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于喝茶,路遥初时只是对茶反应愚钝,后来常觉口舌生津,神清气爽,故而对茶顿生情感。但像司徒延这样强迫自己入茶道,颇有些反感,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无论在心计和谋略上,在路遥的眼中,这世间还真的无人可与他抗衡。算了,为了好日子能继续过下去,也为了大秦千万百姓还能再享受个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她忍!
“入茶道,需学品茗之雅,不可对茶无知,”瞧着路遥那蓬勃的朝气,神采夺人,司徒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亮堂起来。“品茗读书,你应该有所收获吧!”
“是,”路遥知道他这又是考自己对茶的了解,幸亏昨晚恶补了一晚上的茶书。“观茶之书,方知饮茶已有几千年历史。西越王褒所著《僮约》已载有‘武最买茶’之句。到了东唐,茶便成为了许多人家每日必需之物,更有那被称为茶圣的东唐陆羽,写下了最早的研究茶之著作《茶经》。而且不少雅人对茶都有评述。如南宋词人辛弃疾就写了‘细写茶经煮香雪’的诗句。……”
司徒延听完后,便也不再说什么,与路遥静静地品着茶。路遥却在月复诽:唉,我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得天天挨着他考,到底做了什么孽哟!
自小,因为父亲喜欢茶,司徒延便接触了茶。长大成人后,对茶的品位高低,质量优劣,也能了解个一二。十大名茶中的龙井、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他都品尝过。不过,了解它们为什么能够成名,却也是一件趣事。如杭州西湖龙井,它始于东唐,南宋就被列为贡品。之所以能成贡品,它除有色绿、香郁、味醇、形美的“四绝”外,还分为“狮”、“龙”、“云”、“虎”四个品类。再如碧螺春,它是绿茶中之珍品。产于太湖的东山,西山。有一年,采茶姑娘因采摘太多,茶蒌装盛不下,就把鲜叶揣入怀中,回来取出时发出异香,人们惊叹“吓煞人香”,并因此命名。后来,有位帝王南巡时。嫌其名不雅,借山名而改称“碧螺春”。纵观名茶,都因产地、气候、成因、制作、特色各领风骚、独树一帜而成名。品茶时,每每想起这些趣事。司徒延的心中总会萌发一种清静而幽美的情思,实在是情趣盎然。
对于路遥在威武军中的一番作为,司徒延是相当满意的。假以时日,她定能担当起统辖幽州之责,为他守好北大门。但她毕竟是女子,金戈之气太重,有损于阴柔。他无有子嗣是生来就注定的。他不希望路遥将来也要承受无有子嗣继位的痛苦。故他长呆于此,希以茶道能磨损路遥在军旅中的暴厉之气。只是每每看到路遥泡茶时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笑。似乎还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杂念。
“过几日,是幽州李府老太爷七十大寿,你不要误了时辰!”喝着茶,司徒延想起了这事。
“李老太爷……”昨日,路遥的确接过这样一张请帖。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司徒延为什么非要她去。
“我母亲是李老太爷的嫡女。”司徒延淡淡地瞟了路遥一眼。
“哦!”路遥连忙低下头来。她知道司徒延这是在责怪她没有模清幽州世家的底细。
“都尉,请跟我来,”负责铸造兵器的牙将来找路遥了。
路遥跟着他来到铸造庄。在材料铺,路遥看到十几个大木箱。牙将打开木箱,路遥只瞄了一眼。便兴趣大起。她伸手捏了一点那黑乎乎的粉沫,然后轻轻一吹,那些粉沫就被吹得一干二净。
“都尉。这黑粉质地如何?”牙将显然把路遥当作内行看待。
“不错,”路遥点点头。“大量进货吧!”
“可银子……”牙将显得有些为难。“军中的存银不多了。”
“哦,”路遥伸手拍拍他的肩,“先拿出来用。这次可不是耗银子,而是赚银子。”
“赚银子?”牙将听着,眼睛不由得睁得一愣一愣。
就在这时,一个兵士过来,见路遥行一礼,尔后恭敬地说:“都尉大人,静塞军的都尉夫人要见你!”
“嗯,我知道了,”路遥点点头。便对牙将说:“走,跟我一起赚银子去!”
“赚银子!”牙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路遥则在肚子里笑番了天:睁吧,睁得再大,也是小眼睛一双。
“路遥,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能打败蒙军的厉器吧!”一看到路遥,挺着大肚子的萨仁妩拿着一张小巧的弩弓叫囔着。
“嗯,”路遥对她点点头,然后朝她身后的史元忠抱拳一揖,“静塞都尉!”
“威武都尉!”史元忠亦是回礼一揖。
“路遥啊,这东西你这儿有多少?”萨仁妩不耐烦地插进话来。
“阿妩,”路遥只得笑着慨叹。“你这弩弓我可只有一张,是等你生出儿子来后,挂在门口作摆设用的。”
“讨厌,”听到路遥这么一说,萨仁妩脸一红。“人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是男孩?”
“放心,万一是女孩,”史元忠带笑安抚着妻子。“我照样命人把它挂在门口。威武都尉送的,意味着就是女儿也能胜于男孩。”
“元大哥的话,”听史元忠这么一说,路遥也觉得脸烫了。“让我承受不起。”
“怎么承受不起?”听到路遥如此称呼自己,史元忠很满意,“我跟阿妩说好了。她这次生下的无论男女,均认你为义母,好借你的彩头,将来能所作为。”
“是啊,”萨仁妩来个夫唱妇随,“路遥,既然我们送你一个义子,你怎么说也得给点东西意思意思一下吧!”
“意思意思一下是应该的,”路遥忍住笑,面不改色。“只是都给了你们,我威武军会穷得连裤子都没有穿了。”
“好说,”史元忠似乎料到路遥会这么说,“谈个价。我静塞军不会亏待你威武军的。”
“那好,”路遥也爽朗起来,“牙将,听见没有,静塞都尉的孩子将是我的义子。你就领着静塞都尉到铸造庄转转。无论他要什么,我们都要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静塞军。”
“是!”牙将不由得揉揉他那已经睁得不能再睁的眼睛,连连点头。
“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就不要跟去了,”见萨仁妩要跟着丈夫一起去。路遥一把拉住了她,苦劝着。“那里脏得很,灰尘又大,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就让史大哥好好省心。在铸造庄。无论他看中什么,我都会派人做个小号的,给你玩如何?”
“好,”见到丈夫听见路遥的话不住地朝自己点头,萨仁妩只得答应下来。
“多谢,路遥!”史元忠向路遥抱一拳致谢后,便放心地跟着牙将走了营帐。
过了不久,史元忠便过来找路遥。他递给了路遥一张图纸。路遥看后,大吃一惊。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她赶紧问史元忠。
“我下面一个铸造兵器的铁匠画出来的。”史元忠淡淡地说。“只是这幅画,引来许多人嘲讽,认为是不可能之事。听说你这儿能造成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便拿过来了。”
“这是抛石机,”路遥想了想,便直截了当地告诉史元忠。“用这家伙打仗。能省不少的力。要不这样,你把这个铁匠调给我,我把我们这儿最近研制出来弩机送你看看,如何?”
史元忠点点头,说:“行!可是说好了。这人我只是借调给你,以后你得还给我。”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路遥打趣道。“要知道,我可是你将要出世的孩子的干娘啊。”
“也是。”史元忠也笑了起来。但他还是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路遥,这抛石机真的能做成吗?它到底有何功用啊?”
“嗯,这抛石机要是在别人那儿,能不能做成,我不敢打保票。在我这儿,我一定能将它造出来,”路遥微微一笑。“史书中记载,这是一种利用杠秆原理抛射石弹的大型人力远射兵器。春秋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这种在木头的一侧装上皮兜,把石弹放上去,然后几十个人合力把它拉起来,靠杠秆作用把它摔出去,主要用做攻城,或者是守城时打击集合起来的敌方军。重型抛石机需要一、两百人拉绳,能抛射百斤重的石弹。轻的只用两个人拉绳,能抛射半斤重的石弹。”
“哦,”史元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唐朝安史之乱期间,叛军史思明率兵十多万围攻太原。当时,驻守太原的唐朝大将李光弼手下兵力不足一万,史思明信心满满,根本没有瞧起守城的唐军。李光弼命令将士把民房的柱子和檩子拆下,做成抛石机,其中有的抛石机要两百人才能挽动。李光弼一声令下,抛石机投出的大石雨点一般砸向叛军,叛军有上万人被砸成肉酱。唐军随即冲钉,史思明大败。”路遥便继续往下说。“北宋末年,金军攻击京都汴梁,一夜之间架设抛石机5000余座,以汴京长达50里的外墙,每里还要分得100座。金兵四处捡拾作“炮弹”用的石块、陶瓷制品,汴梁附近几乎所有石块都被捡光。攻城时,金兵先将护城河填平,而后万炮齐发,再配合大量强弩和攻城车,一举击溃守城部队,北宋由此灭亡。”
这下,史元忠算是明白了。他说:“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顶用。路遥,人我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派人制造。制造好了,你我两军平分。”
“史大哥,”路遥笑着拍拍史元忠的肩。“我觉得你做都尉可惜了,完全可以做个生意人。一点亏也不吃!”
“去,”史元忠也笑了。“这可是悠关打仗的事,能随便吃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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