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霄晖,人称天下第一城。幅员之阔自不是寻常小城可以比拟,物市之奢更是远超其余诸郡,入夜许久街市之内兀自热闹非凡,甚有酒楼乐馆生意更旺几分,往来一派人声喧嚣,繁盛浮华。
主道上闲散步着两个年轻男子,灯火朦胧下面貌倒不分明,却一看穿戴便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公子,两人一路闲聊叙话,不时望望头顶酒楼招牌,谈笑着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议着今夜要去何处买个消遣。
京城之中大户人家不少,有钱的富贾更是数不胜数,尤其这条街上商铺林立酒肆成群,正是权贵们惯常出没之地。这样地方如此公子简直多如牛毛,普通商贩见了也许尚会吆喝招揽两句,见惯挥金如土的店家几乎便是没空理睬。
两位公子走走逛逛说说笑笑,一路便转进了道旁的一条小巷。
身影方刚淹没在漆黑巷弄中,两道人影立时脚程加快一前一后向内穿行,仔细看去竟是迅捷如风,全然不似普通人家公子的文质翩翩,三转两带抹过数条小道,寻到一条窄道的墙根。
前面那人蓦地顿步停住,往那堵墙上上下下扫了一眼,随即转向身后,全然不同方才的随性,恭恭敬敬道:“主子,就是这儿了。”
说话这人平秀面貌,乍一看去真有几分寻常大户人家公子模样,但眉眼之间却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谨慎。此人姓白名奉,乃跟随俞颂祖父南下镇边的三大旺族之一——白家的传人。白家为俞氏近身侍卫出身,一套家传武功独步天下,有趣的是家中经营之道似乎也是世传,一路竟把生意从京城做到了耀阳,如今已是耀阳州中除俞家外最为富庶的头一大族。三大旺族皆对俞氏忠心不二,而白家传到如今这代,武功最为出挑的,便是这白奉,乃俞颂麾下第一高手。白家原本官位便不高,生意做大之后有耀阳侯庇佑便也视权位若无物,因此到了白奉竟是无官无职的白身,饶是如此,侯府上下无人敢轻视这白奉半分,见了面都得客客气气道一声“白少爷”。
俞颂抬眼望望墙高,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随即探手到衣襟上的结扣,迅速将最外的一层衣袍除去,露出内里一身深黑色的夜行劲装,扬手将外袍坠饰等一并抛给了白奉。
“浑天牢子时四刻守卫开始轮换,”白奉将俞颂衣袍接了收好,道,“四处出口换执各差三刻,主子千万记好。如果一个时辰内主子尚未回到此处……”
话未说完便被俞颂摆手打断,道:“不必一个时辰,弄个人出来而已。”
白奉微微一笑,后退两步站到一边,道:“是,属下多虑了。”
俞颂回眼望了一眼月色,猛然一个提气凌空一纵轻轻巧巧跃上墙头,几个翻越已掠过数条小道,直往西北面而去。
为赶在轮守换岗之前避人耳目地接近浑天牢,白奉选了一条既近捷且隐蔽的线路,此一段路从方才的闹市赶往城西的浑天牢只需两刻之时,且一路昏黑阴暗尽是小道高墙隐秘极佳,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一路全是踏经屋舍墙院从常人居所之上跃行而过,为免被人察觉全程觉不可停下休歇,一路更是几乎难有落脚点,全凭一口气纵身疾跃赶至浑天牢,还得有足够精力晃过两轮守卫入狱劫人,全身而退后原路返回,于寻常之人简直便是想也不要想。
但若这个人是耀阳侯俞颂,那自然另当别论。
京中大户甚多,城西虽不若东南两面繁华,这屋院却大多仍修筑得体面光鲜,琉璃瓦映着月色在脚下飞掠而过,远处不知是青楼还是乐馆里的软曲幽幽荡来,俞颂心中轻轻一叹。
先兴成帝在俞烈前往耀阳驻守之时便有特诏,除非朝中有需,耀阳侯可自行料处地方事务不必归京述职。俞颂袭位之后与摩伦数度交战,自是无暇入京,这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头一回进京,竟是以这种方式。当日真是三分酒意加上三分败仗之后的不甘和三分不知何处而来的意气,竟会首肯尉迟舒如此荒唐的主意——亲自劫狱,为了一个在朝堂上跟季、芮两相闹翻,押在浑天牢等死的穷酸书生。
除了原先俞氏先祖一路南下的名门之后,俞颂帐下如今得用的人,几乎都多少与尉迟舒的引荐有关,此人没事便四处寻游结朋攀友,对于合用之人眼毒得很,如今不惜力劝自家主子冒险劫狱,这荀丰之能耐可见一斑。至于为何非要俞颂亲自走这一趟,依尉迟舒道理,则是因为这荀丰虽是才华横溢,却有几分迂酸愚忠,若非耀阳侯亲至求贤,恐怕荀丰不买这帐,反倒甘心以身殉国明志。要说这尉迟舒举荐时机也刁钻得很,如果不是这两相此番当真招惹俞颂到忍无可忍,这素未谋面的神童才子,也未必真能令俞颂狠得下心亲自出马。
无论传言之中如何神勇沉稳,到底是不过二十四岁的血性脾气,这口气哪能轻易咽下。
自最后一处院墙落下,浑天牢三个幽厉大字已可远远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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