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阴笑不已,要不是看在欧阳冰儿还是个摇钱树的份上,她哪会对她如此礼让,如此低声下气。沐星儿可是司徒公子点名要的人,这可得罪不起。虽说冰儿也是司徒公子的宝贝,那手掌手背都是肉,她可是谁都不想得罪,索性一边一棒子,再来个甜枣……
欧阳冰儿很不服气,闹了几场,又是病了又是昏倒,闹的是人仰马翻,并拒绝接客,白若怡好说歹说才稍稍安抚了她,没多久她又苍白着一张脸说心里不舒服,如今她已成昨日黄花,妈妈令捧她人,真真叫人心寒。
而其她的青楼红牌也纷纷排挤沐星儿,令她天天吃青菜萝卜,十足做了好几天的兔子,这还是好的,要不是白若怡将众怨压下,说不定她连口茶都喝不上。
诗诗也开朗许多,跟着沐星儿之后很少再哭了,但平时多少还会受其她人的欺负,谁让她现在跟着沐星儿呢,别人虽拿沐星儿不能怎么,但对付一个丫环,还是使得着的。
可怜的诗诗,无端端成了出气的对象。
诗诗很委曲,为什么别人都欺负她,但是沐星儿是她的恩人,恩如再造,不管受多少苦难,她也要咬牙坚持,做好她侍女的本份,只盼沐星儿早日飞黄腾达,她也一起沾沾光,早日离开这个烟花之地。
这天,诗诗跟往常一样去厨房拿饭,海棠横了她一眼,“你给我过来!”
诗诗心里一怕,身子就打哆嗦。
“这是我给冰儿姑娘做的冰糖莲子粥,我有事出去一下,你给看着点火候。”
“可是……”诗诗想要拒绝,突然腰被重重地拧了一下,她含着泪花不敢支声,只好乖乖地守着炉子。
海棠狞笑着走开了。
守了不知多久,诗诗的腿都站麻了,也不见海棠回来,她又急又饿,而星儿姐还等着她带饭回去呢,她怎么能在这里傻等,于是她将冰糖莲子粥从炉子上小心地端下,将锅里的剩菜热了热,又拿了几个馒头,匆匆地走了。
还没走出后院,就被海棠给拦住了,海棠吼道:“我没来谁准你走的?!”
“我我……星儿姐还没用饭呢……”
“我管你们用没用饭,把冰儿姑娘的粥弄砸了,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海棠唾沫飞溅地叫着,狠狠地打了诗诗一巴掌,还不解恨地又踹了两脚,食盒里的饭菜掉在地上,浅上泥土,海棠又抓了把沙子扔到菜上,阴毒地说:“吃啊吃啊,我让你吃!吃死你们!”
诗诗委曲地放声大哭,她的头发又被拽住,海棠恶鬼的声音响起:“哭,你再哭,我就打死你!”
诗诗吓得也不敢哭了,只能不停抽泣。
“海……海棠……姐,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谁来饶了我啊?”
“呜呜,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总……是欺负……我们。”
“谁让你跟了个好主子,冰儿姑娘说了,整不死她,就从整你下手,打狗要看主人的,你跟错了主人,当然就是挨打的贱命啦!”海棠黑壮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将诗诗摁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诗诗明白了,是冰儿姑娘想要整星儿姐,却整不到她,于是就将气撒到她的身上了,她又何尝无辜……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苦。
今天这顿打,她是躲不过去了。
海棠继续说道:“本来你也是要接客的,但也不会受此不公平的待遇,我还会好吃好喝的将你供着,可是偏偏犯贱要当个下人,就免不了受欺负的命运了……”
诗诗摇着头,她不想听海棠的胡说八道。她不愿接客,不愿意过迎来送往,卖笑卖身子的日子,她宁愿死也不要做。是星儿姐给了她新的生命,她不能怨悔她。
她甚至高兴,她能替星儿姐承受这些痛苦,她好歹有些用了。
……
沐星儿跟落容雪学完画画,眼皮直跳,她模了模眼皮,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落容雪从桌子上抬起头,冲她露齿一笑,“不要动,我还一点就画完了……这里应该这样……画这个的时候,要这样……色彩的问题,要浓淡相宜……好了,完成。”
“你怎么了?”看到沐星儿的心不在心上,落容雪有些自嘲地一笑,温柔问道。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沐星儿随口应付道。
落容雪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星儿,你难道看不到我的心吗?”
沐星儿只觉得好冷好肉麻,扯动嘴角,眼光飘移:“我真的有事,改天再聊!”
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回,他的身子顿时一僵,面无表情。
沐星儿抱着自己的东西匆匆走了,落容雪轻轻地叹了口气。
沐星儿在门外没找到诗诗,回房间也没找到诗诗,直觉她出事了。现在已过了午饭时间,诗诗怎么还没回来?
对了,是午饭。
她赶紧急走几步,来到后院厨房,看到了令她愤怒的一幕。
她可爱的诗诗,竟然被毒打,而且打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黑又肥的海棠竟然脚踩着诗诗那纤细的背,将她摁倒在地上,食盒里的饭菜散了一地,还掺杂着许多沙子。
沐星儿只觉脑子一热,什么也不想,操起旁边的板凳就抡上去了,将海棠打向一边,海棠在地上滚了几圈,看到沐星儿顿时火冒三丈,嘴里不干不净地就冲上来了。
沐星儿抡起凳子也冲了上去,脑子一片空白,直接蒙了,先打完再说。
她一脚将海棠踹倒,用凳子砸了无数下,直至血液溅出,喷在她的脸上,她才清醒过来,扔下凳子,她做了什么?
海棠满脸是血,满身也是血,痛苦地在地上哼哼,狠狠地瞪向沐星儿,那眼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诗诗从地上爬起,还在抽泣不止,看到血,也吓得不轻,哆嗦道:“血……血……星儿姐……会不会有事?”
沐星儿也有些后怕,她好像有些过分了,生气归生气,竟然将海棠打得不成人形。她的脸已乌青一片,肿的比面盆还大,眼睛本来不大,现在只留一条缝,还夹杂着血丝。嘴角也裂开了,像个蛤蟆。
难道她无形中学会了面目全飞脚?
海棠那水桶般的身材也变了形,消下去一块,可能是伤到了骨头,身下渗着鲜红的血,现在她已明显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走!你走!”沐星儿一把推开诗诗。
现在已成这样,不如做的彻底一点,一不做二不休。她重新拿起凳子,面无表情地走向海棠,冰冷道:“你可别怪我,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海棠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呜哇的不知叫些什么,一直摇头。
“哼,我今天不打死你,你还会欺负诗诗,还会欺负我……”她走得越来越近,一步步似走在海棠的心尖上,她绝望地摇着头,乞求她饶自己一命。
她不想死,她只是受人之命而已。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早知这样,她就不该贪财,而做下昧良心的事。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当沐星儿举起手中的板凳时,海棠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比杀猪场的猪叫得还惨,沐星儿有些不悦地眯起眼,骂道:“我还没砸下去,你鬼叫喊什么?”
海棠可怜兮兮地挤着小眯缝眼,从里面挤出几滴眼泪来,嘴里呜哇的不知叫啥,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水,还有两颗砸掉的牙齿。
“你还会报仇吗?”
海棠摇摇头。
“你会告诉别人吗?”
海棠继续摇头。
“你还会欺负别人吗?”
海棠拼命摇头。
“既然你有心要改,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是如此我再发现你若敢还欺负人,我一样会杀了你,到时候就算妈妈也保不了你,她现在还要靠我选花魁,我再怎么闹也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你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沐星儿阴阴一笑,声音如地狱的修罗,阴森恐怖。
她的每句话,都深深地刻在海棠的心里,以致在以后,海棠每当回想起当时的惨状时,都心酸难受,瑟瑟发抖。
威胁一通之后,警告海棠不准乱说话,不然就剁碎了她去喂狗。
沐星儿心情颇爽地离去了,顺便将凶器扔进炉子里,一把火烧了。
此后几天,海棠都没有出现,据说是不小心摔伤了,回家养伤去了。
沐星儿听到就暗笑不已,而诗诗苍白的脸色好转一些,担忧地看向沐星儿,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术会来对付她们。
除掉一个海棠,还有无数个海棠。
只要别人的心不死,这些纷争就永不会停止。
清儿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她,有时跟她说些趣事,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光芒流转,仿佛最美的水晶在他眼里,他说,这个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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