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大亮了,洪水也终于退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佟老师就听到人们熙熙攘攘的说水消了,桥通了,未梳洗就急匆匆的拽起吴微往宿舍外跑去,老远就看到吴永发开着解放汽车往他们这边来,吴微骄傲地跳起来:“爸,爸,”向车跑去,吴永发跳下车门,一改平日里阴沉的脸,笑着:“我今天要去市里,你想买点啥东西吗?想要啥?”转向女儿:“我大姑娘想吃啥,爸给带回来?小饼干?好的,爸该带回来。”
佟老师对他突然地献殷勤,不觉得一愣,连忙说:“不要啥,吴哲吃饭了吗?那就给我捎一瓶友谊牌雪花膏吧,我得快回家看看孩子了”吴永发模了模一下刚刚刮过的发青络腮胡子的脸:“不用着急,孩子吃饭了,他老姨给蒸的鸡蛋糕,我走了啊”说着跳上车,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吴哲不哭不闹咿呀咿呀的正扶着墙,蹒跚地学走路呢,婉梅正在洗着孩子刚换下来的衣服,看见姐姐回来:“回来了,大姐,我把该洗的都给你洗了,你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打扮自己呀,以前你多漂亮呢,这个很重要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来,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佟老师的心安定了下来,高兴地抱起孩子亲了一下:‘快歇歇吧,老妹,我知道了,谢谢老妹,你干活真是又利索又干净”婉梅洗完了,擦了擦手,回小屋把整理好的大提包拎了出来,坐在姐姐身边:“大姐,今晚我想坐晚车回老家了”婉玲一惊:“回去干嘛?农村你不是待够了吗?不是膈应那里吗?怎么突然就想走了吗?”看着婉梅发黄的脸,吃惊地说:“你和小林不是处的很好吗?”正说着,吴微跑进屋,手里捧了几个在灶坑里烧熟的圆圆的大毛葱:“老姨吃烤毛葱,郝晓红给我的,可好吃了,你闻闻”婉梅不知为什么闻到烧毛葱的味道,忽然感到胃里一阵涌动,马上恶心的要呕吐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忙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她知道自己几个月都没来月经了,:“是不是怀孕了?天哪1”她不敢再想下去,感到天旋地转,镇静了片刻,忙掩饰着跑出去,姐姐一脸狐疑,但没说什么,又不好问什么,嘴张得好大,欲言又止,听到婉梅在厨房的泔水里剧烈的呕吐声音,心内惶惶不安起来,在心里有嗔怪起婉梅来:“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自重呢,这刚处几天呢,就给人家了,这笨蛋”,上海娃子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她想得太简单了。
婉梅跑到小屋里,看了看炕上准备好回家的大提包,全身虚月兑般的瘫倒在炕上,她准备逃离、逃离这个让她又爱又恨地方,上海娃子越对她好,她就越觉得越对不起他,就越想逃避他。昨晚,她把吴丹紧紧搂在身边,任凭深夜里姐夫怎样跪哀求,特意把门窗锁严,她实在不想回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但深夜吴永发放肆的纠缠,让断然决定,必须离开了,趁大姐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然那将是什么样的可怕结局呢?她不敢想。
昨晚有点恶心,今天又这样呕吐,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她知道几个姐姐怀孕都是这样的症状,十有八九是怀孕了。她不由得战栗了,该咋办呢?去医院打掉吗?她陪姐姐去过医院孕检,曾看到一个想打胎的未婚女人,由父亲陪着,受尽医生护士和周围人的的嘲笑和蔑视,在那个传统封闭的年代,未婚先孕,代表着羞辱,让人唾弃。留着吧,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可是自己都没立身之地,未婚先孕,不被人戳破脊梁骨才怪呢,她想起了村里的邻居周家大姑娘不知怎么怀孕了,肚子很大了才被发现,让备受嘲笑的父母打得遍体鳞伤,嫁给了邻村的一个老懒汉,那么美丽秀气的周家姑娘嫁给了又老又丑的老光棍,简直太恐怖了,她都替周家姑娘惋惜。
上海娃子,林海涛的温和的笑脸闪现在她眼前闪现,前几天来帮她劈柴火,她把他撵走了。她知道她近日有点故意冷淡他,可他却越来越热烈了,笑米米的一副好脾气。想到小林,婉梅真想扇狠狠自己大耳巴子,恨自己怎么没拼命抵抗那些伤害和*呢?来时好好的一个姑娘,却不再是当初的姑娘了,现在遇到像林海涛这么对自己好的青年,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有什么办法呢?怀孕了!天呀,怀孕了,她要疯了!也只有林海涛能解救于她水火之中了。
一阵凉风吹进来,她冷得抖了一下,:“真快呀,都要中秋节了”她坐起来,理了理额前的留海,听到大门外有人扑通扑通的走来,心跳加速了,婉玲在大屋迎了出去:“哎呀,小林呀,快进屋,今天没上山吗?”“佟老师,你忘了,今天礼拜天呀,婉梅在吗?这是从上海邮来的大白兔女乃糖和月饼”姐姐的声音很甜,似乎特别高兴,以往可没见她这样热情:“小林呀,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呢,婉梅今天好像不太舒服,她在小屋呢,你快去看看”说着向小屋努努嘴,小林笑了:“谢谢大姐”迫不及待拉门跑进去了,佟老师按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转身走出了厨房,眼角溢出泪水,连忙擦了擦,微笑着把门轻轻地带上了,翘着脚尖走出去了,屋内一片宁静。
看到林海涛,婉梅的眼睛似乎红了,她似乎突然不敢面对单纯浪漫的这个上海知青,心内有许多的矛盾和遗憾,忙把脸背过去,不知说啥好了,:“咋的了,感冒了吗?林海涛坐在炕沿上,凑近她,温柔的用手模了模婉梅的额头:“不舒服就躺下,来,快躺会”说着就扶着婉梅让她躺下,一股好闻的味道飘过来,是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婉梅的眼泪夺眶而出,抱着林海涛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抱得紧紧的,林海涛受*若惊,手颤颤抱着梦寐以求的姑娘,惊喜不已:“宝贝,别哭别哭,想我了是吗?我这不是来了吗?”他越温柔的对她,婉梅越觉得委屈和惭愧,就越哭得厉害,心痛的难受。林海涛不明就里,万般怜爱的给婉梅擦着眼泪:“别哭了,明天我就往上海写信,告诉我妈,好吗?我要娶你,我要你,婉梅,你真好看,快别哭了,我会心疼的”婉梅破涕为笑,偎依在他的怀里,感到是那么的温暖和安全,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对自己的真情,决不能辜负他,远离吴永发那个魔鬼,她喃喃地:“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林海涛欣喜若狂:“宝贝,真的吗?明天我就开介绍信去,明天我就给我妈发电报去,让她给我邮被面和*单枕套,哈哈哈,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婉梅你没骗我吧,真要和我结婚了吗?”见婉梅流着泪使劲的点头,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我不是做梦,我要结婚了,哈哈哈:”
婉梅的头伏在小林的肩上,闭着双眼,长长地睫毛颤动,圆润的脸蛋,像睡着的女圭女圭的脸,泪珠悄悄划过美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