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君澜引 第69章 时节薄寒人病酒1

作者 : 锦鲤溯

“公主?老夫这也是为了您好啊,瑾安才华横溢,今后也一定能好好辅佐您的父皇和您,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不是很好吗?”姜怀惊讶地问着我,“难道您不想要重新得到本该属于您的燕国吗?”

“姜叔,是的,刚来宇国时,我每每都能梦到我生长的燕国,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我,只想安稳地生活在宇王府里,做一辈子的长乐公主。”我端起面前的茶,却在一念之间终究将它再次“咚”地放回了桌,黯然道:

“没想到竟是一会儿之间,这茶就变得这般冰凉了。”

“那我替您再去换一杯热的来?”瑾安听到我的这句话后,立刻接过我刚刚放下的青釉杯,奉承地说着。

“不必了,我的心已经凉透了,”我疲惫地望着他们,低沉地说着:

“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姜叔,你敢问我一句,我何曾说过我要复国的呢?”

姜怀听好,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一般,半晌后,他才用着不可理喻地语气问着我:

“公主,老夫知道您不愿说,可不代表您不想,在您的心里,燕国难道不是胜过一切的吗?”

“是的,可是在经历过那段劫难后,我才明白,能生活在一个安定的地方是多么的幸福,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腥风血雨了,姜叔,我再也承受不起了,无论是分别还是国破,我都不愿再重蹈覆辙了,我想要放下,而且我已经做到了,你们难道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吗?”我凝视了瑾安片刻后,再次冷言道:

“你们把宇国想的真是太愚蠢了!你们当真他们不会做出反击吗?若是失败,那么这次死的就不知你我,还有诸侯国的那些无辜百姓!你们当真是舍得的彻底!”

“公主,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奋力一搏,否则我们永远无法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相信宇国再厉害,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我们的出其不意!”

“姜叔,那恐怕这次我要让你和瑾安失望了,你的这件事我无法答应,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既然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想再次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伤痛由我一人承受足已。”说完,我便缓缓地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是以后你们再来找我,就别怪我见外了,君澜告辞。”

“君澜!”我的这一句话刚落,瑾安便对着我愤怒地说着:

“公主!家父和我冒着风险来见你,你就以这样的一句话草草回避吗?你认为难道我们就活得心安理得吗?家父为了你的父皇操碎了心,而你却在宇国当着逍遥的长乐公主,你可以不要燕国,那你难道不要你的父亲吗!”

句句戳中我的要害的瑾安,话语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悲愤与怒火,他的每一句话都好比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直钻于心底的最深处。

“瑾安”姜怀悠悠地抬手,止住了一旁喋喋不休的瑾安,淡淡地说着:

“你别忘了,她可是心境极高的长乐公主,想法不是你我能够轻易改变的。”说罢,姜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玩味道:

“不过,老夫相信,天下不会有任何的子女会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吧?公主既然如此心系百姓,自然也不会放着自己那被囚禁的父亲不管的,你放心,她总会改变心意的。”姜怀对我点了点头,悠然地说着:

“公主应该不会让老夫失望吧?”

我微微偏过头去,紧抿着唇不愿再去多说,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可心中隐忍着的伤痛却在这一刻不由分说地爆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以这样这样的理由作为让我服从于他们的条件,明知无法两全,但我却不能坐视不管,可是如果我选择了父皇,那我就一定要舍弃寒恭,我也想和父皇享尽天伦之乐,不过寒恭却也是我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想到这儿,身旁的双手便颤抖了起来。

“老夫知道,公主一定也想要独自一人去好好斟酌这件事,所以就不留公主了,等公主一旦愿意同我们一起,便可随时来这儿找老夫,老夫恭候。”说完,姜怀便招呼着车夫道:

“宋阳,送长乐公主回去吧。”

等我再回到王府时,天上又飘起了绵绵白雪,寂静的长安在漫天大雪下显得无比的苍茫与绵延,这片洁白的光景再次让我想起了当时身处战火中的燕国,那时的燕国也如现在般寂静,没有了人烟与生机,只有鲜血与荒凉,可唯独不同的是,宇国却还是宇国,高高在上到让人威严却步,飘扬的白雪掩盖了燕国的呐喊与哭泣,换来的是宇国身处于雪中那最晶莹的模样。

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我才从逐渐冰冷的环境中开始回过神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王府里,没走几步,便看见阿绿急急忙忙地朝我跑了过来。

“公主,刚刚门口的侍卫来通知奴婢,说您回来了,奴婢瞧着天上还下着雪,就赶忙过来接您了,害怕把您给冻着,所以又给你带了一个手炉来。”

“多谢你了,这样的天气下出来也很不容易吧。”

“没有,公主的身子最要紧。”阿绿说着便把一个温暖的手炉塞到了我的手中,心疼地说着:

“公主的手都这样冰凉了,再不注意着,回去就要生病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刚踏进温暖的房间,阿绿便紧接着道:

“想来公主的脚一定在雪地里走得很凉吧?奴婢这就替公主您去打盆热水来给公主您泡一泡吧。”

“幸苦你了,你也一定很不方便吧,不如你让问夏去做吧,若是你也病倒了,那就要没人去照顾寒恭了。”

“没事的,奴婢在这样的天气里走惯了,公主不必担心,更何况,公子那儿毕竟还有向倪。”

“那好,你去让问夏替我热壶桂香蜜桃酒来,这样的天气里似乎很想喝那样暖暖的东西呢。”

阿绿听到我的这句吩咐,微微愣了一下后,才赶紧点了点头后,退了下去。

伴着屋里“滋滋”燃烧的炭火,我那僵硬的思绪才一点点地被融化,只是颤抖的心却一直都未停止,姜怀的到来就好比一把利刀,一刀一刀地刺向没有任何防御的我。

在简单的梳洗后不一会儿,我便喝上了问夏刚刚带上来的桂香蜜桃酒,滚热的酒汤中散发出金桂的醇厚芬芳,酿造许久的蜜桃浆入口顺滑、清新,新鲜的桂花香气伴随着蜜桃的独有清甜,把心中的苦水慢慢地冲蚀,只可惜,酒入喉,却终归暖不了那颗渐凉的心。

桂香蜜桃酒虽不是什么有劲的酒,可是半壶下去脑子也开始渐渐变得不清醒起来,也不知喝到第几杯,寒恭忽然闯了进来,只看到他一身墨色的裘皮披风,上面带着点点雪花,这样身披白雪的他,像极了我心中所幻想的御雪公子,瞧着他眼里无可奈何的心疼,我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道:

“明明御雪公子应该是寒恭你才对啊。”

“君澜。”寒恭静静地接过我手中的酒杯,不解地问着我:

“可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怎么连你也开始一人喝起闷酒来了?”

“寒恭,因为只有喝醉了,心才不会痛,心不痛了,我才能说出我的苦衷。”我无力地站起来,想要抢过他手中的酒杯:

“你把它给我,这酒凉了就不好喝了。”

“别喝了,君澜,你真的醉了。”寒恭将酒杯和酒壶都放到了我不能及的地方后,才敢紧紧地抱着我,将我拉到他的膝上一同坐下,一瞬间鼻尖立刻缭绕着雪水的清冷与玉兰花的淡香,而他怀里缱绻的温暖一下子便包裹着住了我那脆弱的心,心中的委屈不知怎么的就在这一刻倾倒了出来。

“寒恭”我死死地扒着他,醉醺醺地说着:

“我今天见了楚国的诸侯,姜怀,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说到这儿,我的泪便止不住地留了下来,“他要我同他一道复国,然后嫁给他的儿子。”

“什么?”寒恭低下头去,一愣一愣地问着我:

“你是说收复燕国吗?”

“是啊,我起初没有答应,因为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别之苦了,当时他们说的时候,我眼前就只能看到你在玉兰花下的笑容,那时我就知道,我是绝不会再去复国了,可是,当我想要拒绝他们时,他们竟以我父皇的名义来要挟我,你也知道……我的父皇如今还被宇国囚禁,生死未卜,我放不下我的父皇,可是我也不愿失去你,寒恭,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知道,即便燕国真的被收复了,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姜怀他们不过是把我当做一颗顶着一国公主的棋子来使用,但是,每当我想起我的父亲时,我就不能原谅我自己,寒恭,如果我真的选择复国,你会怨我吗?”

“君澜,我不会的,因为我相信你。”寒恭温柔地在我耳边说着,“我能明白你的父亲对于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如果你放弃我、选择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寒恭,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一面是我的父皇,一面是你,你让我如何选择?我两边都不想失去,可是我却注定要失去一个人,寒恭,我不想再去害人,就包括你的父亲,我都不想要去伤害,因为那样的伤痛,我不想再把它嫁接给另外的人,但他们却偏偏抓着我的弱点不放,明知是我的父亲,我却想去选择逃避,寒恭,你那么聪明,你帮帮我好不好?”

寒恭静静地拍着我的背,沉默半晌后才淡淡开口:

“君澜,你为何不顺从自己的心呢?如果你要你的父皇,那就答应他们,毕竟宇国是不会轻易放出你父皇的,不过即便你选择安静地同我度过一生,那也不代表你是一个无能的罪人,因为谁也不想成为棋子,谁也不想被人关在笼子里,虽然你无法再见到你的父皇,可那不代表你的父皇会过得不好,我也相信,你的父皇不会想看到你为了他而丢失性命的,不过无论你选择哪一边我都不会离开你,因为于我,你才是唯一。”

听到他的这一席话,我那颗悬着的心终落了下来,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鼓起勇气道:

“寒恭,那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烦恼、没有任何人干扰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二人在那儿无忧无虑地生活的地方,那里没有宇国、没有燕国,只有我们的心,我们去那儿好不好?”

“君澜”寒恭忽然一把紧抱住了我,柔声道:

“我等了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要和你去那样的一片天地去翱翔,没有任何惊扰与担忧地活在那片世外桃源里,在那儿你不是长乐公主,我也不是宇国嫡子,我们就这样简单地在住在那儿直到白头偕老,可好?”

“嗯,等过完年,我们就离开,我不想再被任何所牵制了,当时祝连轩娶我也是为了权利,如今姜怀来找我,还是为了权利,我在他们眼里终归只是一颗棋子,不是吗?”

“你不是棋子,你是我的慕容君澜,那个聪慧的、明媚的女子,在他们眼里你是高贵的公主,可是在我眼里,你只是慕容君澜,棋子可以由任何人来扮演,而这样的你却只有一个。”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我欣喜地抬头,眼泪涕零地问着我。

“当然了。”寒恭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温婉地笑道:

“否则我怎敢不顾一切地来见你呢?”

“寒恭”我凑在他的耳边,笑嘻嘻地说着:

“那么今年春节,你陪着我一同度过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春节带来的喜庆很快便冲淡了缠绕在我心间的忧伤,王府也再次为了一年一度的春节而张灯结彩了起来,而这次我也受到了宇国天子的圣旨,被邀请到宇国宫中一道欢庆春节。

“寒恭,听说天子也下旨让你同去了呢,你不会抗旨不尊吧?”我一边修剪着寒恭屋里的腊梅一边好奇地问着。

“自然要去了,天子要求我不得不尊。”寒恭放下手中的毛笔,招呼着我:

“来,过来看看。”

“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只看到书桌上放着他刚刚画好的一幅画,那画上画的是刚才正在专注修剪花枝的我。

“画的怎么样?”他搂过我,满心期待地问着。

“还不错吧,勉强能看。”我微微抬头,装作不是非常满意的样子。

“什么话?”他失望地看着我,“这还不够像吗?那只能说明你长得让人都无法下笔啊。”

“寒恭!你!”我抬起手去,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娇嗔着:

“那你说,你要给这幅画提什么字呢?”

“嗯,那就…….”寒恭微微一笑后,捂住了我的眼睛,等我再睁眼,只看到纸上写着一行字:

“愿同吾妻君澜,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我红着脸默看完了只句话后,只是将脸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怎么了?这句应该不算勉强吧?”

“真是的,你写这些都不害臊吗?”我害羞地挣月兑出他的拥抱,坐到一旁,嘀咕着:

“我还没答应要成为你终身的妻子呢,你就这么猴急?”

“当然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急啊。”说完,他便横腰抱起了我,在我的惊叫声中带我回到了里屋。

进宫的日子很快便到了,一向谨慎的寒恭也早让阿绿为我准好了面圣的衣服,一席天青地三香暗金缎雪狐礼服,配上一顶随云矮髻,一对桃形金插花宝石簪由紫宝石和粉宝石镶嵌而成,既没有太过抢眼,也彰显出我独特的身份,再加上一件暗紫色裘皮披风,我便执着阿绿的手,离开了云澜院,来到了王府门口。

只看到王府门口,站着的人只有宇重天、阿妩和宇寒恭。

“宇王爷好。”我欠了欠身,恭敬道:

“宇……公子好,妩夫人好。”

“君澜今日看上去格外漂亮呢。”阿妩一把挽上我,开心地笑着。

“姐姐过奖了,姐姐今日也非常光彩照人啊。”

“是吗?”阿妩娇羞地看了宇重天一眼,甜甜地说着:

“我也觉着今日他们梳的反绾髻格外适合我呢,不过还是宇王爷有眼光,我这一身可都是他帮我挑的,君澜,你看,就连我发髻上的贴翠琉璃蝴蝶珠花都是宇王爷亲自选的呢。”

宇王爷听到阿妩的这句话,立刻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只听他打趣地问着:

“那你还不赶紧谢谢我?”

“嗯,多谢王爷。”

而站在一旁的我,偷偷瞄向在宇王爷身旁的寒恭,只看到他静静地站在这里,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越是看到他这样,我的心里便越发觉得温暖,寒恭和宇重天果然是一对父子,就连同为心爱的人挑选装扮时的认真都是一脉相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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