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关雨桐从昏沉中渐渐清醒。脑袋里一片空白,隔着厚重的眼皮,能感觉到外界明亮的光线,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来不及睁眼,只听似乎不远处的房门开了,胳膊上被扎了一下,而后便又沉沉睡去。
已不知这样昏睡了多久。没有时间问为什么,没有时间思考,甚至,没有时间睁开眼睛,她的世界除了昏睡就是昏睡。
这一天,黑暗昏沉的世界中,隐隐传来一阵争吵,只是声音低低的。关雨桐稍稍有了意识。
“不行!不能再给她打了”一个焦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后果吧,再这样打下去,会麻痹她的中枢神经系统,能会”
“别说了,”一个严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难道我不知道吗?!”
似乎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久,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只能如此了。”
关雨桐只感到胳膊上又是一针,这次昏睡前,只听得两声沉重无奈的叹息。
她并没有听到门后的对话:
“她到底是什么人?”
“死人。”
1
头痛欲裂,胸闷。再怎么喜欢睡觉,关雨桐也从未睡到这种程度。浑身无力,动一动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耳边传来沉闷的雷声,似乎一场大雨渐行渐近。使劲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陌生。自己躺在床上,不断有冰凉的液体从输液管流入体内。左侧是一扇封着密密防盗网的窗户,右侧白色的门上留一扇极小的窗口。整个房间除了空洞的白色还是白色,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恐怖。除此以外,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用了很大的力气,关雨桐坐了起来,拔掉手上的针管,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看了眼身上的病服,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想不通,自己不是在小巴上吗?父亲厂里新上了一个项目,未婚夫整天在厂里忙着,所以她只能自己去取订做好的婚纱。一想到未婚夫,关雨桐内心稍稍有丝心安,尹慕冬,那个青梅竹马的男子,眉间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是啊,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爱他,总有一天,我的爱会抚平他的忧郁吧。想到这里,关雨桐微微一笑,不禁内心低语:慕冬,找不到我,你一定急坏了吧。
又传来一阵头痛,她想起来,当天本想开车去取婚纱的,但想着快结婚了,得把车子弄得美美的,于是就开去做汽车美容了,自己坐小巴去取的。虽然父亲开着一家不小的工厂,但从小节约惯了,就算在英国求学期间,也是自己打工赚的生活费,这一直让父亲不解却也欣慰。对了,是车祸!取好婚纱的回程中,同样是坐了一辆公共小巴,是却在途中出了意外,整个车子翻下了斜坡,她坐在司机后方,当时只闻到一股怪味,然后整个车厢翻了几翻,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顶着昏沉的脑袋赤脚走到门前,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连双鞋都没有?她使劲拧了拧门把,门却丝毫未动。难道我被关了起来?二十三年的生活中,伴随着自己成长的是平淡而温馨的幸福,眼前浮现着慈爱父亲宠溺的笑容和母亲严厉而又不失温柔的眼睛。
不知是几月的天气,脚下传来地板冰冷的寒意。她转身慢慢回到床上,用被子裹起全身,好冷啊,孤寂的身影透着凄惶和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没了雨声,抬眼望去,是被防盗网隔成一块块的铅灰色的天空。光线倒是比刚醒来时更亮了。她就这样裹着被子静静坐着,脑中不断回想着昏迷前的那段记忆。心里仍是迷茫着找不到答案。
有脚步声路过,关雨桐冲到门边,从窗户向外喊到:“请问有人吗?这是哪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她急得拧动着门把,冲着小窗外的白墙喊着。既然是锁在房内,必然是不想我出去的吧,或许这样一叫,隔壁的人听到就以救我了。这样想着,她的声音更大了。
然而,除了门把金属的声音,整个门都纹丝不动,也没人过来。由于没有吃饭,再加上赤脚的寒意,她急得直掉眼泪,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她顺着门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两个穿白大褂的壮年男子进来,箍住她的双臂把她拖到床上,随后而来的是四名护士,两人压住她的脚,一人压住她的手臂,一人拿出针管,只感到胳膊被一刺,她渐渐没了力气。
“你,你们干嘛?我,我要出去。慕,慕冬,救,救我。”关雨桐的嘴里喃喃而语,随即陷入昏沉,半昏半醒间,一股陌生似又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刚刚被压迫的身体此时已被放开,她的右手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瞬间驱除了内心的寒意,关雨桐歪头睡去。
“她怎么样了?”温厚的男声,温柔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冷意。
“外伤基本上好了,只是皮肤没法恢复到从前了。”
“这是她第一次醒来?”
“是的,之前一直在给她注射,”一个中年女声停顿了一下,犹豫道“只是”
“嗯?”男子注视着床上的女孩,手掌不停摩挲着她的右手,没有回头。
“还要再继续注射吗?如果再继续,能会对她的中枢神经”
“够了。”男子顿了顿,继续道“只要她安分就不用再打了。”
“看这情形估计她安分不了,那万一”
“不安分就继续打,打傻了活该。”男子温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双手继续轻抚着关雨桐的右手。“我不会再来了,就交给你们看着了,不许她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不许质疑的确定。
“是。”口罩遮掩着女人的脸,她从男子身后望去,看着他对床上女孩的温柔,和一直以来对女孩的种种,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恐惧。
2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结婚,我,我要结婚。”不知已这样哭喊几次了,她已没了力气,颓坐在床上,头靠着门,不停后仰着砸门,连眼泪都快耗尽。关雨桐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
从醒来,已不知过了多少天,第二次醒来后,整个房间只是多了双鞋,然后就是每当哭喊时就会像第一次一样冲进来白大褂捉住自己打针,之后就是昏睡,不断的反复,不断地昏睡,也不知是第几次睡来,她终于放弃了哭喊,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总是陷入昏睡。她要保持清醒,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翻遍了床铺,没有任何以利用的东西,别说撬门了,就是自杀也没有工具。更何况,为了父母,为了慕冬,她还不能死,是啊,还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解,她更是想不通,是谁?会这样对待自己?只要她不哭闹,每天都有食物从门下方的门洞递进来,想过绝食,是在没找到真相前一定不能死!压抑着内心的悲愤,她一口口咽下粗糙的食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哭喊没用,沉默也没用,窗外能看到的,只有被割成一块块的天空,但能感到季节的冷热交替。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每当她快要崩溃绝望的时候,只要想到父母和慕冬,她才有支撑下去的勇气。
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离那个即将结婚的秋季不知过了多久,墙上是密密麻麻的米粒,每个米粒代表一天,她已不想数算天数,只是机械式的每天粘一个米粒上去。又变冷了,是冬天了吗?关雨桐又一次望着天空呆,想起自己遭遇的一切,不禁又握紧了拳头。
3
哈出一口气,白色的温暖一瞬而逝,冬天了吧。关雨桐想。用手轻轻抚过早已干在墙上的米粒,她把脸无奈地贴在冰凉的墙壁,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绝望又一次淹没了她即将崩溃的神经。
门开了,两个护士进来,把她扶起坐在床沿上,门口是两个穿白褂的男人。
“该吃药了。”一个护士把配好的药粒递给她。关雨桐木然的接过药,仰头喝下水,猛一抬头,盯着护士,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护士吓了一跳,忙伸手想打开她,另一人也上前帮忙,不期然都没避开她的脸,两人哆嗦着叫喊“快,抓住她!”
门口的男人冲进来把她拖到了床上。
关雨桐无力地喃喃而语“为什么?为,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空洞的关门声。
“真是的,疯子!”
“唉,怪怜的,也没人来看他。”
“我们才怜呢,每次都要看到她张脸,要不是薪水高,我才不想见到她那张脸呢。”
“嘘,别说了别说了,要让那谁听了又要罚我们了。对了,明天大帅哥来咱们院做慈善,你当班吗?”
“啊,我的宇恒哥哥,什么韩版帅男,比不过我宇恒哥哥万分之一。明天我不当班,但我也一样会来的,哈哈。”
“切,也不脸红,我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就满足了。”
……
护士的谈话声远去,关雨桐悄悄吐出舌下的药粒,塞在枕头里,她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刺白的天花板,双手抓紧床单使劲拧着,心里默默喊着“我一定要出去!”
4
“快吃药。”与往常不同,这天,护士看关雨桐把药放进嘴里就急着给她喝水,还不断的看表。关雨桐眼睛微微瞟了瞟门外,那两个白褂男子竟然不在,门口是空的!机会来了!关雨桐猛地推开离她最近的护士,将满满一口水喷向另一名要给她输液的护士,随着护士们的惊呼声,关雨桐已抢到钥匙冲到门外,狭长的走道尽头,是焊的密密的大门,她慌忙试着钥匙,在叫嚷着赶来的护士抓住她前,门终于开了。
关雨桐不顾一切的跑着,凡看到她的人无不惊叫失声,眼看就到大厅了,只见大厅中挤满了人,闪光灯此起彼伏,她回头看到身后那穿白大褂的男人向她跑来,情急中她钻进人群,在人群与墙壁边缘艰难地往前挤,而那些回头看她的人不免又是一阵惊呼,她已想了那么多,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赤脚跑在冬天的水泥地上,寒气顺着脚底直往上窜,而她却已没了知觉似的机械地往前跑,场地越来越空旷,往常冷清的停车场此时已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她穿梭在一排排汽车中,躲避着白衣人的视线,不远处两辆suv后盖开着,其中一辆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排衣服,她伏下躬身钻了进去,里面还有高尔夫球杆袋,关雨桐缩卧在袋子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白衣人和医院的警卫在停车场挨个车地找着,正在车门前玩手机的男人这才退出游戏,走向伸手向衣服翻去的白衣人。
“喂喂,你们干嘛的?”说着伸手去阻止。
“对不起,先生,我们医院跑出来一个病人,我们怀疑在你车里。”警卫解释道。
“病人?!我看你们才像病人呢,你们搞清楚了,这是专供给佟宇恒的车,佟宇恒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的财神爷!”司机不屑。
白衣人此时已经开始翻那排密密挂着的演出服了,司机急了,按了电话,嚷道“你们是强盗吗?我不过是散散车里的烟味,你们至于嘛?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啊,号码都按好了,我看你们敢!”
司机向前阻止,却被白衣人打了一拳,继续向里模去,关雨桐的心狂跳着,她紧咬嘴唇想,如果被捉到,就真的要崩溃了。长久以来的勇气瞬间消失,她悲哀地闭上眼睛,心里满是不甘。
当白衣人模到高尔夫球杆袋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你们打算在警局吃午饭吗?”语调轻缓却有力道。
白衣人一回头,只见一个穿黑色皮衣的女人站在他们身后,远处是渐渐步向这边众星拱月般的佟宇恒。
“一个病情严重的病人跑了,我们只是怕她伤到人。”其中一个白衣人解释道。
“是吗?那你们现在搜到了吗?”语气依然轻缓。
两个白衣人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好啊,你们先回头看看,那些记者能会很喜欢你们哟,我们宇恒做慈善还要被你们这样对待,你们觉得谁会更受关注呢?!我们宇恒难道就没有**言了吗”说着,女人吐出个烟圏,直直盯着白衣人,又瞟了眼记者,语气不怒自威。
“呵呵,我们只是怕患者对人造成伤害。”警卫赔笑道。
“放你妈的狗屁!你们搜了半天也没搜到还他妈说这话!你们再这样,我们就法院见!”
对峙中,警笛响起,白衣人对视了一眼,退了回去,而警卫只是一味的道歉。
这时,佟宇恒走到车边,回头面向众人一笑,俊逸中带着一股柔情,引来粉丝的尖叫和记者的一阵狂拍。由于粉丝众多,警车只能停在医院门口,两名警员过来询问原因时,只有警卫在详述着事实,而白衣人已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在人群的注目中,佟宇恒的保姆车缓缓驶离了医院。
“你怎么回事啊你?知道今天来这么多记者,你还给我惹事。干什么吃的你!”女人深吸口烟,重重拍着司机的头。
“烈姐,你就看在我眼睛被打肿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只不过是开了车门和后盖,想,想散散车里的烟味而,而已。谁知道他们不翻道具车却来翻我们的。”司机渐小的声音中透着不安,偷偷瞄了眼李烈。
“哈哈,李烈,你个大烟鬼,看你把他吓的,这已经是第六个司机了,你再这样就没人敢给我开车了。”佟宇恒的声音使司机躲过了即将而来的又一掌。
“切。都是你,要不是转移煤体对你的绯闻视线,来什么精神病院做活动啊。”李烈白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一个一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李烈,你就不能有点女人味啊,难怪你没男朋友,我真想不出把谁介绍给你了。”佟宇恒歪头作思考状,换来李烈一个爆栗。
“你个臭小子,还不是为了你,有什么事不是老娘我替你挡着。保镖兼经纪人还要兼司机,你是想把我窄干了才算啊?没良心!你要为我的青春负责!”
“噢?有没搞错,当初是你哭喊着要当我经纪人的,我要另请你都不让,是你自己说要霸占我这棵摇钱树的。”佟宇恒慢慢贴近李烈,耳语道“要不,我娶你?”
魅惑人的声音带着磁性,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乌黑而略带迷蒙,散着醉人的诱惑,英挺的鼻梁下,是两瓣薄薄的嘴唇,此时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李烈猛吸一口烟喷向佟宇恒,“变态!滚!”尔后依然转头面向窗外,身后传来佟宇恒得逞后的大笑,他经常这样开玩笑,是只有李烈自己知道,每当他说这话时,她的心跳有多快。
5
“把我送到电台你就回去吧,虽然三天没通告,但你小子不许离开台北市,如果和电台敲定,说不定你还要提前录节目,ok?”李烈嘱咐完,就要下车时又转身道,“臭小子小心点,别把我的车刮了。还有,少给我惹绯闻,我不想整天给你‘擦**。’”
“行了,我是不是要叫你声烈妈啊!小杨都不敢给我开车了,你也学温柔点嘛。烈妈!”佟宇恒嘻笑着着重喊了最后两个字后赶忙开车走了,后视镜中,是李烈竖起的中指。
一路听着晚间电台的音,心情大好,听着自己的单曲又是电台排行冠军,佟宇恒嘴角溢出满满的笑意。电话响起,他把车停在路边。
“姐,知道了,你走就走呗还这么啰嗦,我会吃的,我向你保证绝不让它们过夜,行了吧!”佟宇恒笑道,“不过你怎么老是走的这么匆忙,我姐夫也是,英国和台湾距离也不近吧,还要随叫随到,又不是火箭。对了,下次带小tony来,我想死我的小外甥了。好,就这么说了,bay!”
“唉,还真是长姐如母啊!”虽然有时感觉姐姐啰嗦,其实,佟宇恒内心是满满的感动。
感叹声还未落下,佟宇恒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惊异间,扭头看到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无力的搭在他的肩上。
“救,救,救我。”一丝微弱的声音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嘴中传来,想像不出的瘦弱,而眼前这个女子,蓬乱的头遮掩着半边憔悴青白的脸,无助的眼神映入佟宇恒的眼中时,他有些微的触动。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车里?”他皱了下眉,问道。
“救,救我。”女子的声音更加无力。
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异之后是温暖的笑意,“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然后开始启动车子。
一听到“医院”这个词女孩眼中露出的全是恐惧,她拼命的摇着头,关雨桐费力地坐起,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哀求。
“不,求你了,千万不要送我去医院,我,我只是饿,只是饿而已。”
虽然不明就里,佟宇恒还是启动车子开了起来。身后的关雨桐颓然坐下,嘤嘤哭了起来。
“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去医院。”关雨桐不断喃喃念着。
车停了,后盖拉起,一双温暖的手抱起骨瘦嶙峋的她。
那是一栋精致的别墅,他把她轻轻放在沙上,转身离开拿了湿毛巾出来给她擦脸。关雨桐心存戒备地接过毛巾开始擦脸。他坐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她,虽带着满月复疑问,却没有言语。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关雨桐低头躲开他的目光,低声说:“谢谢。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送你去医院?呵呵,你不愿去我当然就不会带你去喽。”温柔的笑带着一丝戏谑,“我从来不会拒绝美女的请求的噢。”
只是他刚说完就愣住了,关雨桐低着头,并未在意他的神情。她正拔开另一侧蓬乱的头轻轻擦着,佟宇恒定了定神“我给你拿吃的。我姐的烘培一级棒。”
他转身走向厨房,顺手拿走客厅的镜子。
关雨桐吃下了一堆小蛋糕,喝了几杯温热的牛女乃,这才抬头向他笑了笑。
“你就是那个跑走的精神…不,病人吧?”望着她白皙的脸,佟宇恒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微挑的杏花眼,浓密的睫毛,有些苍白的面颊,还有浓浓的眉宇,清纯中带有一股淡淡的柔媚。只是那左半张脸….
“我不是精神病人,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关雨桐看了眼身上的病服,若有所思,她问,“我以先洗个澡吗?”
“呃…”想到浴室的那面大镜子,佟宇恒微微蹙了下眉,随即笑了笑,“先别洗,你看你的嘴唇出血了,我去拿药,你等一下。”
“谢,谢了。”关雨桐心存感激地望着他,多久了,没和人对过话,在那个白色的牢笼里,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真的成精神病。她轻轻叹了口气,抬眼四周望了望,窗外是朦胧的小灯,点缀着一个精巧的花园。她慢步走到窗前,却无意抬头,却失声惊叫“啊……”
深夜的落地玻璃,反映出她的脸庞,左侧那片触目的烧伤疤痕谁见了都会感到惊恐,难怪那么拥挤的人群也能闪出一条缝,难怪护士会那样厌恶,难怪……望着玻璃中的那张恐怖的脸,她捂住嘴后退了几步,泪水大颗大颗涌出,为什么?转过头,她失神地望着愣在身后的佟宇恒。
“来,我帮你上药。”他的笑很温暖,那里有怜悯有疼惜,有疑问有坦然。
像什么事都没生,他朝她笑着,没有一丝的恐怖或嘲笑。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他没劝慰,她没停止,她就那样紧缩着肩,抱紧双腿失声痛哭。整栋别墅,回荡着她的哭泣。良久,她才止住哭声。
“我要洗澡以吗?”她挡着脸望着地面。佟宇恒点点头,带她到了浴室门口。
“这是我姐姐的衣服,你先穿吧。”进去之前,他把衣服递给她,顿了顿,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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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镜中的自己,那片触目惊心的疤痕残忍地占据着她的半边脸。她用手挠着,而那片疤痕已长进她的皮肤,心里的疼痛蔓延至骨髓。关雨桐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爸,妈,慕冬……”
洗好澡后,把头吹干,使左边的头密密垂下,遮住了那半张布满疤痕的脸,望着镜上的自己,这才似乎恢复了正常。
走到客厅,佟宇恒正站在落地窗前深思。
“谢,谢谢你了,将来我一定报答你。我走了。”
听到声音,佟宇恒转过身来,望着那张曾经青春靓丽的脸。
“我救了你,你就这么离开了?”佟宇恒坐到沙上,抱着肩,望向呆站在旁边的关雨桐。
关雨桐轻轻坐下,突然看到墙上的挂历,“啊?这,这是2009年吗?”
佟宇恒瞟了眼挂历,“怎么?你还穿越了?哈哈哈哈,我刚从三国穿越回来,别再穿了,受不了哇,呵呵。”一想起拍三国穿越剧时戴的头套,他就很郁闷。
“两年了吗?”她喃喃自语着,担心着父母,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慕,慕冬,对,我要找慕冬,我要回家。”
关雨桐未走到门口就跌倒在地。佟宇恒赶忙扶住她,将她抱起向二楼走去。
“都没力气,还要回家。先住着吧,告诉我原因,说不定我以送你回去。”
温柔的壁灯,空调送出阵阵暖意,眼前的男人潇洒俊逸,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望着床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微笑中透着探究。
不知为何,关雨桐充满了心安,能是终于从那白色的牢笼逃了再来,也能觉得这是一个能帮上自己的人。她缓缓开口:
“2007年10月14,是我结婚的日子。爸爸和我未婚夫都很忙,我只能自己去取订好的婚纱。本来一切顺利,,是我坐小巴回去的路上却出了意外,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家医院里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那天出门前,妈妈还说要我一定回家吃饭,她做了我最爱吃的甜点。,是……”
已哽咽的说不下去,关雨桐强忍内心的难过,继续道,“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去过s县?”
“没,我以前从没有去过,我一直在台北市生活。”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眼睛说道,“我,我不是精神病,真的不是,在那里面每回都有白衣人在门外,护士进来给我吃药,我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这次…”
“这次是因为我来了,白衣人才没法抓你的吧,哈哈,看来我佟宇恒的魅力挡都挡不住啊,哈哈哈哈。”
真是自恋的人。关雨桐看了大笑的佟宇恒一眼,若不是他救了自己,估计自己是不会和这种人说话的,哪像尹慕冬,那样成熟沉稳,体贴温柔,什么事到了他那里都能化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有他在身边,她没有任何烦恼或忧愁。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经历真的好怪,看来不是穿越了,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能在那里呆了两年。放心吧,医生们应该不会想到在我这里,你就安心睡一觉吧,对了,我的名字你知道了,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雨桐。”
“关雨桐?雨中的梧桐吗?有点意思。”佟宇恒起身,帮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安心睡一觉吧,明天见。”
好暖和的被子,柔软的床垫,欧式装修的房间,出来了,我终于逃出来了。
这就是自由吧,这样想着,她沉沉睡去,如此安心,竟没再做那些恐怖的噩梦。
佟宇恒坐在沙里,脚搭在茶几上,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看着眼前一片狼籍的桌子,心想这丫头,真能吃,把姐姐做的蛋糕全吃完了,只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啊。想想也怪怜的。不过,这名字似乎在哪见过。他拿起手机拔了个号码:“李烈,帮我查一个人。”
“哟?你是警察吗?臭小子,这都几点了赶紧给我睡,到时候录节目你别给我顶着熊猫眼来。”
“李烈,我说真的,帮个忙,我有事。”
“说吧,叫什么?”
“关雨梧。”
“关雨梧,”李烈在笔记本上刚写下这个名字,突然惊呼道,“关雨梧?关公的关,下雨的雨,梧桐的桐?你确定吗?”
“对对,就这个名字。怎么?你知道?她是谁?”正要挂电话的佟宇恒很奇怪她的反应。
“如果真是这三个字,也不是重名重姓,那应该是雨桐服饰千金的名字啊!”
“雨桐服饰?”
“你真的假的?当年有两个歌唱比赛同时举行,一个是电台举办杜氏冠名的雍府华冠新星歌唱大赛,一个是雨桐服饰寻找代言人的歌咏比赛,你说电台的影响更大就参加电台的了,你忘记了吗?”
“啊呀,原来如此。”佟宇恒放下酒杯,坐起身子恍然大悟。
“是,那年秋天关雨桐车祸身亡,而后雨桐服饰生了一起特大火灾,全烧了。这些事当年都上了报纸头条呢,你难道没一点印象吗?”
“当时我自己作词作曲哪那么多时间看这些啊,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你问个死人的名字干嘛?雨桐服饰也早没了,你脑子哪根筋又出了问题?”电台编导不断打手势催李烈,她不耐烦道“别神经了,睡你的觉去吧。”
挂了电话,佟宇恒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
死人?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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