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墨香?”她皱皱眉头:“墨香是……”
忽的,她恍然道,忙站起身:“墨香?”
“是,是墨香。”秋兰颔首,迟疑道:“女乃女乃要让她进来吗?”
墨香已经进了宫,筱雨本就没打算要借着墨香的势,所以自她入宫后,筱雨也未曾和她有过一丁点的联系。她毕竟是皇帝看中的人,又是皇后下旨将她召进宫去的,墨香也不是个蠢的,想必在宫中过得也是可以的。
在这个紧要关头,墨香来这儿,很明显不是单纯的要与筱雨这个旧主“叙旧”。
“让她进来。”筱雨点点头,吩咐了一声。想了想,她又道:“客气些。”
秋兰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将墨香给带了进来。
如筱雨所料,墨香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走在一个男人半个身位之后的地方,低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筱雨扫了一眼那男人的脸,顿时起身迎了出了屋子,正待下拜,那男人却虚扶她一把,扫了一眼她的月复部,道:“不用多礼。”
“皇……公子怎么来了?”
筱雨反应很快,将称呼给换了。
来的男人正是咸宁帝。
墨香轻轻对筱雨颔首,咸宁帝道:“接到消息,我想着还是亲自来一趟。”
咸宁帝也不是话多之人,他龙行虎步,朝屋里走去。筱雨忙随在后面。
还未进屋,咸宁帝便看到了屋中的场景。
此时的楚彧又恢复了些精力,正开始又一轮的癫狂反抗。
布团堵着他的嘴,说不出话来的楚彧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见咸宁帝进来,他本能地狠狠瞪着眼睛望着前方。
在这个时候的楚彧,想必也是认不出咸宁帝来的。
“公子。”筱雨垂首低声道:“外子他……正是发作的时候,还请公子离远些,免得被外子误伤。”
咸宁帝既已经接到了楚彧写的密折,赶来看他,那筱雨也不需要过多解释。
咸宁帝静静地望着楚彧,良久后问筱雨道:“他这般人被绑着,嘴被堵着,还要多长时间?”
筱雨摇了摇头:“如今已过去半个时辰了,具体还要多久,我也不知道。”
咸宁帝静默了半瞬,道:“移步说话。”
筱雨没带人,咸宁帝也没带其他人,只身边一个贴身护卫,三人移步到了院落一角石桌石凳上说话。
咸宁帝敞腿坐着,眉头紧锁。
筱雨微微低首,咸宁帝没出声之前,她不会开口。
良久,咸宁帝方才道:“朕收到的密折,字迹与他的不大相像。”
筱雨点头道:“密折是臣妇捉着外子的手写的,他手上使不上力。”
咸宁帝眉头皱得更深:“密折上的内容,朕阅了。真有这般严重?”
筱雨正色道:“皇上请恕臣妇直言,这伤药若是不毁,恐怕只三五年时间,大晋危矣。况且曾家军如今虽和大晋开战,却不温不火,似乎大胜在握,难保不是与西岭有所勾结。”
咸宁帝手握成拳,拇指和食指交替摩挲着,缓缓的道:“事关大晋根基,朕自然重视万分。福寿膏之事,朝堂上亦有言官进言,朕已着人去查证,不日应当会有结果。但密折上所说,与那福寿膏之事一样,皆是耸人听闻。朕要对西岭不利,须得有证据。”
筱雨满脸激动地道:“皇上看外子,难道还构不成证据?”
“你不也说,连太医把脉都把不出个所以然来吗?单凭这个,岂能给西岭定罪。”
筱雨咬了咬唇:“可皇上亲自来了。”筱雨道:“臣妇以为,皇上既然肯亲自来,那便是已经确定,密折上所写,句句属实。那猜测也是合理的。”
筱雨迫切地逼视着咸宁帝:“皇上一定要尽早决断,要等到危害迫在眉睫了方才解决,到时候可就晚了啊!”
咸宁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如今前线正在打仗,后方若是出现问题,这场仗谁输谁赢自然也就成了未知之数。朕定然不会让这等变数发生。”
“皇上的意思……”
“朕还要好好查一番,确定无误后,朕自有诏令发布。”
咸宁帝道:“现在,朕要等着楚彧变得正常,然后再询问他一二。”
咸宁帝自然不可能如筱雨一般守在楚彧跟前。
筱雨起身退开后,墨香便顺势走了过去,伺候着咸宁帝等候楚彧清醒。
筱雨则是回了屋,又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彧,不断地用温柔的声音鼓励他,告诉他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他能克服这样的困难,每克服一次,他离成功摆月兑这药给他带来的阴影的距离就近了一次。
再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楚彧的眼中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神采。
但是因为他不断挣月兑绳子、撞击椅子的举动,他浑身上下都有勒痕和或红或青或紫的撞伤。
筱雨拿了金疮药,小心地给楚彧敷药。
楚彧精力耗尽,颓然地靠着床柱,全身汗湿,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他低头望着筱雨的头顶,苦涩地道:“是我不好,我骂你了……”
筱雨仰起头,淡淡地笑了笑:“别想那些,想那些没用。你得往以后想。”
筱雨顿了顿,道:“还有一件事……”
楚彧虚月兑地望着她。
筱雨道:“皇上接到你的密折,亲自来了我们这儿,这会儿他正在屋外等着。”
楚彧一愣,想坐直起身,却半点儿力都使不上。
筱雨扶了他一把,道:“不急,皇上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
扶着楚彧靠着引枕坐好,筱雨问道:“我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楚彧犹豫道:“该我去见皇上才是……”
筱雨叹道:“这种时候,何必再讲那些个礼数?皇上也定然不会在意。”
筱雨轻轻捏了捏楚彧的手,道:“我去请皇上进来。”
咸宁帝经过那狼藉的正厅时并没皱眉,却在见到得见他前来后想要下地行礼却连撑自己身体都不能的楚彧时,皱了眉。
侍卫端了椅子在床边,咸宁帝坐了下去,仔细打量了楚彧一番,半晌道:“的确跟以前有很大不同。瘦了,还阴郁了。”
楚彧苦笑一声,声音很轻地道:“皇上,能把臣折腾成现在这模样,那东西的可怕之处,自然不需要臣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