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明月如霜。繁闹了一天的开封城此刻犹如戴上了一层朦胧的晚纱,而此时开封府西跨院的某个房间内却仍然灯火通明。
展昭回到自己的卧房,放下巨阙,突然就觉得月复中空空的有些难受,这才想起自己晚上还没有吃东西。
说起来,他也实在有够丢脸,平时出门有白玉堂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在意身上有没有银子,因为白玉堂就是个移动银庄。没有白玉堂跟着,但是有王马张赵四人的时候他也完全不用自掏腰包,总是会有人抢着替他付银子。但是今天巡完了街,他便打发赵虎回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的钱袋不知什么时候竟不翼而飞了,害得他要付银子的时候才发现,简直是囧到不行。
哎!他在开封城树立了那么久的威严完美形象呀!这下子全都丢光了!
展昭坐在桌前唉声叹气的灌了两杯凉茶后仍然觉得饿得要命,索性起身,打算到厨房去下碗面充充饥,这要是让他饿着肚子睡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踱至门前,伸手刚拉开门,眼前一晃,迎面差点撞上个人,他下意识的往后一撤步,心道好险好险,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恐怕这就要跟对方亲上了!再定睛一看,门口的人也白了一张脸,显然是也受到了惊吓。
“白兄,三更半夜的你不老实睡觉,跑到展某这里来干嘛?”其实他是想说死耗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准备觅食去的时候来捣乱。
“你隔壁的厢房有多久没有通风了?屋子里有一股怪味你自己去闻闻!还有那床板,硬的要命,白爷爷走前不是说了找人多铺几床被子在上面么,你给爷爷当耳旁风了不是?再有,窗户是不是还没修?漏风漏的厉害!根本没法睡!你们开封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白玉堂倚着门框皱着眉,连珠炮似得将厢房批判的一文不值。
展昭有些无力的扶额,心道这大爷几天没见又开始没事找事了。隔壁厢房每天都有丫鬟固定清扫,哪里会有怪味。在床板上铺好几床被子,亏他想得出来,也不怕热死。再有,窗户漏风跟睡觉有什么关系?现下已经入了五月,天气缓和的不得了,就算大敞开窗户也不至于冷的睡不着,况且那窗户他看过,不过是有些松动了,稍微找张纸塞上就能行……
“咳咳,既然白兄嫌弃那屋子,不如展某现下让人把另一间给你收拾收拾?”展昭在心中祈祷,希望能快点将这白耗子给打发了,他好去解决肚子里面的问题。
谁知白玉堂却大手一挥,有些个不耐烦,“麻烦死了,白爷爷今儿就跟你挤挤凑合一宿,旁的明日再说。”说罢,也不等展昭同意就径自走进来坐在他的床上。
展昭眼睁睁的看着白玉堂鼠占猫窝,却是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傻站在那干嘛?爷爷睡觉不需要守门。”白玉堂褪下了外衫后见展昭仍然张着嘴巴站在刚刚的地方,忍不住道。
“你、你要睡这?”他仍然有些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怎么?你有意见?!”白玉堂挑了挑眉,随即又开始月兑靴子。
“没……”他要是说有意见,那白耗子还不把他屋顶给掀了!
“那还不过来服侍爷爷就寝!”白玉堂此刻月兑得身上仅着一件内衫了,他盘着腿坐在展昭的床上,魅惑的朝他勾了勾嘴角。
“噗——”展昭下意识的捂鼻子——这白耗子要不要这么妩媚啊!可不要流了鼻血才好。“白兄一路辛苦了,早些休息吧!”他含含糊糊的丢给他一句话,捂着鼻子拔腿就往门外跑。
“喂!你个死猫干什么去?!”白玉堂见他竟然丢下自己就那么跑了,不禁一愣,自己又不是大灰狼,他跑什么?!
***
待展昭端着一碗面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白玉堂已经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眼睡着了。他蹑手蹑脚的将碗放在桌上,又返回身去将门关上。
“馋猫原来是去觅食了!”
展昭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有些幽怨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男人,“白兄怎么还没睡?”
“睡了不就逮不着你这猫儿吃独食了!”他戏谑一笑,而后翻身下床,快展昭一步窜到面碗跟前,提起筷子。
展昭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某只霸占了,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哀怨的抖了抖嘴,心中却在呐喊:天呐!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白玉堂挑起一根面尝了尝,觉得味道还挺赞,心里把开封府新换的厨子给夸了一番,抬起头看见展昭那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吓了一跳,他连忙又挑起几根,凑在嘴前吹了吹,冲着展昭道:“过来!”
展昭垮着脸,赌气一般的挪到桌前,在白玉堂旁边坐下,也不看他。
“张嘴!”他把面碗推过去,自己也坐近了些,手上熟练的一转,将面条缠在筷子上,然后递到展昭的鼻子底下。“啊——”
展昭盯着自己嘴前的面条,又偷眼睨了旁边的某人一眼,而后张嘴,“嗷呜”的一下,抢走了筷子上的食物。
白玉堂看展昭跟小猫一样的吃饭,有些好笑,又挑起几根,卷起来递过去,看着对方吃下。然而当他第三次卷好送过去的时候,对方却一反常态的皱眉,不吃了。
“白兄,你当展某是猫么?!”展昭有些无语。
白玉堂惊讶,刚要反驳说你难道不是么!手中的筷子就被某人一把抢了去,并拖过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白玉堂扯扯嘴角——没猫喂了!不开心!
风卷云残的吃完了饭,展昭这才满足的模模肚皮,站起来一抹嘴,恩!准备睡觉!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吃完就睡!其实他不是猫吧?!
当白玉堂起身回头的时候,就见展昭已经成大字型将整个床都霸占了,他无奈的戳戳他,让他往里挪挪,给自己腾点地方,不料展昭却好似没知觉一样,丝毫没有挪让的打算。
白玉堂眯着眼睛咬着牙,心说好你个臭猫!给爷爷装是不是!行!他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嘴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慢慢的俯,凑到展昭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的吹了口气。
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得展昭酥酥麻麻,他下意识的“腾”的坐起,耳朵无意间碰到了白玉堂温润的唇。他的脸迅速的一路红到了脖子根,胸腔内早已跳乱了节奏。
白玉堂却是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奸计得逞的在床外侧躺下来,闭着眼睛一挥衣袖,屋内的蜡烛倏地熄灭,不一会,他感觉内侧一沉,心知那猫也老老实实躺下了。
折腾了大半宿,终于可以睡觉了。白玉堂觉得自己这几天日夜兼程的赶路简直快要将自己赶散架了,好些天没能舒舒服服的睡个觉了,如今躺着展昭的床上,他也不觉得床板硬了,眼皮一阵子发沉。
然而睡在里侧的展昭此刻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却是怎么也没有睡意,刚刚那只耗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自己耳边吹气,搅得他心神不宁,心里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来,此时夜这么静,某人又躺在旁边,自己的心跳声不会被他听到吧?那可丢死人了……
展昭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也不敢动,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时不时还夹杂着小小的鼾声,他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微微偏头瞄着他的睡颜,没有往日的高傲,没有平时的嚣张,却是一张平静如水的俊逸容颜。
黑暗里,展昭依然明亮的眼睛扫过他的英眉,扫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那两片抿在一起的薄唇上,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一下子又开始不听话的撞击起来。
展昭一惊,立马挪开眼,盯住床的顶端。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有点吃错药,平白无故的怎么对着白玉堂脸红心跳的,若是被他知道肯定又要调侃自己。
哎——他轻叹一声,不能老想那白耗子,换个话题想想,想什么呢?恩——对了,赫连舍怎么会来到开封的?他之前不是很讨厌开封城的么!还有那两个失踪的学生,一个叫管虎,另一个是谁呢?还说他是单亲家庭,那他的家人一定很着急了!明天他一定得去问问赫连舍,然后再去那个单亲家里去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就先将那孩子的娘接到府衙来暂住,既方便查案,也能顺便照顾她一下,恩就这么办……
展昭脑子里东想点西想点,不一会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色如墨,大地终于恢复的沉寂。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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