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便在一旁笑道:“多谢谢太医关心,筱雨还没许人家。”
谢老爷子笑得更加开心,连连点头,并高声吩咐丫鬟泡茶,几句吩咐完了事,遣退了厅中诸人,请了宋允和筱雨落座。
宋允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谢老爷子笑道:“自从你们回京之后,我也没上门拜访过。不知道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母亲一切皆好,多谢谢太医关心。”宋允答道。
谢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叹了一声:“你父亲在时,我与他算不上投契,但也敬重他为人磊落光明。当年你们宋家全家被抄家流放,也使得我对官场更加心灰意冷。十数二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啊……”
谢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地摇头,对宋允道:“贤侄啊,既然你们已然回来,当今圣上待臣下宽厚。说句大不敬的话,比起先帝暴虐来,当今可真是个难得的明君了。贤侄一身文采,莫要辜负了。”
宋允起身拱手道:“谢太医之言,小侄铭感五内。”
谢老爷子受了他这一礼,含笑点头。
宋允坐下后笑道:“今日前来,却是小侄的甥女筱雨提出来的。她言说当初在她仍在北县时曾受了谢太医与令孙诸多照顾,一直感恩在心。如今来了京城,自当上门拜谢。筱雨。”
宋允侧头唤了筱雨一声,筱雨忙起身站了出来,郑重地给谢老爷子行了个大礼。
谢老爷子忙伸手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孩子,这可真是……”
筱雨含笑道:“或许对谢老爷子和谢大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散的也不过是点小财,但对筱雨而言,那是救命的恩情。”
谢老爷子连连点头,长叹一声道:“好孩子,知恩懂恩,便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筱雨这才站了起来,重又坐了回去。
谢老爷子笑道:“贤侄别跟我外道,叫我一声谢叔,不算埋没了你。”
“小侄岂敢。”宋允忙道:“谢叔。”
谢老爷子点点头,又对筱雨道:“你这丫头也是……当初还叫我谢爷爷呢,如今也叫回那称呼去。”
“是,谢爷爷。”筱雨笑道。
谢老爷子唤了丫鬟过来添茶,对筱雨笑道:“筱雨还没好好逛过谢家这宅子吧?我让丫鬟带你四处走走。”
宋允笑对筱雨道:“去吧。”
筱雨只以为谢老爷子与宋允有话说,得避开她,便识相地起身,牵了自从进了谢府便不做声,没见到谢明琛脸上略有些失望的初霁,随着丫鬟走了。
厅中只余谢老爷子和另外两个小僮,谢老爷子也叫小僮离得远些了,方才与宋允道:“筱雨那丫头,有十六七了吧?”
宋允不明所以,点头道:“今年盛夏正好满十七岁。”
谢老爷子模模下巴,含笑问道:“贤侄,我也不与你嗦。筱雨岁数也不小了,令妹令妹婿可有什么打算?”
宋允心中一动,想起宋氏曾经跟他提过筱雨与谢维之孙谢明琛的之间的一些暧昧情愫,宋允试探地笑问道:“听谢叔这般说,可是要做个保媒人?”
谢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两声,方才捋了捋胡须,道:“若然我想做个保媒人,不知道令堂令妹及令妹婿可听得?”
“自然听得。”宋允笑言道:“谢叔受人敬重,又与筱雨早已相识,能得谢叔保媒,那是筱雨的福气。”
谢老爷子更加心情愉悦,坦言道:“不知道贤侄瞧着我那孙子如何?”
“谢叔指的是……太医谢明琛?”
谢老爷子点头道:“正是。”
宋允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沉吟片刻后道:“谢明琛太医如今供职太医院,听说是太医院中年轻太医中的佼佼者……如此青年才俊,我家筱雨……怕是配不上吧。”
谢老爷子连连摆手道:“贤侄不必自谦。当初在北县时,筱雨年岁尚小,但我那时便觉得她聪明异常,且还懂一般人都不会懂的通达人情,一个小小的姑娘便能挑起一个家的担子,护得了弟妹,过得了生活。这般的姑娘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品范。何况,那时筱雨与明琛便相处投契,老夫相信,若他们能成为夫妻,那定然是天作之合。”
宋允微微笑了笑,谢老爷子悄声道:“何况,让我谢家名声大噪的麻沸汤,不是别人研制的,正是筱雨研制的。”
这话却是让宋允顿时目瞪口呆,片刻才回神道:“谢叔,您开这什么玩意……”
“老夫可从来不会拿这等事开玩笑。”谢老爷子端茶啜饮了一口,笑道:“不过,此事还勿张扬。筱雨当初千叮万嘱不让我麻沸汤的来历公诸于众,对外只说是我谢家研制,这样也不会让人起疑心。至于筱雨如何会配置这等汤剂,我也不知了。”
宋允望了望门外,若有所思,良久才道:“谢叔,小侄单从家妹与妹婿口中听得筱雨这几年的情况,倒不知道还有许多是我未知道的……”
“筱雨这姑娘啊,倒真是个谜一样的姑娘。”谢老爷子微微笑了笑:“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她却并不知道。”
谢老爷子顿了顿,坦言道:“我想把她和明琛凑在一起,一则是器重筱雨,我想要得个这般稳重懂事,又有本事的孙媳妇,也好让筱雨能在百年之后替我照顾明琛。二则我也有别的私心。”
“……不知道谢叔说的私心是指什么?”宋允问道。
谢老爷子道:“筱雨在医学上有天赋,她又是个姑娘,我不想埋没了这样的人才……若有朝一日,她和明琛能夫唱妇随,携手行医,那必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
宋允微微张了张口,谢老爷子道:“贤侄尽可以回府后将我今日所说的话告知令堂令妹、令妹婿。我别的不敢说,但若是婚事能定下,宋、谢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在我有生之年,筱雨都一定会是谢家当家主母。”
谢老爷子话音刚落,门外“啪”的一声脆响。
一抹衣袂在屋角闪过,便不见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