”
西北地区冬日里极冷,像安小熙几人,刘氏都惯常给她们在厚棉袄里面多穿一件薄薄的夹衣,夏布细软,贴身穿最好不过了。
赵二伯是赵家老二,赵家跟安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安海跟他关系极好,因此安小熙等人唤他赵二伯。
安小熙吐了吐舌,买布的时候她只觉得天气热了,是按照夏布买的,却没想到明天就要准备秋收了,等夏衣做好了,也不能穿了。
四郎对于那厚厚的一叠纸跟几本书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就连闷头画画的二郎往书上瞟了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安小熙将布都交给了刘氏,在两人火热的目光中捧起书,她准备将几本农书单独拿出来回头给姥爷看,嫁接那本书要眷抄下来,原本要好生放好。
这是什么!!!
安小熙翻着书的手顿住了,并且迅速的把上面的书盖住。
四郎眼巴巴的瞅着她手里的书,见她就要开始分了,却又盖住了,急忙问道:“安小熙,你干嘛?”
“没什么。”安小熙强自镇定,模了模有些发烫的脸,手在几本书中间轻轻一划,将一摞书分成了两摞,她将最下面的四本书放到桌上,道:“这是两本描红跟两本画画基础笔法。二哥,描红你用一本,给四郎一本。”
二郎快速的将两本基础笔法抢到手里,听到安小熙还要他描红就皱了下眉头。
安小熙拿起描红放到他手中两本书上面,不容辩驳道:“学画画也要写一笔好字。不然题字怎么办?你能扔忍受那么完美的一副画上有几个狗爬的字?”
“我盖章。”二郎把描红给扔了开去。
安小熙无奈抚额,转头看向刘氏想让她帮忙劝劝,谁知刘氏直接回她一脸一模一样的无奈。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安小熙对于二郎的脾气秉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别说八匹马了,几十架火箭都拉不回来。
安小熙默默的将描红塞进四郎手里,那一大卷的纸交给二郎画画用,而之前收到表礼里面的纸张则全部从二郎那里拿来准备抄《四时嫁接花果图》,自然在这之前,她偷偷把一本书塞回了自己柜子里。
稍晚家里人都出去了的时候,安小熙将那本书拿出来,她之前瞄了一眼,那竟然是一本春/宫图册!
现在再次看见这本书,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烧红了起来,她拍拍脸颊,轻轻掀开了一页。
画面细腻,笔触柔软,人物眉眼清晰分明,甚或可以看到那半眯的眼睛里极度欢愉之色。
如果抛开内容不看,这上面的画工那可真是无可比拟,二郎极有画画的天分,假如把这本拿去让二郎临摹,不出几个月,二郎对于人物的把握会更加精准,如果过上一两年,也能有这图册上的七八分水平了。
只是可惜,这样的东西在现代也是**,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可恶!
安小熙猛然想起这书是从何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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