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于谦摇头苦叹,任逍遥顿觉冰冷透体,不禁皱眉道:“如此说来,朝廷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书豪造反,毫无他法。”
“眼下局势正是如此。”于谦手捻长须思付片刻道:“不过……”
任逍遥看他欲言又止,忙试探着问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不过也绝非一盘死棋。”
“大人之意还能补救?”
于谦先敬了任逍遥一杯酒道:“任大侠胸怀家国,急公好义,本官有缘结识,乃三生有幸,你我虽年龄有别,却能肝胆相照,这份忘年之交,于谦铭记在心。”
“大人言重了。”
于谦盯着任逍遥看了半响道:“若以若大侠之见,除了依靠朝廷调拨兵马,可有办法应付江南局势?”
“大人熟知兵务,通晓古今,尚无计可施,草民一介草莽,只会打打杀杀,岂敢班门弄斧,大人若有吩咐只管开口,逍遥万死不辞。”
“哈哈哈,任大侠够爽快。”于谦竖指称赞,举目远眺陷入沉思道:“瓦剌勾连江湖门派,意在网罗奇兵,鬼王独孤魂在土木堡大显身手,使也先收获甚丰,这次更会对武夷山庄寄予厚望,我们不妨也来个出奇制胜。”
“请大人明言。”
“本官在想,武夷山庄虽然聚拢多股势力,但尽是乌合之众,若能激化矛盾,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无异于釜底抽薪。”
任逍遥点头道:“武夷山庄声称数万精兵,其主要依仗无非是丐帮,一旦丐帮月兑离控制,李书豪就会大势已去,但是,想临阵策反丐帮,谈何容易。”
“容易办到就不足为奇,正是有非常之人才能建非常之功,李书豪能拉拢丐帮数万之人俯首听命,任大侠难道就不能反其道而行,劝说丐帮弃暗投明,本官说的补救之法就是想让任大侠临危受命,挽回败局。”
“既蒙大人指点,草民尽力而为,能否成功只看天意。”
“任大侠能以天下苍生为念,不惜生死,是武林侠义楷模,幸而成功,将恩泽天下,于谦敬你一杯。”
二人一饮而尽,彼此对望,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感慨。
时局造英雄,天下安危将两个陌路殊途之人牢牢联系在一起,互相托付正是因为彼此信赖,而一生中又能遇到几个值得信赖之人。
无论是官是侠,两个人在危难面前都没有退缩,他们无愧做一个男人,敢于担当才称得上顶天立地。
直饮至午夜,于谦唯有醉意,今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不是因为加官进爵,而是从任逍遥身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于贵扶着于谦回房休息,任逍遥立在院中,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夜很静,静的更鼓声可以回响耳畔。
月含羞,羞的躲在云层里不敢露面。
秋风吹过已是微微泛凉,于府东花墙上,立着五条身影,鬼魅幽灵般轻轻跃下,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五人悄然张望许久,发现于府一片沉寂,确信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才猫着腰蹑手蹑脚沿着走廊奔于谦卧室而去。
这伙人具穿黑色短靠,脸上蒙着黑纱,在暗夜中如同漂浮的影子,轻盈又毫不惹人注意,有时靠在墙角根本觉察不出那是一个人。
但是,他们的行踪没有躲过一双眼睛,那就是任逍遥犀利的双眼。
于谦平常非常节俭,没有豢养保镖护院,更不曾调拨兵卒侍卫,府上六十余口除了夫人和女儿身边有几个年轻丫鬟,剩余多是年长的厨娘、杂役。
男丁不过轿夫、仆从、门吏、更夫,除了总管于贵粗略懂些拳脚枪棒,其余尽是寻常把式。
对于这些情况,五个夜行人了如指掌,否则,他们何以如此胆大妄为,敢肆无忌惮的夜闯侍郎府。
五人像是行窃的耗子,模索着找寻下手目标。
但他们绝对不是为了盗取财物,因为盗取财物应该去仓库或者账房,他们直奔于谦卧室,自然是冲着于谦而来。
一名黑衣人首先接近卧室,贴耳倾听许久,听闻房内鼾声大作,忙挥手招呼同伴聚拢身旁,五人比比划划打了一阵手势,便缓缓抽出单刀,分散开来。
不难确定,这伙人是惯于合作,用简单的手势交流就能心领神会,无须言语交谈,如此毫无声息,自然不易暴露行迹。
两名黑衣人提刀跃上房顶,另外三人靠近门口,为首之人小心翼翼用刀尖拨动门栓,打算潜入卧室。
忽听嘭、嘭两声闷响,刚才掠上房顶的二人跌落下来,门口三人吃了一惊,望着跌落的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忙一齐围了上去。
三人成品字形立在院中,六只眼睛扫视着房顶,可房顶上空空如也,毫无动静。
其中一人慢慢俯子,伸出两根手指探试了一下跌落下来的两名黑衣人鼻息,迅速站起,冲另外两个人摇了摇头,看来,地上二人已经没救了。
前来行刺于谦反而被人暗中杀死两名同伴,并且连凶手模样也没看到,三名黑衣人除了懊丧和恐惧,恐怕就是想尽快撤离。
果然,三人同时迈步,撇下地上尸体不顾,急忙沿原路返回,哪知,此时想逃已经晚了。
只见一团身影闪过,任逍遥便拦住了去路。
一名黑衣人用单刀指着任逍遥道:“是你暗算了我四弟、五弟。”
任逍遥手握七星剑,剑刃在黑夜里消失了夺目的寒芒,当下微微一笑道:“敝人剑下不论次序,老四、老五没有分别。”
“你很狂”
“你错了,敝人不曾寻你们麻烦,是几位送上门来,这叫守株待兔。”
“哼哼,今天杀了我两名兄弟,你要血债血还。”
一语落音,三人飘身将任逍遥围在核心,三把刀已经举起。
任逍遥虽然看不清对方表情,但直觉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杀气正渐渐扩散。
他握紧手中长剑,镇定自若等待狂风暴雨袭来。
黑衣人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因为他们不相信,凭任逍遥一个人能瞬间杀死自己两名兄弟,还做的无声无息,他们认为暗中还隐藏着高手。
半响过去了,三人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现身,任逍遥也没有呼叫求助的举动,此刻明白过来,任逍遥的确单人独剑。
黑衣人不禁佩服对方胆识过人,同时也知道对手既然敢拦截他们去路,就绝非等闲之辈。
三对一占着绝对优势,黑衣人还是有恃无恐,刀光划破夜空,交织成网,罩向任逍遥。
有时候人多不一定势众,倚多未必能够胜少,没有领教任逍遥长剑有多可怕,黑衣人似乎胜券在握。
但是,他们压根就不曾想到,遇到任逍遥就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了,他们心中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错,只是没有能力拨动算子而已。
任逍遥长剑顺着对面那名黑衣人的刀背,擦出一溜火花斜斜刺进他的咽喉,黑衣人品尝到了快剑威力,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提醒同伴逃命,随着任逍遥拔剑,黑衣人栽倒地上,丝毫没有挣扎便气绝身亡。
剩下两名黑衣人如同发狂的野兽,双刀卷起一阵恶风,左右夹击任逍遥。
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叮地一声脆响,眼前却失去了任逍遥的踪迹,二人急忙转身,背对而立,互为靠山抵御对手袭击。
可是,任逍遥一旦出手,怎么设防都是白搭,七星剑悄无声息没入一名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场中仅剩一名黑衣人活着,他正四处张望,寻找对手行踪,同伴不寻常的闷哼给了他示警,顿时明白消失的对手现在何处。
黑衣人大惊之下忙纵身一跃窜出五尺,然而当他回过头,却看到了最绝望的一幕,此刻,任逍遥长剑就指着他的咽喉,剑尖距离咽喉不足半寸。
冷汗如雨顺着面颊留下,张大的嘴巴无法合拢,利刃加项,生死操控在敌手,黑衣人掩饰不住内心恐惧,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任逍遥缓缓相随,冰冷的长剑始终抵住对方咽喉。
黑衣人脊背触碰到了墙壁,心中咯噔一下,料想已经无路可退,身躯不停的颤抖着,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任逍遥耳中。
“为何夜闯于府?”
话语和长剑一样冰冷,令黑衣人打了个寒颤,双目盯着任逍遥,结结巴巴道:“为了刺杀……于谦……”
“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
黑衣人语出一半,任逍遥猛闻身后金属破空声传来,忙闪身避开,一支利箭穿透了黑衣人胸膛,听闻一声惨叫,黑衣人顺着墙壁慢慢滑落,躺在墙角里再不动弹。
任逍遥扫视身后,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暗自思付,在黑夜里无法远视,竟能一箭夺命,堪称神射手,看来,对方是有组织的暗杀集团。
任逍遥找到于贵,把刺客入侵的情况一说,惊得于贵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喊醒其他人。
不多时,院中灯笼火把齐明,汇集在于谦卧室门外,喧嚷声惊动了于谦夫妇,二人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于贵指挥众人正要把尸体搬到后院马厩,看于谦来到跟前,忙施礼道:“老爷,有刺客入府,多亏七杀剑神及时发现,才使老爷化险为夷。”
于谦冲任逍遥拱手相谢:“于谦夫妇再次蒙大侠相助,免做刀下之鬼,不胜感激。”
“于大人客气,能为大人效劳,在下幸甚。”
二人并肩走到后院马厩,观望着并排摆放的五具尸首,查看半天毫无线索,只好作罢。
于谦仰天长叹道:“本官刚刚就任兵部尚书,有人就送上如此厚礼,看来,于谦这条老命还真有人惦念不忘。”
“本来,在下可以问出刺客身份,不料却遭杀人灭口,致使线索中断,无法得知何人欲对大人不利。”
“能在七杀剑神面前杀人灭口,对方亦非泛泛之辈。”
任逍遥点头,望着于谦道:“大人认为,是何人铤而走险,前来行刺?”
“除了瓦剌也先,别无他人。”于谦斩钉截铁道:“京师之内定有瓦剌奸细,探知本官力主抗战,所以行此卑劣手段,以为派几名刺客取了我这条老命,大明江山就能土崩瓦解,真是白日做梦。”
“大人国之栋梁,掌握着兵部大权,总领天下兵马,也先自然视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谋刺不成,还会另谋诡计,大人身系天下安危,不能有丝毫纰漏。所以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本官视瓦剌数十万铁骑如同草芥,岂会惧怕几个杀手刺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京师暗伏其他高手,伺机对大人不利。”
于谦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也先兵马未至,杀气已经弥漫京师,这位草原头领当真不可轻视。”
当下吩咐于贵妥善处理尸首,莫要惊动邻里。
并知会应天府尹,让他派出精英捕快搜查瓦剌奸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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