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俞颂,俞颂摆了摆手,道:“晚些让尉迟跟你解释,先告诉我你们在溇门关如何交手的。”
姜亭上前两步,指住图中溇门关的标注,道:“穆屏军三日前到达的溇门关,攻城兵马大概三万,援军两万两日前到达,就是那时……我军苦战两日伤亡俱重无法抵抗,只好向南回撤。”
穆屏州大部皆为平原之地,全境之内仅南面临近耀阳的溇山一座奇险,溇山之侧溇水宽涌,溇山山高道陡,加之与溇水间形成峡谷,乃不可逾越之天堑,溇门关因此为从胡桑郡进ru穆屏州唯一通道,可以说打通溇门关便可占据小半个穆屏州。
祖绍身为穆屏州刺史,自然知道死保溇门关的道理。
所以俞颂所言并非安抚,耀阳军交战不敌,的确不是姜亭的错。溇门关南侧面向耀阳的一面为山间平原,而北面深入穆屏州的一侧则忽然收窄成一个狭窄谷道,两军在此相争,耀阳军一方毫无守势只能硬攻,之后穆屏军援军一到兵力相差两万,加上地形失利,姜亭自然无法苦撑。
俞颂听罢姜亭陈述,手指在行军图上若有所思地点了几下,微微转头向一边的尉迟舒道:“这个崔炎是个什么来头?”
“回主子,”尉迟舒近前两步,道:“建义将军崔炎,祖上是吴定州宵洋郡人,重平十四年宵洋郡遇百年大水,其举家迁往穆屏州,据闻因其兄崔祝颇有才学,被当时还是治中的祖绍看中,引荐到长益城做了个小官,崔氏一家才算安居下来,其后因崔炎自小身强体壮,便从了军。数年之后祖绍升任刺史,便将崔祝引入京中谋事,官职虽不高,但据闻日子极是滋润,前两年还将老母妻儿都一并接到了京城,只留下崔炎这个小弟一人尚在穆屏州,算起来,大抵是为了还祖绍这个人情罢。”
俞颂点了点头,道:“有着人查过崔炎在长益城中行事么?”
“时日仓促,属下能了解到的事情不多,”尉迟舒道,“不过有一点倒是蹊跷,听闻崔炎在长益城郊外小山岭之下有座私宅,说是依着整个山势所建,用度之精恐连祖绍自个儿都不如,这其中便大有文章了。”
俞颂眉尾一抬:“崔祝是两相的人?”
“很有可能。”尉迟舒点头道,“两相各州之内根基不浅,这崔氏兄弟在穆屏州经营十三年,交联也广,加上跟祖绍的关系匪浅,很有可能为两相盯上。而祖绍此人虽未与两相有直接来往,但耳根太软,如今崔氏兄弟一个在京一个在穆屏,暗中控制自是最好不过。”
“主子,”姜亭接话道,“崔炎虽是两相手下,但此人行伍出身,领兵着实不弱。溇门关地势狭窄,属下尚未与其直接对上,但以其麾下兵士来看,确是骁勇之军,主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俞颂轻轻点头,抬手拧了拧眉心,道:“你从蔚水一战后就没休息,多日辛苦,先回去歇一会儿。”
“多谢主子挂怀,”姜亭摇了摇头,“属为此役先锋,策议一事责无旁贷,主子一到属下心中已是十分踏实,晚些休息无妨。”
说话间帐帘“唰”得一撩,苍漾捧着盆清水正往里走来,姜亭回头一看,顿时又是一阵惊愕,要命的是苍漾还顿了步子跟他微微一笑,尉迟舒连忙三两步上前拽了拽尚自愣神的姜亭,小声道:“这是秋水宫侍剑使苍姑娘,别这么盯着瞎看。”
姜亭一听,扭头再次不可思议看着尉迟舒,眼睛瞪得更大了。
苍漾将水盆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绞了块雪白巾帕递给正盯着地图出神的秋纷,道:“宫主,这一路风尘大,先擦个脸罢。”
秋纷回神过来,接过巾帕细细将脸擦了,再递回给苍漾。
两人之间一来一往淡定从容,仿佛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看得一旁的俞颂四人一时怔住。行军出征向来是风里来雨里去,行住条件自然简陋,但求食能果月复、寝可安眠而已,出来打仗的都是大老爷们儿,哪个还能有那些个讲究?更不要提苍漾贵为秋水宫侍剑使,做起这等端水侍奉的事来,竟也顺手熟练得很。
“咳……”俞颂轻咳一声打破帐内沉默,一边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若破溇门关,穆屏州近半之地便可长驱直入,各位有什么想法么?”
“诱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