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思尚在恍惚之中,流目四下看了一周,目光落在身边的南宫瑜脸上,她的面庞上突然现出极其凄厉之色,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揪住了南宫瑜的领口,嘶声叫道:“你这畜生——”
她的头脸俱是青肿一片,长发披散,口角流血,再加上目眦欲裂的神情,当真如地狱索命的女鬼一般,竟令几名近身站立的侍卫心头一颤!
南宫瑜不知她为何如此称呼自己,只感到她十指尖尖,直掐进皮肤中去,似恨不得将他当场扼死。但他知雪奈如今命若游丝,是以一动不动。江霜寒慌乱地去掰她的手,口中叫着:“雪奈,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雪奈的神情呆滞了一下,而后慢慢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盯在江霜寒脸上,终于认出了江霜寒,她面上现出焦急之色,松开南宫瑜,一把握住江霜寒的肩头,喘息着道:“小姐——小姐——快去救夫人——”
似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南宫瑜和江霜寒同时变了脸色。
“我娘——我娘她怎么了?”江霜寒顾不上她身上有伤,拼命摇撼着她的身子,希望得到更多的回答,可是雪奈只是急促地喘息着,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臂,想指向什么,但只抬起半截,
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头亦沉重地倒向一侧,两只眼睛犹自大大地睁着!
死不瞑目!
“雪奈——”江霜寒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呼。
雪奈和美奈,从她五岁那年,南宫瑜离开白云堡时就开始跟随于她,忠心耿耿,体贴入微,她与她俩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发了疯般地跳起来,四下里张望着,慌乱地问道:“只有她一人吗?美奈呢?美奈在哪里?”
一名侍卫道:“回二小姐,我们发现的时候,就见这名女子骑马疾冲过来,我们拦马时她才堕马倒地,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南宫瑜突然快步奔向拴在最近树上的一匹马,解开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月复,同时挥鞭一甩,重重落在马臀上,那匹马长嘶一声,四蹄如风,向着雪奈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冯昭见状,连忙下令将侍卫分成两拨,一拨人留下保护江霜寒,另一拨人跟随着他急追南宫瑜。江霜寒呆呆地坐在地上,全然不觉得秋夜入骨的凉意由脚底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突如其来的惨剧令她失魂落魄,她颤抖得如同一枚风中的落叶,只有心里无声地痛哭:
母亲,母亲,你在哪里?
风渐渐冷了,夜已深沉,有乌云浮过,月色隐晦明灭,连那烁烁的星光,亦变得森冷诡谲,一如暗中窥伺的眼睛。
江霜寒一直坐在原地不动,无忧无虑生活了十年,她第一次有了惊恐到了绝望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便是她在两岁那年被掳掠时也未曾有过。
她烦燥地晃着头,把浮在心头的担心压回心底。母亲灵慧机智,武功过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遍一遍安慰着自己,试图忽略搁置在不远处雪奈那伤痕累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