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自己不会再钟情于兰佩以外的的男子了,可谁又知道,在我遇到寒恭之后,这两个反复重叠在我脑海中的影子,就这样被渐渐冠上了寒恭的一切,而我的心也被寒恭轻而易举地所牵走。
“你真的认为鄂君子晰最终和那位越女在一起了吗?”寒恭轻抚着我的长发,细声问着。
“你也知道这个?”我在他怀里欣喜地问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放声笑了笑,“这样唯美的诗词,我又
怎会不知呢?”
“越女痴情,即便念想一场与鄂君子晰的风花雪月,也是幸福的。”
“若是痴梦,这样的幸福真的圆满吗?”他把下巴搁在我的头上,“相知君兮不相离,君澜,我不会负你。”
“这样的承诺,会不会太早了些?”我在他怀里笑着摇了摇头,“年华大好,何必急于一世呢?”
“是呀,我真是太过心急了。”寒恭淡淡地接着道,“至少现在你还是在我怀里的,我已别无所求。”
“寒恭,你真的一直一个人孤独地活在王府里吗?”
“从前确实如此。”
“你不必担心,至少现在我是在你身边的。”我说完便紧握住了他的手,只瞧他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伤痛,我记得那日在雪地里见到的他,眼里似乎也闪烁着相似的痛苦。
“寒恭?你可是身子不适吗?”我缓缓抽离出他的怀抱,站了起来,“可是我压着你了?”
“没有。”他笑着挽起一缕落在我耳边的长发,“快回去吧,到时候问夏又要着急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刚念念不舍地转身离开时,他却忽然从背后再次搂住了我。
“你不是催我回去吗?”我在他怀里埋冤着,只是就连这埋冤里都带着甜蜜。
“君澜,若是以后……”他忽然苦涩地在我耳后喃喃着,“若是……”只是踌躇良久,他还是轻轻放开了我,失落地说着:
“回去吧。”
“寒恭,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一生里没有若是,如果真的有,我就不会遇见你了。”说完,我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记住了?”
“好,知道了。”他对我挥挥手,绝美的笑容就如同一朵盛开的垂丝海棠,在春风里绽开着无限的芬芳,“我等着你来。”清脆的声音恰如雨点“滴答滴答”地敲在我的心房上。
过了几日,我决心写信告于连轩我的选择和回答,犹豫良久才开始提笔,再待我停笔时发现不过是几行字的功夫,却让我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去细细琢磨:
“连轩公子
我很感激你的情谊,只是我心中早已另选他人作为相守之伴,寒歌不会负你,你们的天赐姻缘里,岂能容下我的存在?愿你一切如旧,幸福无忧。
君澜亲笔”
“公主,您为何就这样回绝了连轩公子呢?或许……”问夏看着我的这封信直叹气,“真是可惜了。”
“世事皆有因果,我感激连轩对我的感情,可是你知道的,我只愿同一人相守。”
“那公主,谁是你信中所说的相守之伴呢?”
“此人……….”我害羞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你不会知道……”
说着,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寒恭柔和的笑容与舒展的眉眼,一阵温暖便立刻涌上了心头。
“公主!公主!您就告诉奴婢吧!”问夏说着便在我面前撒起娇来。
“好啦,问夏,你去一趟祝府,把这封信亲自交给祝连轩公子,明白吗?”
“嗯,奴婢这就去。”问夏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公主放心吧,不过在这之后。公主一定要告诉奴婢,您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哦!”
吹来的春风,渐渐变地比之前干燥、温暖,待院子里的茉莉都吐出了花苞后,我才知晓夏日其实早已慢慢临近了。
“今夜的夏节,不知公主可愿出去看看呢?”阿绿忙不迭地在里屋里换上新鲜的冰块,喘着气道,“今年的夏日来得格外早一些,冰窖里的人可都忙坏了!”
“千山湖上的莲花还未开吗?”
“莲花还要等些时候,再说观莲节还有好些时候才到呢,不过夏节都到了,恐怕观莲节也不远了。”
“那就去看一看吧,我还从未走在灯火通明的长安里呢!”
“那好。”阿绿笑着点燃了一线薄荷香,“这薄荷香真是好用,夏日里用这样的香料最是驱虫了。”
“是呀,亏你心细,把我用的荷包都换上了薄荷樟,多谢你了。”
“哪里的话?这是奴婢该做的呀。”
“公主,听说王府里好多人都要去呢,公主还是小心为上。”问夏打理着新鲜的栀子花,上面带着露水恰如一颗颗闪亮的珍珠,透着光洁的晶莹。
“无妨,这样的日子,大家都会想出去热闹热闹的。”我执起一朵栀子花,将它轻轻插到问夏的家髻中,“你瞧,簪上一朵栀子花,马上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多谢公主。”问夏欢喜地跑到镜前欣赏着发中盛开的栀子花,“奴婢很是喜欢!”
“你喜欢就好。”说完我转头对阿绿说,“我想自己去落瞳湖那儿走走,你们就先待在这儿,可好?”
“好。”阿绿稳声回答着,“奴婢和问夏在这儿等着。”
一路快步走到落瞳湖旁,只瞧寒恭就如从前一般站在树下等着我的到来。
“寒恭!”我看着他对我盛开的笑容,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扑入了他的怀抱。
“君澜!”在他抱住我的那一刻,一个深吻随之落在我的额头之上。
“寒恭,今夜夏节,你可会过去?”
“闹市人多,我会让向倪陪着你。”
“你不会去吗?”我遗憾地问着。
“君澜,我不能去。”
“我知道。”我在他怀里努力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向倪理应留在你身边才是呀。”
“我无妨,倒是你,千万别好奇去干些危险的事情,明白吗?”
“我不会的!”我在他怀里不服气得蹭了蹭,“前些日子,给你绣的那个玉兰荷包,你可喜欢吗?”
“当然喜欢,所以今日我也带来了回礼。”
说完我便感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被套在了手腕上,低头一看,是一个正在微热的夏光下泛着冰润洁光的羊脂玉镯。
“这般回礼,会不会太贵重了些?”我不安地看着这个镯子,“再说你怎么会有这些闺中之物的?”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是她曾经的贴身之物,现在留给你了。”
他牵起我的手,细细地抚模着那支镯子,“我母亲若是看到你戴上它,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这样的东西,你更应该好好珍藏才是呀,怎会舍得交付于我?”
“正因为是珍贵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想留给你,因为于我,你最珍贵。”
“多谢你,寒恭。”
寒恭缓缓一笑,捧过我的脸,柔软的嘴唇轻轻扶过我的脸颊,“君澜,对不起。”
“怎么了?怎么给我赔起不是来了?”我不安地问着他。
“没事。”他艰难地对我挤出一丝亲切的笑意,随之拍了拍我的头说道:“快回去吧,回去可要为夏节好好打扮一番。”
“寒恭?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我好似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泛着的泪光,那泪光中是无奈、是不舍、甚至还有随时会离我而去的遗憾。
“无妨。”他对我摇了摇头,“还不回去?”
“嗯,我这就走……”缓缓转身,我忽然觉得那一刹那,身后承载的是无限的凄凉与我所不了解的痛苦。
本想换上一套樱粉色流云裙的心情却被寒恭突如其来的话而弄得不知所措,便索性选择了一套浅色鹅黄罗衫与一条月白色长裙,淡绿荷花履蹬于脚下,黑发自然地垂下,只让阿绿在上面打上了一层淡淡的茉莉花香油,这般简单的打扮恐怕全王府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公主,这样的清爽的装扮,在夏日里最是合适。”
我缓缓转着寒恭送我的羊脂玉镯,凝视半天才慢慢开口道:
“本想好好装扮一番的,后来却发现是孤芳自赏,倒不如这样素洁的好。”
“公主,说什么话呢?”阿绿尴尬地笑着,“天下怎会无人不识公主的倾城呢?”
“倾城?阿绿,我只想做到倾一人之城,得一人之心,仅此而已。”
因为有你的城,才会是我的天下。
夏节的长安里不乏热闹与欢庆,千盏绢灯亮于长安,寸寸流光恰如金丝铺满闹市,观莲节虽还未到,可是人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在雪绿江旁放起了荷灯,满江荷灯最终到达的地方会是我的燕国吗?奔向尽头的江水会传达我对母后的哀思吗?我的寄托,我的期许终会实现吗?遥远的诵经梵音悠悠地传来安慰着不得解月兑的我,而缓缓吹来的夏风也慢慢卷走了我的悲伤。
“公主,您瞧!”问夏指着一旁兴奋地说着,“还有祭祖表演呢!公主去看看吧?”
“好呀。”我转念一笑,“都说长安歌舞很是出名,今日也能得以一见了。”
走近了看着那热闹的表演,只瞧舞女们正整齐地跳着一支蝴蝶雨,翩翩的身姿与五彩的长裙恰如一只只幻化成蝶的仙子,在人间姗姗起舞。
“本就知道长安舞女本领一绝,如今看来真是不假,这舞姿当真极美!”我笑着赞叹道,“这一个个女孩子都如彩蝶般,轻盈柔弱,当真让人心醉。”
“是呀,真是好看呢。”问夏点头喝彩着,“想必宇国皇宫里的表演就更加天上人间了吧。”
“那是一定的呀。”
当我正想牵过问夏刚想离开时,转头却撞见了正对着我微笑的连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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