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丰很是听话地用那帕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脸，末了细细嗅了一下那伏珠叶的清新之气，又起身将巾帕搁到铜盆边，宁静的水面映出一张清俊面容，微微上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悟璃光。
“侯爷方才说，摩通宇堂而皇之地升坛作法，为的是一挫我军锐气……可我军锐气，如今可经得起挫？”
不同于尉迟舒的顽劣巧言，荀丰无论说话建议通通是副一本正经模样，偏偏字字句句一针见血，让你怎么也怪罪不得，俞颂有时真有点理解两相为何欲除之而后快，逆耳之言并非谁都能好脾性地听了去。
他自是知道军中士气如今不如往昔，在久陵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现在整个耀阳军被诬为反贼，早就经不起挫了。两方交战数十年中，耀阳军有两次侵过蔚水，分别攻占过摩伦两个郡县；而摩伦军有一次犯过蔚水，占据过临蔚城。除此之外，两军都是在蔚水之畔交战，战场有时在南岸有时在北岸，但看谁先出兵而已，分出胜负便撤军驻回原处，败仗一方无力再抗，而胜方也不敢冒险推过蔚水深入敌军月复地，便就此保持这脆弱平衡数十年。
“你说的不错，”俞颂深吸了一口气，“这一仗胜负尤为重要，若是士气受挫军威不振，很有可能便是月复背受敌，就算邱增原本无意来犯，这一下倒也难说了……”
荀丰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微微拧了一下眉，道：“侯爷一族与摩伦交手数十年，可曾听过有这迷幻之术的破解方法？”
俞颂看着他手中不断折来摊去那一方巾帕，大致也猜到荀丰心中所想，道：“天下之术岂无破解之道，不过这是摩伦祖传之秘也是其制胜之法，要从中窥解一二，谈何容易。这伏株草既有醒脑之效，我军也曾试着用过，但其效不著。”
“其效不著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些作用？”
“至多清醒个一时半刻，但找不出破解之法，照样无用。”俞颂眉尾微微一抬，“荀大人何意？”
“敢问侯爷，两军上次交战，摩伦使这幻术之时可是摩通宇亲自布阵？”
“摩伦与我军作战多少都会使这狡诈之术，但摩通宇当上摩伦王之后，这还是头一回。”
“那便是了。”荀丰清朗的眼睛晶亮，面色虽是仍旧严肃，眼角却到底是年轻意气弯出了些掩不住的骄傲，“既然破解之法无处可寻，那最重要的就是猜他会在哪里用这迷幻之术。听闻尉迟兄上次一用计重创摩伦军，而摩伦不若我大昌有耀阳一州之军常年只做驻防操练，以其兵力而言，两年之内休整最多也只能恢复大半元气，精锐毕竟不多。侯爷可想，摩通宇为何亲自施法？必是需在兵力薄弱之处造出假象诱我军扑空，若能遣一支精锐暗中深入此处一举夺城，则可先发制敌。”
荀丰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来对上俞颂双眼，后者面色似无所动，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不论平素再如何亲军，耀阳侯毕竟是世代沙场冲阵的勇厉人物，沉默时自有一种凝重的威仪，荀丰与之目光一错，顿时背中一道冷战，心跳有些突突地加快。
不同于侯府中其他谋士的誓死追随，他算是俞颂半路招拢而来，而且最初还曾心存抵触一度拒绝南下耀阳，得承耀阳侯不计前嫌带上他到蔚水前线，初来乍到且赶在这月复背受敌的要命关口，却甫一献计就说服主将用险兵，可说是奇兵险计，亦可说是居心不轨，单看这主将心怀了。
倒也是奇了，从前在朝堂之上两相权势遮天，性命捏在别人手中时尚且不管不顾地放肆进言，如今却莫名地害怕被眼前这人不信任。
俞颂沉默半晌，忽的自嘴角扯出一个轻笑，道：“荀大人何必顾虑，为将者需知用人不疑。”说着扬手一推，展开尚未来得及挂起的蔚水地图，道：“荀大人请说。”
沉默带来的震慑非同小可，荀丰当下不敢再卖关子，一手按住地图，道：“路线人选之事皆可慢议，还请侯爷先遣人向临蔚城百姓征集铜镜。”
“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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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stream得出了一个结论，荀大人是天然呆啊哦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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