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江霜寒在白云堡过完了她的两岁生日。
如果不去怀念现代社会的高科技生活,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是非常惬意,用万般宠爱,众星捧月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是,江霜寒还是有些不开心。
她托着腮,发出了今天第二十声叹息。
她正坐在天龙堂后花园的草地上,望着在不远处疯跑的一群男孩子,觉得实在无聊之极。
今天是她的姑父欧阳鸣的父亲欧阳振威六十大寿,白云堡全体出动,赶赴苏州,来的时候江霜寒很是激动了一把,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出过白云堡的大门呢,“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前世时她就心往已久,只因囊中羞涩,一直未能成行,所以对这次全家自驾游,她很期待。
可没想到一到天龙堂,江云鹤就被欧阳鸣抓去负责接待,而她那位温柔美丽的姑姑已大月复便便,萧冰清也少不得帮她打理一下内务,所以到了天龙堂已经两天了,江霜寒连苏州园林的墙边都没瞧见。
欧阳鸣有两个儿子,方冠中和江思婷带着他们的一对孪生子也来了,再加上宾客家的几个小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四五岁,可以想像,当这样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的确让人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所以大人们毫不客气地把这一帮小魔星全赶到了后院中,后院很大,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孩子们可以尽情玩耍。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其实也并不真的要玩什么游戏,只要能让他们自由自在的奔跑,就能够感到极大的快乐。
江霜寒显然不在此列,一来她的体内住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不屑于和这群小毛孩子玩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游戏,另外她的身体毕竟只有两岁,跑起来跌跌撞撞,没有人愿意带着她玩。
江霜寒只有无聊地坐在草地上数蚂蚁。
冷画屏走过来,抱起她,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霜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江霜寒夸张地叹息一声,把头靠在冷画屏的肩上,声音软软地说:“屏姐姐,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啊?”
她很喜欢冷画屏,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和她年龄不相衬的温和娴静,也许,这和她自幼失去双亲,寄人篱下有关吧。
冷画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江霜寒粉女敕的脸颊,道:“不要急,等叔叔和姑姑忙完了,自然会带你去的——”
她的话没说完,远处江雨潇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江雨潇今年五岁,美少年的雏形已基本显露,要说江雨潇并不是个小气的人,他的玩具也从不吝于和人分享,但只有一样除外。
那就是冷画屏。
他固执地将冷画屏划归私人所有,除他之外,不允许冷画屏亲近任何小朋友,包括他的亲妹妹江霜寒。
果然,江雨潇跑到冷画屏跟前,不满地道:“屏姐姐,你别抱她,她现在胖得像头小猪!”说着就用手拨拉江霜寒,试图把她从冷画屏的怀里拉出来。
“你才是猪!”江霜寒尖声反驳,示威似的抱紧了冷画屏的脖颈。她哪里是猪?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猪吗?人家那是正常的婴儿肥好不好?
“你就是你就是!”江雨潇小脸涨得通红,大力去拽江霜寒的脚,江霜寒缩起脚来,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下,兄妹二人眼看就要开打。
“好了好了,别打别打,”一名少年出来打圆场,冲着江霜寒伸开双臂,“来,哥哥抱抱。”
这个少年看样子是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个子挺高,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和两颊的酒窝,很讨喜,很阳光。
江霜寒记得这应该是当地一个什么将军的儿子,好像叫什么苏靖杭。她懒得跟江雨潇这小破孩一直较劲,便就坡下驴,把手递给了苏靖杭。
苏靖杭抱着她,显出很高兴的样子,用手去捏江霜寒的小脸,江霜寒皱着眉,鼓着腮,强忍着一个小毛孩对自己的“骚扰”。她这副样子反倒更逗乐了苏靖杭,他哈哈笑着,居然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江霜寒大叫一声,做昏倒状。
苏靖杭家中只有兄弟,没有姐妹,看到江霜寒如此可爱,心中甚是欢喜,嗔怪江雨潇道:“你妹妹这么好玩,你还对她这么凶!”
江雨潇很大方地一挥手,“你觉得好,就送给你了。”
“真的?”苏靖杭喜出望外,“那我就把我爹给我的那把镶宝石的波斯弯刀给你。”
江雨潇已经拉着冷画屏向远处走去,听到后只是摆了摆手,不知道是不要还是无所谓。
江霜寒极为郁闷,就这么把她给转手了?
苏靖杭喜孜孜地抱着江霜寒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把她放在面前的石桌上与她平视,一本正经地用手点了点江霜寒的鼻子,道:“霜儿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说,你想要什么,大哥给你买。”
“真的?”江霜寒眨眨眼睛,“我想出去玩,可以吗?”
“那有什么难的?”苏靖杭一拍xiong部,“我就是在这儿长大的,苏州城没有我模不到的地方,我告诉你,这儿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太平山、虎丘寺、狮子林、沧浪亭……赶明儿我带你去,包你玩三天都不带重样的。”
江霜寒两眼放光,两只胖胖的小手拍打着苏靖杭的脸:“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去。”
“现在去?”苏靖杭为难地抓抓头,左右张望一下,“大人们现在正忙,肯定没空跟咱去。”
“就咱俩去,”江霜寒循循善诱,“咱们悄悄去,谁也不告诉,玩一会儿就悄悄回来,成吗?”
苏靖杭有些犹豫,抿着唇没有吭声,江霜寒只得采用“美女攻势”,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用小女孩儿娇娇嗲嗲的声音道:“靖杭哥哥,求求你带我去吧,霜儿真的想去,咱们就去最近的地方玩,我保证,我乖乖的,听你的话。”
被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抱着,听着她女乃声女乃气的请求,任是石头人也招架不住,何况苏靖杭本身也想在江霜寒面前显摆一下,想了一会儿,看此时天色刚过正午,便道:“咱们就去不远处的青石桥玩一会儿,那儿有玩杂耍的,卖小吃的,也挺热闹的。”
江霜寒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听哥哥的。”
苏靖杭抱起她,说声“走喽!”不走正门,却向后院深处走去。来到一处院墙边,他轻车熟路地扒开一处茂密的草丛,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江霜寒登时扭着身子叫了起来:“我不钻狗洞。”
苏靖杭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咱要走正门,肯定被大人们拦回来——这可不是狗洞,这是我小时候和鹏程、万里他们玩,为了出入方便特意挖的,你要不钻,咱就不去了。”
欧阳鹏程、欧阳万里是欧阳鸣的两个儿子,都是上房揭瓦、下河模鱼的淘气包,欧阳鸣做梦都希望江晚晴这胎能给他生个乖巧的女儿。
江霜寒想着三个皮小子整天在这里钻进钻出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松开抱着苏靖杭的手,说道:“好吧,我钻,那你呢,你现在还能钻得过去吗?”
苏靖杭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这能难得倒我?你别管了,快钻吧,等会儿来人了想钻也钻不成了。”江霜寒便依言伏子,从那小小的洞中钻了出去。苏靖杭见她出去了,便撩起外袍衣角掖在腰带处,快跑几步,蹭蹭爬上墙角处的一株梅树。
那洞虽不大,但江霜寒只有两岁多,身形娇小,很容易便从洞中钻了出来,待站走来拍拂身上的尘土时,只听见头顶“哈”地一声笑,抬头一看,苏靖杭竟立在离地约有丈高的墙头上,没等她惊叫出声,眼前人影一花,苏靖杭已经跳了下来,洋洋自得地立在她的面前。
江霜寒很给面子地露出赞叹之色:“靖杭,你好厉害啊!”
既已出了大门,这声“哥哥”便再也不肯叫了。
苏靖杭倒不计较,一把抱起她,欢快地叫道:“玩去喽!”脚步锵锵做骑马状,二人欢笑着朝青石桥奔去。
青石桥距离天龙堂并不远,大概也就一里地左右,此时正值暮春时节。杨柳垂绦,蝶飞莺舞,一座青石白阶的拱桥如弯月般架在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上,桥上行人如织,花团锦簇,河岸两侧垂柳如丝,夹杂着或粉白或鹅黄色的野花,几艘乌篷船缓缓漂浮在如翠玉般的河面上,不时有窈窕俏丽的渔家女卷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蹲在船舷边洗洗涮涮,一派江南风光。
江霜寒伏在苏靖杭肩头,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真真实实的古代,每一个人,每一处风景都鲜活可爱,却又让她如置梦中。
桥的两端是热闹的街市,店肆林立,门铺毗连,各式卖小吃的,卖脂粉钗环的,精巧玩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江霜寒从苏靖怀里挣月兑来,一会儿模模这家的团扇,一会儿拿起珠花头饰在自己发上比划不已,一转眼看到有卖热腾腾的枣泥麻饼的,立刻扯着苏靖杭的袖子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苏靖杭从荷包里拿出一串铜钱,给她买了枣泥麻饼、玫瑰松子糖、蜜汁豆腐干等一堆吃食,另外又给她买了彩泥捏就的福女圭女圭,全套竹雕的十二生肖,江霜寒爱不释手,二人在一处桥墩上坐下,一边吃,一边把玩。
忽然,江霜寒隐隐觉得似有人在注视他们,凭着感觉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在对面不远处,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那少年生得颇为俊朗,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深刻立体,宛若刀削斧凿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难言的清峻高贵。江霜寒不由得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正点小帅哥啊!”想着小帅哥这么出神地看着自己,肯定是没有见过像自己这般玉雪可爱的小女生,一时间自信心高度膨胀,遂扯开嘴角,冲那少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那少年与她目光相接,蓦地楞了一下,随即调转身去,若无其事地向一旁走开,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江霜寒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转头看见桥那头在卖风筝的,一时又来了兴趣,便又对苏靖杭道:“靖杭,我想放风筝,你去买。”
苏靖杭对她倒真的是百依百顺,擦擦手站起来向远处看了看,又低头看见摆在两人面前的一堆东西,对江霜寒道:“好,我去买,你乖乖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想要什么样的?”
江霜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我要那个蝴蝶的。”苏靖杭应了一声好,拍拍她的头,又叮嘱了几句,快步向卖风筝的摊位走去。
等他拿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又顺手给江霜寒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匆匆回来时,却猛地刹住脚步,全身瞬间变得冰凉。
桥墩处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江霜寒的身影?只有方才买的吃食玩意儿零乱地扔在地上。
苏靖杭嘶声喊道:“霜儿——”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本能的奔到桥栏处向下望,又惶惶四顾,一时间只觉得手足冰凉,一颗心跳得似要蹦出胸膛。
正手足无措间,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急忙转头,却见一名陌生少年站在身后,问他道:“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姑娘?”
苏靖杭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连连点头道:“是,是,你看见了吗,她去哪儿了?”
那少年伸手向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一指,道:“我看见一个人抱着她往那儿去了——”
不等他说完,苏靖杭已跳了起来,一阵风似地向那条巷子奔去。
那条巷子很深,青石板铺路,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显得有些逼仄阴森,苏靖杭一口气跑到巷子中间,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正疑惑间,忽觉脑后冷风袭来,未及等他回过头去,颈中已挨了重重一击,登时晕倒在地。
等他昏昏沉沉间恢复知觉时,先是感到头痛欲裂,而后似乎有人在推搡他的身子,他**一声,想舒展一下四肢,却惊惧地发现手足均被紧紧地绑缚着,就连口中也被一团布塞住,唔唔不能出声。
大惊之下,苏靖杭反倒清醒了过来,张目四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黑暗的空间,身旁仿佛还依偎着一团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乌溜溜亮闪闪的大眼睛。
江霜寒也被捆得像只小棕子,堵了嘴,如同一只小狗般蜷伏在苏靖杭身边,正努力地用身子去拱动着他,见苏靖杭醒来,眼里闪出欣喜的光芒。但光芒只闪烁了一下,便恹恹熄灭了。
眼下这种情况,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他们被绑架了。
她只记得在桥边时,有人突然用一方帕子捂住她的嘴,她只闻到一股甜香,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人已是在这里了。
二人四目相对,心中俱是惊魂未定,却又无法交流,只能用眼神相互安慰。江霜寒打量一下四周,皆是厚厚的木板,封闭得严丝合缝,丁点儿光亮也透不进来,只有在板壁锲合处留有比头发丝宽不了多少的缝隙,以供呼吸之用。看这个样子,倒像是一具棺材。好在二人能感到身体一直在轻轻晃动,显然这具棺材是拉在马车上行走,而不是已被埋在了土里。
江霜寒后悔得肠子几乎都青了,干吗好死不死地非得出来玩?结果把两个人都赔了进去。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俩,究竟是寻仇还是专业的人贩子?又想到家里人该是如何的着急失措,将来命运如何,不由得鼻子一酸,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苏靖杭见状,想安慰却苦于不能开口,只得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江霜寒蠕动一体,又往苏靖杭怀里靠了靠,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人相互支持依靠,才能给予对方信心和力量。
就这样,二人静静靠在一起,在黑暗中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幸好被绑之前他们各自吃了一肚子零食,倒不觉得饿,只是四肢酸麻,难受之极,在江霜寒觉得全身的骨头即将散架之时,马车终于停下了。
头顶处“咔咔”作响,上头木板被移开来,月光如水登时流泻而入。江霜寒这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然黑透,他们离家时不过午时,现如今起码已过去了约三个时辰,也不知这一路狂奔到了何处,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命运。
一双大手探了进来,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似的将二人拎出来棺材。江霜寒留神看了一眼,妈妈的,还真是一具黑漆棺材,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想到自己居然在里面呆了一个下午,江霜寒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车停在一所荒僻的小院中,三间正房破败不堪,若不是里面燃着烛光,很难想像还会有人居住于此。拎他俩出来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径直拎着二人走进当中那间正厅,随手将二人往地上一丢,躬身行礼道:“世子爷。”
江霜寒被摔得七荦八素,心中咒骂不停,同时抬起头,想看一看倒底是谁将他们掳了来,孰料一眼看去,顿时楞住了。
厅内正中摆着一张太师椅,一人端坐其上,数名彪形汉子立在两侧。那坐在椅中的,赫然就是在青石桥上偷看她的少年。
此时那少年全身缟素,大概是为了那具棺材而应景,在烛光照射下,脸色忽明忽暗,显得阴晴不定。他瞟了一眼狼狈倒卧在地上的两人,一摆手,便有一人走出,将堵在二人口中的布掏了出来。
乍能自由呼吸,二人俱大口喘气,恨不能把这一路少吸的的空气尽数全补了过来。稍过了一会儿,苏靖杭怒视着那为首的少年,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们到这儿来?”
那少年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可是驻守灵州的平远将军苏铭的长子,苏靖杭?”
苏靖杭喝道:“既知道小爷的名字,还不快快放了我们,否则我爹知道了,定灭你满门!”
那少年神色一冷,闪电般出手,揪起苏靖杭胸前衣襟,将他拉在自己面前,一字一顿地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告诉你,吾乃西夏王庭武德侯世子梁烨,我父亲月前狩猎,为你父所擒,现在,我就要用你,去向苏贺换回我的父亲,你若识相,我自保你平安无事,否则,咱们大不了玉石俱焚!”
苏靖杭大睁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还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平日里受尽家人宠爱,哪里懂得这些朝堂边关纷争?不过有一点他倒是非常清楚,这些人确实是有备而来,想要月兑身,只怕比登天还难。
果然,那少年世子梁烨略带几分得意之色道:“此番本世子亲自前来,本想以身作饵,诱你入毂,谁知道没等到我们动手,你居然一个人就闯了进来,这可真是天意呀!”
苏靖杭咬了咬牙,道:“你既抓了我,是杀是剐随你安排,但这个小姑娘却是个无辜的,你把她放了吧。”
江霜寒听了大为感动,没想到苏靖杭小小年纪竟如此仗义,本想豪情万丈地说上几句同生共死的话来,但转念一想,一则按她现在的年龄,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二来这具小身体,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心念及此,便眨着一双水汽蒙蒙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梁烨,盼着他能看在国际人道主义不伤害妇女儿童的惯例上,放自己一马。
但梁烨显然并不具备她所奢望的现代素质,听了苏靖杭的话,似乎这才注意到蜷伏在自己脚边的小不点儿,他轻轻用脚尖拨拉一下江霜寒,问道:“这个女女圭女圭,不是你的妹妹么?”
江霜寒悚然而惊,她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名动江湖的人物,若让这些人得知了她的身份,非但不会放了她,只怕还会以此要挟白云堡甚至天龙堂。她马上动了子,用绑在身后的手在苏靖杭腿上掐了一把。
苏靖杭已经说道:“她不是我家的人,我们家没有女孩儿,她是——”正想说时,忽觉腿上一疼,随即瞟见江霜寒冲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本也是极其聪明,稍微一怔,就领悟了江霜寒的意思,便道,“她是我女乃妈的女儿,非得缠着我出来玩。在我家,顶多是个下人而已,你捉了她,也没有用。”
梁烨“哦”了一声,蹙眉沉吟不语,似在考虑苏靖杭的话。往后这一段路程,必将是危机重重,带着这么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上路,的确不方便之至。
这时旁边一名面容消瘦的黑衣老者踱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世子,我们本次行事本就凶险之极,万不可留下任何隐患,依属下之见,倒不如——”他目光闪动,用手作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这个手势江霜寒太了解了,这就是要杀人灭口啊!tnnd,这也太黑了吧,她才是个两岁多的女乃女圭女圭,竟然下得去手?苏靖杭显然已看懂了这伙人的心思,立刻挣扎着叫道:“你们不能杀她,她这么小,什么都不懂!要杀你们就杀我吧!”
一名黑衣人抬腿狠狠路踢了他一下,喝道:“老实点!”苏靖杭吃痛不过,惨叫出声,但一双眼睛仍然怒视着梁烨诸人。
梁烨恍若未睹,只是略弯下腰去,用手捏住江霜寒的下巴,令她仰起脸来,江霜寒心里早就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面上却显出?*??难?印Ⅻbr />
梁烨松开她的下巴,手缓缓在她脸上游移,面上表情变幻莫测,好象是一头恶狼,面对一只肥女敕的小白兔,正在考虑从哪儿下口才最可口美味。
江霜寒心脏怦怦直跳,她空有成年人的智慧,但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前,她却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在梁烨的手抚过她腮边时,鬼使神差般,她突然伸出粉红色的舌尖,在梁烨的掌心处轻轻舌忝了一下。
梁烨浑身一颤,女孩儿的舌头柔软娇女敕,触在手心麻麻痒痒的,如一道电流直达他的心底,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红。
先前建议的那名黑衣老者躬身道:“不劳世子动手,属下自会处置妥当。”边说边俯欲将江霜寒拎起。
梁烨却抖然喝了一声:“住手!”话出口后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淡淡地道:“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留她一命吧。”微顿一下,又道:“带上她一起走,回到王庭后,让她做我的女奴。”
你才是女奴,你们全家都是女奴,江霜寒心中恶狠狠地月复诽,但也长长出了一口气,管它做什么呢,先保住命要紧。自己的年龄这么小,就算是要把她卖到花街柳巷,也得先养个十几年再说。
那老者显然并不赞同,一拱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子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梁烨的眼光阴恻恻扫了过来,沉声道:“本世子的话,何时需要再说第二遍?”
真是霸气侧漏啊!江霜寒无比欣赏梁世子的王者风范。
那老者欲言又止,终于叹口气,退到一边。梁烨又道:“给她松绑。”遂有人上前把缚在江霜寒手脚上的绳索解开。江霜寒的四肢早已麻木,虽说松了绑,但瘫在地上,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梁烨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抱起,举至胸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霜寒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女乃声女乃气地答道:“我叫霜儿。”
“霜儿,”梁烨低低重复了一下,目光沉沉的凝视着她,道:“你乖乖听话,我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喂狼。”
江霜寒很配合地点点头,显出害怕的神情,“霜儿听话,哥哥别把霜儿喂狼。”
梁烨甚为满意,也不放下她,仍在怀里抱着,转向那黑衣老者道:“孟翁,准备得如何了?”
姓孟的老者点头道:“车已备好,请世子更衣。”
一名侍卫上前,接过江霜寒,另一人帮梁烨除去身上孝衣,换上一件亮蓝色暗花锦袍,一众人等出了厅门,江霜寒惊讶地发现,原先放在院中的棺材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是是两架宽敞的马车,另有七八匹骏马拴在院角处,正不断地喷着响鼻。
梁烨点点头,率先上了头一辆车,上得车后,他转过身来,朝抱着江霜寒的那名侍卫伸出手去,那侍卫楞了楞,才明白怎么回事,忙双手恭恭敬敬把江霜寒递到他怀中。梁烨接过江霜寒,沉声喝道:“出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