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江霜寒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无奈的神情,心中着实不忍,但又夹杂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郁闷,强抑着胸口翻滚的情绪,道:“尽人事听天命,于公于私,靖杭做得都没错,还是让那小子自求多福吧。”
说完之后,他又回到门口,叮嘱江雨潇道:“如果等会儿真的敌军攻入,见梁烨身死,定会大肆杀戮,我让林放和你们一道,你务必护着你母亲和霜儿突围,我和冯昭断后,明白吗?”
江雨潇重重点头,攥紧手中长剑,满腔热血激dang,恨不得现在就和敌人厮杀一场。
但不知是对方识破了苏靖杭的用意,不敢再贸然进攻,抑或是被击退,第三道火光迟迟未曾亮起,直到斥候来报敌军已退,所有的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几队人马陆续返回,向苏靖杭回禀战况,苏靖杭不敢丝毫大意,安置好伤亡士兵之后,再一次重新布防,以防对方第二次进攻。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秋寒萧瑟,露重浸衣,唯在场中灯火通明,苏靖杭仗剑端坐,大有熬个通宵之势。林放端着一个碗走到南宫瑜面前,与他低语几句,南宫瑜微微点头,接过来递给江霜寒道:“去把这碗水喂给梁烨喝。”
江霜寒不明所以,看看南宫瑜的脸色,他却将目光移开,没有任何表情,只得把疑惑压下,端着碗向梁烨走去。
离木桩尚有丈远,就有值守的士兵挡路禁行,江霜寒冲着苏靖杭大声道:“我只是想喂他点水喝都不行吗?难不成我还有本事把他劫走不成,你们把他折腾死了,也不好给你们的上峰交差吧!”
苏靖杭皱了皱眉,挥手示意放行。
梁烨见江霜寒一步步走近,苍白的脸上现出喜悦的笑容,低声道:“霜儿,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
江霜寒鼻头一酸,把碗凑到他唇边,梁烨也真的渴了,一口气喝得涓滴不剩,喝完之后仍意犹未尽地舌忝舌忝嘴唇,朗声笑道:“好,这碗水胜似琼浆玉液,我梁烨就算下一刻死了,也不枉此生!”
“梁烨,对不住,我救不了你——”江霜寒眼底一热,泪水盈盈欲滴。梁烨凝目看着她,道:“霜儿,我这次能遇到你,实是意外之喜,此生无憾,只是等不到你长大及笄,若有来生——”
“住口——”不等他说完,苏靖杭已长身暴起,大步上前用力一拉江霜寒,江霜寒不曾防备,一下子被拉个趔趄,手中的碗哐当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你不过是欺她年幼无知,利用她的同情心罢了,”苏靖杭连声冷笑,“一个阶下囚,生死不过顷刻之间,还敢痴心妄想?”
“哈哈哈——”他激怒的样子反倒令梁烨开怀大笑,只不过气虚体弱,只笑了几声便不住咳嗽喘息,但仍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子,你也喜欢她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此番若杀不了我,将来有一日,霜儿必是我梁烨的女人!”
江霜寒在一旁听得羞怒交加,猛地推了把苏靖杭,“你们一个个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再理会梁烨,恨恨地转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