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三人听声转过眼,也都面露惊惑。三姑娘是老太太亲自教的,几时有过这样失态的举措,难不成,难不成这小饺有问题?秋茗斜睨了辛荷,但见她面上虽有疑惑,却无半丝慌乱。心里也没了主意。
辛荷欲上前查看一番,脚步微动,即墨错开半边身子挡了她的路。辛荷不由怔了怔重又顺下眼脸苦笑着收回了脚步,刚才一番迟疑把姐妹多年的信任都抹煞了吗?辛荷也是委屈,个人有个人的苦楚,你即墨是许了人家的,自己个儿在这府里当差,没个牵绊拖累,就算被拿了错儿,也有自小照顾三姑娘的主仆情谊,至多不过是家去寻个清净,哪像自己,家里几辈子的老脸都在这,做事当然得左张右望的。
这档儿,殷三娘眯着眼凝视箸间那颗用力就碎开的沾染了馅料的白色类圆状物,神情中三分好奇,七分失落:“饺子里怎么会有这个?”
显然是问辛荷的。
即墨若无其事上前执壶给姑娘斟了盏茶,随后静眉静眼的看着辛荷。
“禀姑娘,这素饺做过三四种馅料,老太太说吃着有这莲子的更香些。未成想姑娘不喜这个,倒是奴婢疏忽了。”辛荷站在原地,轻抬眼随又保持即墨未走开时的姿态,清淡的语气中带着歉意。
“奴婢?”辛荷敦厚却不失清傲,因她是老太太跟前一等丫鬟,自己从来都是礼遇有加,何曾听过她这样低贱称呼过自己?察觉身旁的即墨也似乎受了触动,殷三娘眼波微动,自己错过了什么?压下满月复疑惑,殷三娘不动声色微笑道:“辛荷姐姐说哪里话,我一向喜食莲子,只是首次吃到有莲子的小饺,一时不察失了常态,让姐姐们见笑了。”顺势扫了眼秋茗。
秋茗眼珠转了几转,径自吃吃笑出声来:“姑娘这个态失的好,歪打正着结了一场秋波公案。”随即不理睬两人抛来的眼色,三下五除二捡面上的说了个通透。她年纪小心思不浅,辛荷有小九九她不点破,但该姑娘知道的也必不瞒着,当下佯作刚醒悟过来冲着辛荷笑道,“定是辛荷姐姐怕我不中用,差事办砸了,依着姐姐怜惜幼小的禀性没准儿还得帮妹妹把事做圆了,到了儿姐姐赚不了便宜不说,还赔上了一身子力气,乖巧倒让妹妹得了去。辛荷姐姐却是不愿做我这赔了吆喝又折本的买卖了,我说的是也不是?”秋茗噙笑歪着脑袋,大扮可爱。
辛荷苦着的嘴角咧了咧,这张嘴呀!
倒是即墨,正视秋茗的眼认真了几分。
收回徘徊在即墨和辛荷身上的眼神,殷三娘也忍不住笑了笑,聪明的孩子!即墨有心,辛荷也未必无义,谁的不是她都不言,独独撅了自己的脸耍宝,任谁也没了脾气。其实正如即墨所说,母亲那里势必要走一趟,哪怕是做个样子也是好的,遂了某些人的心思未必就是亏,仔细思忖下来,殷三娘笑着开了口:“插屏不急,有素如呢,让她们收拾吧。要紧的是那两个笑佛送春矢车菊脖枕,今儿来的急,倒忘了。秋茗一肚子小心思,自己想逃懒歪扯上辛荷姐姐,没得饶过你。你且去取来脖枕,回头好好绣了精致荷包孝敬辛荷姐姐才是真。”
秋茗睃一眼有些不安的辛荷打趣道:“辛荷姐姐好命,一碟小饺就拢了姑娘的心去,偏生我是那没人疼的,只苦了我这双手双脚了。”不待辛荷张嘴,秋茗已咬着帕子眼含戏谑的离开了。
辛荷只得扭转身子面向殷三娘,垂首思量片刻,正了正脸色,双手叠膝深深施了一礼:“三姑娘,我……”
“我留辛荷姐姐是讨教前几天在水榭为五妹妹做生时席面上的一道菜,真真让人口齿留香,昨日我去探望五妹妹,她还说惦念着呢。”殷三娘也不避,含笑直直望着辛荷,“就是母亲也说好。”
辛荷一震,猛抬头撞进一双眼中:柔波荡漾池水寒,琉璃生辉魂乍还,纵是玲珑七窍掩,金乌凌空万物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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