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流歌回到家时正看见家门口阿娘那单薄的身影。借着夜色,她细瘦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显得有些苍凉。我加快了脚步,朝阿娘奔过去,唤她:“阿娘!”一见着我,阿娘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可心里虽然高兴,嘴上还是没放过我。她瞟了我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拉着阿娘的胳膊,讪笑着:“当然啦,我怎么可能不回家呢。”
阿娘撇了撇了嘴,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与我道:“哼,是吗?我还以为你不要你这个老娘了呢。”
“哎呀,怎么会呢!我就算是不要什么,也绝对不会不要阿娘你的。”
“哼,说的好听。”
我转身将阿娘扶进屋,顺势向流歌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进来。流歌虽然站在原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跟着我进了屋子。
一扶着阿娘坐下,她便拨开我的手,道:“你这丫头,真当我老了,连走几步路都需要你扶着吗!?”
“哪有,我只是想阿娘你了嘛。”我对着阿娘笑笑,将背上的篮筐放到地上,道:“我去看过湄儿了,她现在正在加紧康复中。你瞧,这些果子都被她吃了,想来她还这么能吃,定是没什么大事的。”听了我这番话阿娘放下心来,缓缓道:“如此便好。”
我怎么敢告诉阿娘湄儿的真实境况。我与湄儿相识十年,她对于我来说已是半个亲姐妹,对于阿娘来说湄儿也是她的半个亲女儿,这份情感已经深深融入我的血液里,此生此世都无法分离。回家的路上我已与流歌说好,教她瞒下果子是被她吃了的事情。流歌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总算也是稀里糊涂的应了。剩下的事情便是等着湄儿康复的那日再与我们相聚了,只是但愿距离那日的来临不要太远。
“这位姑娘是……”阿娘瞧着流歌走进来朝我问道。
“她是流歌,是我在天界认识的。”我将流歌推到阿娘身前介绍道:“她是凤族的后裔,武功很厉害的!”我笑得轻松,介绍得也简单。心里却是想着万不能说流歌就是打伤湄儿的人,否则阿娘定是非要把流歌赶出去不可。
阿娘打量了流歌一会儿,道“这姑娘模样倒是挺秀丽的,怎么身上这样脏?阿萝,你去烧些水来让她洗一洗。”我应了一声,转身对着流歌笑了笑,便径自打水去烧了。
待我离开,流歌半晌吐出一句:“伯母好,叨扰了。”
阿娘道:“无妨,坐吧。”
流歌点点头,挑了一张离阿娘最远的一把木椅坐下,之后便是漫长的静谧。等我烧好水去叫流歌时她已经在那把椅子上活活坐成了块化石,甚至连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时我仿佛都能听见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我目送着流歌进了浴室暗暗叹了口气,与阿娘道:“阿娘,你对她说什么了,她怎的成了这副样子。”阿娘没理会我,静静起身走向厨房,道:“过来帮忙,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揉了揉早已饿扁了的肚子,快走两步追上阿娘,道:“来了!”
这一顿饭做的时间可谓是恰到好处,我刚把碗筷摆上餐桌流歌便从浴室里走出来。因为一时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让她穿着我的衣服了。可别说流歌是凤族,平时都穿着金贵的衣服。如今换上了这三苗国的服饰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我见她走出来,道:“洗好了?”她笑得开心,想来定是十分满意。我道:“那便好,准备吃饭了。”
一会儿工夫,菜端了上来。我向桌上一看,盐煎豆腐、小葱拌豆腐、豆腐汤,简直是一桌子的豆腐宴。我涩涩看了阿娘一眼,想着怎么今日偏偏做了一桌子豆腐,可别让流歌以为我们家只会吃豆腐呀!所幸流歌并未在意,她直直盯着一桌子的豆腐,眼睛里闪着金光。
好嘛,像流歌这样的吃货可是吃什么都不会嫌弃的。
饭后流歌抢着收拾碗筷,看着她撑的鼓鼓的肚子,想着她也是时候消化一下了,便没拦着她。待一切打理完毕,流歌便向我告辞打算离开。我将流歌送到房门口,与她道:“衣服还没干,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她吞吞吐吐道:“谢、谢谢。”
我道:“其实你不穿那些华丽的衣服也很漂亮。”她越发吞吐起来,道:“过、过奖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朝着流歌笑了笑,挥手道:“路上小心。”
“星萝姐姐再见!”
她这一句‘星萝姐姐’差点没把我噎死。我挥在空气里的手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又回归正常。我对着她呵呵笑了笑,声音涩的很:“再见。”等到流歌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时我只发觉自己笑得益发涩,涩的发苦。流歌虽然样子看起来比我小一些,可这么说也是个几千岁的神仙了,怎么能唤我姐姐!不过我仔细一想,湘儿也是从见我第一面开始便唤我姐姐的,如此我倒是一个天生做姐姐的命啊。我暗暗叹息,姐姐就姐姐吧,怎么说我这两个妹妹也是神仙啊!
第二日一早我出门去收流歌的衣服,却见三苗国的百姓成群结队地朝小河边跑,神色甚是匆忙。我拦了一位女子,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因何如此慌忙。
“有人今早在河边看见了一具男尸,死相凄惨,大家都传是妖怪所为。这不是,都赶去瞧瞧呢!”
妖怪!?三苗国近来一直相安无事,若此番真是妖物所为,只怕三苗国内又要人人自危了。
我心里越发的有些放不下,索性放了衣服,跟了人群去了河边一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