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留神瞧了瞧,果然,火麒麟左爪上的火苗暗沉沉的,似是完全熄灭了。她不禁得意。又想到她骂贺云阳是疯子,他没生气,反而夸她厉害,又有点不好意思。再考虑到他要是空手而回,估计很难向他哥哥交代。于是心就软了,轻声道,“那我去摘花,你小心点啊!就算它左爪上的三味真火不能用了,可左爪上的普通火焰还亮着呢,你要注意别给它发动的机会!”
他点头,轻笑道,“到台阶前的这段路你不用走,我送你这一程,你好省些力气上台阶。”
他说着就伸手揽住了她,天景大惊,就听他在耳边低低说了声“去吧。”
从他们所在之处到台阶前,好几十丈的距离,她就被他抛了过来,而且是稳稳落地,一下踉跄都没有。这份力量和掌控力量的准确度,恐怕连师傅见了也得吃惊。她回头,看见刚才伏地犯困的火麒麟正慢慢站起来,他冲她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为他的固执和疯狂叹口气,不敢再耽搁,赶紧去爬面前的寒玉台阶。
刚上了十几级台阶,身后响起了低沉愤怒的兽吼和贺云阳的笑语,“先别看那丫头,咱们可还没分胜负呢!”
天景不回头,手脚并用地往台阶最高处爬,台阶越来越陡,她真的只能用“爬”才能确保安全。下面厉吼声不断,“叮叮铛铛”的鳞片落地声也不断,看来贺云阳估计得不错,只要不给火麒麟玩火的机会,这只神兽也就没什么更厉害的技能了。
天景累得浑身抽筋,呼吸困难,总算是爬到了台阶的最高层,头顶就是种着玉芙蓉的大缸了,她狠狠咬着牙颤巍巍站起,双手扶上了大缸的边沿。
玉芙蓉好香,这香气清凉甜润,像很多美味的水果混合一起的香。天景深深吸了一口,觉得疲累稍解,她索性靠着大缸坐下,呼吸着玉芙蓉的芳香暂时休息。
这里太高了,望下去,贺云阳和火麒麟都是小小的,像木偶戏里的小小偶人,来来往往,忽分忽合,打得非常激烈。火麒麟的咆哮厉吼在这里听来模糊遥远,一点威胁性也没有了。
休息了半天,天景好歹算是恢复了些体力。她估计贺云阳看到她在这里安安稳稳坐着,一定气得不轻。不由好笑。她就笑着起身,摘下了玉芙蓉。她累得没了精神,又记挂着和神兽打架的贺云阳,以至于忘记了她可是千年来第一个摘下此花的女子。
玉芙蓉被折下的瞬间,火麒麟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吓了一跳,急忙向下看。火麒麟似乎要向这边奔来,又让贺云阳拦住了。
她松了口气,想着只要那家伙不会飞,自己在这上面就是安全的,火麒麟那样的大家伙休想爬上这么陡的台阶。可是,也不把所有的危险都丢给贺云阳啊,他现在肯定也很累了,一旦他的攻击慢下来,让火麒麟有机会点火,即使是寻常火焰也不好对付。
于是天景开始下台阶。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台阶也一样。何况这种台阶上来都不易,下去当然更难。这里太高了,往下看她有些头晕,正面下去的话肯定会直接摔下去。于是她转过身,背向下面,把花衔在口中,四肢并用地一级一级台阶向下挪。
用这种蟾蜍……不,是青蛙的运动方式挪了好久,终于挪过了最陡最危险的一段,她慢慢站起,转身看向下边,一下就愣住了,贺云阳和火麒麟都不见了。
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贺云阳死了,他终于不是神兽的对手,他死了!
胸口忽然莫名的发紧。奇怪的是,此时她并没想到他死了她该怎么出去这样的实际问题。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抱着花儿跑下剩余的台阶,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地搜索整个大殿,哪里也没有他焦黑或者血肉模糊的尸体入眼,莫非真的的连灰都不剩了吗?
长长的台阶总算到了尽头,天景站在大殿里,看着遍地东一块西一块的鳞甲,还有那么多的血迹,金色的血是火麒麟的,而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肯定是……她抱着玉芙蓉愣神,愣着愣着眼泪就落在了花瓣上,她闭起眼睛大喊了一声:“贺云阳!”
倒是有声音回应她,那是一声凄厉愤怒的兽吼。她惊惶地循声望去,在大殿和漫长甬路相交的转角处,现出了火麒麟的身影。这一会儿工夫不见,它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兽,体型比刚才足足长大了好几倍,它的金色鹰瞳比茶盏还大一圈,灼灼地放出凶光瞪着天景手里的玉芙蓉。别说天景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就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敢奢望能用瞳术或驭兽术降服这么巨大的怪兽。
巨大的火麒麟其实也狼狈得很,满身的金鳞被揭去了很多,显得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还在流血,但只是轻伤,而与它对战的贺云阳却不知所踪。
天景脑子里盘旋着贺云阳可能遭遇的各种死法,一步步后退。可火麒麟显然已经忘记了只要人类后退就不追击的规矩,低吼着逼过来。和她还有大约一丈的距离,它抬起左爪朝她狠狠一挥,挥出了几道凌厉的爪风……
一只手抓住她,在间不容发的空隙带她月兑离了危险。天景呆呆地转头,那个她以为死了的人原来没死,但他也浑身是血,右肩上一道最新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涌出,火麒麟刚才挥出的爪风,显然有一道没落空。
火麒麟怒不可遏的低吼。这小子怎么还没死?还救了这个本来必死的丫头!玉芙蓉已被这丫头摘下来了,它是千年来第一个在被打败之前就丢了花的神兽,已经威风扫地了。如果还不能把这两个人类杀死在这里,它以后还有何颜面为十二神兽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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