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寒在一旁听得羞怒交加,猛地推了把苏靖杭,“你们一个个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再理会梁烨,恨恨地转回营帐。
这具小身体现在才十岁而已,纵然她有着成年人的情感和思想,但想到梁烨与苏靖杭的对话,仍然让她感到极度不舒服。
她低声诅咒几句,对梁烨的同情也淡了几分,干脆拢了条被子蒙头一盖,窝在萧冰清身边睡去,暗忖他是死是活再不跟自己有半点关系。
朦胧间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瞥见帐外露出一线藏蓝色的晨光,想必已到黎明时分,正想问问外面情况如何,忽听得帐外脚步杂沓,夹杂着苏靖杭一连串着急的语声。
“怎么了?”她带着惺忪的睡意问守在帐门口的南宫瑜。
又是**未睡,南宫瑜的眼窝深深陷了下去,眼睑下青影更甚,乍一看去,竟有几分不似真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副水墨工笔画,简单几笔勾勒而成,却意境深远,引人入胜。
他静静地转眸注视江霜寒片刻,随后调转目光,平静地答道:“梁烨突发高烧,性命垂危。”
“什么?”江霜寒一下子呆住了。
她风一样冲进医帐,就见两名随军医官和林放头碰头聚在一处,正对着躺在榻上的梁烨低声商讨对策,梁烨双目紧闭,面颊潮红,上身衣衫散开,胸膛正急剧地起伏着,胸口处还插着几枚亮闪闪的银针。
仿佛有柄重锤在心口重重击了一下,她不由失声叫道:“梁烨——”,就要扑过去,立在一旁的苏靖杭伸臂拦住她,沉声喝道:“霜儿,你干什么?”
江霜寒几乎哭出声来,“他——他到底怎么了?”
苏靖杭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地道:“大概感染了风寒,发烧了。”
“我就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还把他绑在外面吹了**风,不
生病才怪。”江霜寒忍不住埋怨。苏靖杭两条浓眉紧紧拧在一处,没好气地道:“我虽恨不得现在就亲手解决了他,但将军军令未到之前,我会尽量保全他的性命。”
江霜寒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气有点儿过分,拉了下苏靖杭的手,小声道:“靖杭,对不起,我不过是一时有点情急。”
苏靖杭重重叹口气,回握了下她的掌心,两人都不再说话,屏息静气地看着一根又一根银针刺入梁烨体内,一碗又一腕熬得乌黑的药汤强行灌到他口中,尽管如此,梁烨的气息还是一点点微弱下去,支撑到正午时分,终于肢体渐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回少将军,病人瞳孔已散,脉息断绝,已回天无力。”一名年长的医官掀了掀梁烨的眼皮,下了最后的诊断。
苏靖杭有些懵了,他料不到梁烨竟会这样死去,敌军劫营当场斩杀是一回事,照看不慎虐囚至死又是一回事,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头一次请兵出战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一时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江霜寒慢慢走到榻前,军医已用一张白被单蒙住了梁烨的躯体,她伸手揭起,仔细端详着他的容颜。不可否认,长大后的梁烨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虽然此时面上犹带伤痕血迹,但依旧无损于他那刀削斧凿般的俊朗五官。依稀间,她的眼前又闪现过昔日少年清冷中不失温和的面容,想起在船上时面对她的玩闹与调皮,一次次的纵容与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