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颂满意一笑,扬手一挥,道:“开席!”
鼓乐悠扬齐奏,两列侍女捧着精致佳肴鱼贯而入,一一在席上布了好,同时一声银铃笑语,数名舞姬挥扬水袖如数朵彩云一般伴歌伴舞地进了殿来,和着鼓乐之声翩翩而动,那容貌舞技俱是上等,跳的更是耀阳民间极为盛行的竹云舞,一时间歌舞齐鸣酒菜正好,气氛端的是热闹非常。
耀阳一方几位平素爱酒的将领不在,因席上牛鬼蛇神太多,白奉一脸谨肃地抱手坐在一侧,任凭谁敬是滴酒不沾,于是推杯换盏便少了许多,只余俞颂自斟自酌似乎饶有兴致地赏着歌舞;而历熵带来的几人一路兜转着心思,加上尉迟舒在一边没话找话却又不得不搭理地神叨不止,喝酒吃菜赏舞都颇有些心不在焉;倒是摩通宇那一行放得颇开,酒过几轮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彼此之间喝个你来我往,待到席过小半,那几个舞姬甜甜地上来敬酒,就开始不着调地敬完这个敬那个,半推半就之下,竟把耀阳和闵孜两方都喝了个通关。
摩通宇带来的这几人中,有两个是耀阳众人都识得的,一是辛韦城的城主昆伏,另一个则是在蔚水一战中被俞颂生擒的大将纳谷,辛韦城乃摩伦北境进抗耀阳的重镇,纳谷又是摩伦有名的猛将,这两人可算是摩通宇的得力心月复。摩伦人性皆豪爽,脾气耿直,虽是先前跟耀阳打得不可开交,但一朝战事暂休,两方驻军虽然偶有摩擦,通商的辛韦城却是繁鼎异常,城主昆伏甚至有天心情大好,还着人给驻在辛韦城的耀阳军送了些点心佳酿,守将徐庐倒也一脸震惊地收了,但敢不敢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几人心无芥蒂,酒喝得自然也快,一大圈人敬下来,大多数人都是些心里有事儿喝个酒也不干不脆的,尉迟舒倒是兴致不错,无奈太会虚与委蛇,也不痛快。不过,这其中当真也有些惊喜,就是那秋宫主酒量极好兴致也高,而那侍剑使苍漾更是来者不拒简直豪气干云,两人都是秀致绝色,偏偏还这般给面子,直将昆伏与纳谷二人喝得是眼冒金星目眩头晕。
这厢气氛愈发大好,坐在上首的俞颂眼风一瞥,眉尾一挑,轻轻咳了一声,沉稳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如锻炼的真金一般掷地有声地唤道:“秋。”
秋纷闻声回过头,正对上俞颂望过来的幽邃眼眸。
灵致的俊颜被酒气熏得颊侧微红,衬着一双深如静水的眸子着实惑人,秋纷微微弯了下唇角,就着这么扭着头望着俞颂的姿势,缓缓将手中昆伏敬来的酒一点点喝了,然后再放回他手中。
昆伏看看手心里的空杯,再抬头看看秋纷几乎背向自己的小半个侧脸,只觉得自己似乎吞了一下口水。
秋纷放下酒杯,便即转身绕过长几,不疾不徐地走到俞颂身边去了。
俞颂一人独坐一个上席,周围宽大得很,伸手将秋纷一拉带到怀里,拿手臂在他腰上圈了住,凑到唇边一嗅,挑了挑眉,低声道:“你这演的是哪出?”
“哈哈,”秋纷笑了一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俞颂怀里窝了住,半敛了眸子,抬手拧了拧他的下巴,道:“你这儿板着张臭脸,都没人敢来跟你招呼,我这不是帮你张罗着么。”
“呵,”俞颂眉尾挑得更高了,“张罗得当真不错,给人魂儿都快勾出来了。”
秋纷翘唇微笑,不置可否,微微直了直身子,拿起俞颂的银箸夹了几块滑菇放进口中,吃得饶有兴味,俞颂倒也不再问,拿汤勺舀了一勺面前的翡翠鱼羹就着喂给了他。
两人卿卿我我地耳语,偏偏又处在正当上首的位置,看着着实亲昵扎眼,左首一席的历熵不知何时已没了饮酒赏舞的兴致,凌锐的眼风瞄过上首的那两人,按在桌下的右手微微握了紧。
“啪啪啪”三声抚掌之声,穿透鼓乐之响直达众人耳中,一时劝酒说笑之声尽数顿了住,皆向那声响来源之处望去。
俞颂抬起眼,只见历熵站了起来,一边抚掌赞好,一边道:“看来这耀阳水土果真养人,当真是歌甜人美,教人大开眼界。”
俞颂不动声色,擎了面前的玉杯向历熵方向一递,道:“熵殿下喜欢便好。”说着微微抬手一挥,周遭鼓乐之声顿止,几位美艳舞姬闻声,笑意盈盈地挥扬水袖,向俞颂缓缓施了一礼,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