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一支对于我来说,及其珍贵的簪子。♀”我抚模着雕工精秀的玉兰花瓣,透白的白玉成着同玉兰一般洁白的纯色,而精致的工艺甚至勾勒出了盛开的花朵纹理,我虽然见过了各色珍宝,可这支玉簪却是在我心中最独一无二的宝贝。
“为何呢?”问夏好奇地问着。
“这是从前在燕国,一位少年赠予我的。”我轻轻将它插入黑发中,“好不好看?”
“真是好看,奴婢竟不知公主竟藏着这样的宝物,还是一位少年给的!”
“是呀,因为舍不得,所以一直收着,如今戴上此簪,犹如相见。”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了那位“仙子”将此簪替我戴上时说的话:
“若是还能相遇,我一定会认出这支玉兰簪。”
“我们还会相遇吗?我舍不得你走。”
“舍得,才会珍惜下次的重逢。”他替我扶了扶头上的玉兰簪,“心中挂念,相遇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氏吗?”
“字兰佩,你记住这个就好了。”他淡笑着。
“兰佩……”我默念着,“真是好名字。”
“朝夕兰佩,犹如此簪。”他婉转浅笑着,灵动的笑声恰如和煦的清风吹散走我所有的烦恼。
“兰佩………”我痴痴地念着这个名字,“兰佩…….兰佩……”
“公主您在说些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收回停留在那位“仙子”上的心思,却又想到了宇寒恭,我总是不自觉地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可是……那位仙子却比宇寒恭好上千倍,哪有像寒恭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强吻黄花闺女的!这天下或许都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兰佩一样仙逸绝伦的男子了吧。
玉兰留香,人似满堂,沐浴絮风,笑颜花下。
我心中的玉兰花到底又在哪里漂泊,等待着绽放呢?
几日后,看见妆台上放了一封信,上面写着:
“君澜亲启。”带着不解地打开了这封信,默默读着:
“君澜:
我知道这封信来的突兀,可我在与你初见之时,便知道我此生再也逃不出你的明眸之中了,相望相思,只盼你可以懂我。
连轩亲笔”
我颤抖着将这封信悄悄藏在了枕下,连轩你为何如此?我虽不愿辜负你的一片冰心,可是你许下的承诺是寒歌,若是我们只将对方示为知己,才会互不相欠,你这又是何必?
心决之际,准备不去理会连轩的心意,并打算晚上偷偷去落瞳湖畔烧掉这封信,想到落瞳湖……….不知是否还会在那儿碰到寒恭呢?若是他在那儿,我可真是不想见到他……….
晚上,静悄悄地来到了落瞳湖畔,果不其然只瞧到寒恭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棵硕大的垂丝海棠下,置身花海的白衣寒恭,宛若天仙,可是当我再想起他对我的那些举动!这哪里是高雅的仙人会做的事情!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般,自顾自地烧尽了那封信后,正准备离开时,只发现向倪忽然站在我的面前,冷冷地说着:
“公子让你过去一下。”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我傲气地抬起头,径直走了过去。
“怎么,你到现在才敢来见我了。”他低吟着,墨瞳里带着让我看不透的忧伤与寂寞。
“这个,还给你。”我说完便解下了身上的那件披风递给了他,“本来想剪了它的,后来觉着剪了实在可惜,现在原物奉还。”
他凝望着那件披风,即使在夜里,我也能看到他的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苦。
“向倪,收下吧。”他轻声吩咐着。
“那君澜告辞了。”我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冷声道:
“你可是在怨我?”
“我不敢,我哪里敢得罪王府里的人呢。”
“那就留下来。”他忽然加大了力道,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后,才缓缓松开了我。
“丝帕恕我还不了了。”他对我绽开一个绝世的笑容,“作为赔罪,我教你弹琴可好?”
我惊讶地看着他,只有从前的那位少年仙子才会教我弹琴,只有他才会不厌其烦地纠正着我的琴技。
“兰佩………”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为何你和寒恭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相似?为何你总让我把寒恭当成你的影子?
“兰佩?”他看着在一旁抽泣的我,“怎么了?”
“兰佩是那位故人的名字……”我缓声说着。
“是吗……….”他含笑点了点头,“来吧,我来教你一首玉兰赋。”
“玉兰赋?”我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独幽,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的感慨来,只是静坐在一旁听着他指尖发出的悠悠旋律。
“你也喜欢玉兰?”琴声在一串清脆的跳音中戛然而止时,我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辛夷辛夷白霓裳,恩怨皆了雪梦瑶,恰到来时逢寒日,只若玲珑馥芬芳。”他颔首念出了这句诗,“玉兰虽是身披霓裳的花朵,可却从没有机会在这个王府里无忧无虑地绽放。”
“王府里不缺美艳的百草,只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若想要做到极致,非白玉兰莫属,想必这也是王府忌讳此花的原因吧。”
“我的母亲,生前独爱玉兰,只是她死后,司夫人下令将这些玉兰尽数砍去,种上了她喜爱的郁李,郁李虽好,只是太过繁密不免俗气,可是这王府是她的,谁又敢有半分不尊?”他冷笑着说道,话语里却透着无限的凄凉。
“真是好巧,我记忆中的那位故人,他似乎也很喜欢玉兰。”
“就是那个叫兰佩的人?”
“是呀,你们还真是相似呢。”我说着便嗤笑了出来,本想说出可是他却比你好多了的这句话时,又忽然想到那天寒恭对我的举动,便立刻笑不出声来了。
“你没想过,去找那个人吗?”
“找?去哪里找?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怎么找?”
“君澜,看来你还是不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句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人,或许你已经遇见了。”
“莫非……….那人是连轩?”我大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之前连轩对我的种种,难不成那个仙子就是连轩?
“君澜!那位你朝思暮想的故人,怎可能会是连轩?”他忽然略带气愤地质问着我。
“那也不会是你呀。”我不服气地顶着嘴。
“是呀,你又怎会认为那个人是我呢?”他自嘲地一笑道,“向倪,送君澜回去吧。”
“寒恭!”我被向倪不由分说地从寒恭身边带走,“寒恭!那你怎么办?”
而寒恭只是对我温柔地一笑后,对我摇了摇手,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那晚的我再次因为寒恭而彻夜难眠,尽管他时而的张狂让我感到措手无策,可是当我想起他那早已离世的母亲,不得所有人待见的王府生活以及寂寥时的无人倾诉,他的漫漫长日似乎比我想象中得更加难以度过,想到这儿,我便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抱怨,就连那一吻后沉淀下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动容与怀念。
这难道是爱吗?寒恭总是带给我和当年那位仙子一样的感觉,若寒恭真是此人…….那我会有勇气去面对这位不得他人喜爱的王府嫡子吗?我真的愿意为了他而承担着被家规处置的危险吗?
“是呀,你又怎会认为那个人是我呢?”当寒恭这句无奈的叹息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时,不由得让我陷入了沉思,当时就在他说完后,向倪便立刻把我带走,我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刚说的那句话有着怎样的深意,如今细细想来,难不成寒恭……真的是兰佩?难不成他真的是我日思夜想的青山仙子?
我想着想着,便慢慢进入了梦乡,那夜的梦里,我看见了玉兰花绽放在整片青山,我看见了兰佩在玉兰花下,柔软地对我笑着:
“君澜,你终于来了。”
梦里的兰佩有着寒恭的脸,可这时的他早已褪去了寒恭平日里一贯的冰冷与拗气,尽显着我未曾见过的缱绻洒月兑,秀美清澈的面孔在玉兰花的衬托下更显他不沾尘世的仙气与独一无二的世间容颜。
可等我想执起他的手时,他却在我面前烟消云散,幻化随风,就连大片的玉兰花林都转瞬成了枯木沙漠,就只剩我一个人在这片苍茫中苦苦挣扎。
“兰佩!”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才发现泪水早已浸透了整个枕头。
“还好只是个梦………”我大喘着气,再次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榻上,平顺了气息后,一个回笼觉一口气睡到了正午。
日子渐渐溜走,很快便到了五月,我掐指一算才发现还有两日便是我的十四岁生辰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乡过生辰,不知又会何等凄凉呢?想到这儿,我便回想起二月时,寒歌无比盛大的生辰宴,就连宇国天子,都题字祝福,晚宴更是无比隆重,甚至惊动了所有长安百姓的争相观望,只是如今的我,寄人篱下,又哪有资格去奢求一个这般难以忘怀的生辰宴呢?
从前在燕国,每年生辰,父皇母后必定是精心筹划,想尽了法子逗我开心,凤舞九天、千人奏乐、冰湖花鼓……这样只属于我的盛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怀着忐忑和悲伤的心情熬到了生辰那天,阿绿便欢喜地传达了司夫人的消息说:
“公主,司夫人邀您今天晚上去晚桦院,共庆您的生辰呢。”
“好,我会去的,并多谢司夫人。”
“公主,你瞧!前些日子您还和我抱怨王府一定忘记了您的生辰了,这不!司夫人的话紧接着就下来了!”问夏欣喜地笑着,“您一定要欢欢喜喜地过去,无论如何今日的公主是寿星,是最有福气之人!”
“你嘴可真甜。”我笑着刮了一下问夏的鼻子,“他们还能记得,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们一定要记得呀,因为你是公主呀,是众星捧月的人!”
“瞎说。”我责怪着,“在这儿,我哪里是这般尊贵的人呢?”
“好啦,公主!”问夏说着便放下了我的长发,“公主总是以最普通的高髻示人,今日奴婢来给您挽个灵蛇髻,怎么样?”
“好,生辰只有一回,这样难得精心打扮一次也好。”我看着铜镜里及腰的长发,不禁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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