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掌柜出门的时候她瞟了一眼,那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祝掌柜是抱着书箱出去的,在门口跟那个漂亮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回来就送给她几本书,果然有猫腻!
就说嘛,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安小熙咬着唇,有心把这本书扔到灶里去烧了,可是看着那精美的画工,她到底是没舍得,她寻了一块布将书包了起来放到柜子最里面不易触及的角落里,就这样她还不放心,干脆揣了几十文打算去买个木匣子将东西给装起来。♀
芦花乡的主街道上还是比较热闹的,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有,虽比不上祁县货品齐全,可是一应日常用度却是全部囊括了。
安小熙这段时间被刘氏以身子弱为借口拘在家里养病,没怎么出过门。站在街上竟是不知要去哪个铺子里买才好。
“小熙,你怎么在这里?你娘呢?”郑雷背着褡裢从铺子里出来就看见安小熙站在大街上,他跟铺子旁边的摊主说了两句话,拿了两块饴糖,托着走到安小熙身边蹲下递给她:“呐,姑父请你吃糖。”
安小熙直觉的不喜欢满面笑容的郑雷,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郑雷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的缘故,她总觉得郑雷那如春风拂面的笑容背后似是不怀好意,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郑雷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笑眯眯的将口音咬的很重的喊道:“姑夫好。”
“夫”跟“父”不过一字之差,其中含义却是大不相同。“姑父”是相对于“姑母”来说最为合适的称谓,也是敬称。可是“姑夫”却只是指“姑姑的丈夫”这么一个意思了,也是一个称呼,可是其中尊敬的意味就少了许多。
“真乖。”郑雷似是没听出来其中的不对来,拉起安小熙背在身后的手就把饴糖塞了进去:“明儿个就要秋收了,你家里忙的过来不?忙不过来没关系,明儿个我过去帮忙。”
安小熙强忍着把糖扔出去的冲动,拿出荷包来把糖装进去,被郑雷抓住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她笑着对郑雷道:“不用了,那个,我该回去了。”
安小熙说完转身就跑,直跑到快到家了才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待喘匀了气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女乃女乃林氏背着三郎在家门口买糖葫芦。♀
自上次安小熙跟三郎一起吃了有问题的鸡之后,三郎就没再去学堂了,美其名曰“养病”短短一个月下来竟然涨了好几斤肉。
林氏付了钱把糖葫芦递给背上的三郎,一扭头就看见了安小熙,林氏跟见鬼一样背着三郎扭身就往家里跑,那利索的身法,那速度,丝毫不比调皮捣蛋的四郎差多少。
安小熙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一转眼就看见邻居家的豆哥儿出来了。
豆哥儿穿着大红的褂子大红的裤子,红的跟过年似的,他端着一个大碗看着安小熙就笑了起来:“你在这里正好。我娘做了馄饨,让我给你们送点儿,刚捞上来的,快趁热吃。”
安小熙看着那一大海碗的馄饨,再看豆儿哥憨实的笑容,忍不住乐了:“这里又没有筷子,我怎么吃?你跟我家去吧。”
安小熙领着豆哥儿进了家门,一撩帘子,刘氏正在做晚饭,见安小熙进来忍不住念叨了起来:“你这是去哪儿了?身子刚好,可别吹了凉风,”刘氏的话在看见跟着安小熙进来的豆哥儿之后止住了,她放下手里的刀,拿了一个碗放到灶沿儿上,问道:“你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总偏着你们家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豆哥儿把碗捧给刘氏,看了安小熙一眼,笑道:“我娘说了,不是啥好东西,就请婶子尝个鲜。”
安小熙看着刘氏把馄饨倒进自家大海碗里,想起荷包里那两颗饴糖来,她掏出用叶子抱着的饴糖递给豆哥儿,道:“这个给你吃。”
豆哥儿连忙摇头,道:“小熙妹妹吃吧,我该回去了。”
豆哥儿接过刘氏递过来洗刷干净的海碗就想跑,安小熙怎么会放人?她一把拽住了豆哥儿把糖塞进他怀里,才推着满面通红的豆哥儿把他送出了家门。
刘氏拿了三幅碗筷,端了馄饨进屋:“小熙你刚才出门买糖去了?”
“就出去转转。”安小熙没打算瞒着刘氏,爬上炕帮刘氏将馄饨分三碗还有剩,她把大碗推给刘氏,道:“娘你吃。刚才遇到小姑夫了,他给了两块饴糖。娘,能让爹爹给我做个木匣子吗?”
这是刚刚安小熙忽然回转的原因,芦花乡虽然大,可是大家都太熟悉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出去买个匣子,定然会让很多人知道,最后传来传去的谁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横竖安海会木匠活计,让他给做一个也不算难。
“你要匣子做什么?”刘氏将大碗拿出去放锅里捂着,打算留给安海回来吃,扭头又叮嘱了安小熙,道:“你可离你小姑夫远点儿,那可是个笑面虎。”
“哦。”安小熙点点头。她对郑雷本身就反感,有了刘氏的嘱咐更是得了尚方宝剑了。
一家人吃完饭后,安小熙就拿出纸笔来准备抄书,拜罗爸爸所赐,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各个都能写上几笔毛笔字,虽然算不得好,却也能够出去见人了。
因着只是抄书,所以那些繁体字认识不认识的也就不在意了,安小熙一笔一划抄的聚精会神,在旁边裁衣服的刘氏抽空瞅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这什么都忘记了,倒是会写字。”
安小熙手一抖,一横有些扭曲了,她强自镇定的将这个字写完,抬头看向刘氏:“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变笨了。”
好在听刘氏的意思,自己以前是会写字的,还好还好。
刘氏又看了安小熙的字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的眼里有几分落寞,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脾气秉性自己还不清楚?自打这次醒来,她就知道这不是自己闺女了。
刘氏颇信鬼神一说,既然闺女活过来了,那就是上天的恩赐,这段日子她冷眼瞧着,那人还不算坏,甚至比自己闺女还要好一些,纵然心里颇多不甘,她还是只能接受,不然呢?内里虽然不是了,可这身子还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刘氏暗暗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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