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淳良有个梦想,那就是睁开眼再也不用看到谢缙那双讨人厌的桃花眼。
窦淳良的眼皮非常的沉重不管怎么都睁不开,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车给撞了,若是让他醒过来知道是哪个无良司机,他一定要买上十个车牌砸在他的脸上!
然而当他真的睁开双眼,看到眼前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整齐的摆着四五张类似调查问卷般的试卷时,他想,要是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出门前一定先查一查黄历。
“哎哎,这位同学,离本场考试结束只有半个小时了,你若是答完题目了那就交卷走吧,别在这四处张望影响别的考生。”
一个胸前戴着监考字样的中年女老师皱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了窦淳良的桌案上。
即使女老师的声音已经控制到了最低的分贝,还是让窦淳良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的不安,这……
难道不是谢缙的恶作剧吗?那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女老师见他任然冥顽不灵只能示意他安静,就被别的考生小动作给引了过去,而窦淳良却对着自己桌子左上角的准考证发起呆来。
为了辨别考生的身份,每一张准考证上面都有贴着本人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但是不难辨认出上面的人。
剪着青春的小碎发,笑得一脸无害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就像是他的名字一般,这分明就是他七年前高考的时候学校统一拍的照片。
果然等视线再回到身前的考卷上,最右边正是熟悉的竖排几个大字,‘密封线内不准答题’……
伴随着整个考场内所有人的躁动,考试结束的响铃终究是敲响了,“现在请所有考生放下手中的笔,停止答题了!再动笔的将要作为作弊论处!”
望着自己一片空白的试卷,窦淳良终于开口说了至今为止的第一句话。
“靠!”
周围的考生稀稀拉拉的起身往外走,窦淳良就一直坐在位置上发呆,他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若是他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是在七年前?这样的认知让窦淳良浑身打起了颤栗,他竟然回到了七年前!那刚刚他是在高考?最为重要的是他刚刚竟然还交了一份白卷。
为什么别人家重生都是考上了清华北大,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交白卷了!!还连一点的缓冲时间都没有……
“小豆子,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语文没有考好?没事,考都考完了,还是准备好下午的数学吧。”
窦淳良愣了愣转身去看,说话的是他同班的好友,两人家住在同一个小院里,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名叫刘铭。
“你是小铭?”刘铭皱了皱眉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热啊,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又不是交了白卷有什么好担心的。行了,回去吃饭,休息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吧。”
窦淳良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还真是交了白卷啊……
脑子一片浑噩的跟着刘铭走出了校门,门口拥挤着都是在等考完试出来的家长,窦淳良的父母与他们不同,家里世代都是商人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窦淳良上面有个姐姐人生的倒是非常清秀漂亮,就是不爱读书,早早就辍学在外营生,导致窦淳良是全家唯一一个读书人。
对于这个全家唯一的读书人,窦家父母从始至终都保持了放养的方式,能考上那自然是好的,考不上跟着自己做生意那就更好了。
窦淳良还记得七年前自己高考成绩出来,考上了外省的一个三流本科,家中就像是中了状元一样,大大小小请了几十桌才算了事。
这也是导致他以后与班上同学不再来往的主要原因之一,人家上重点的都没有这么显摆,他一个三本……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就这么一路想着就回到了家中的小院,这个年代的b市房地产还没有被炒得满天飞,官员也还只有一个老婆,就连干爹也还真的只是一个称谓……
望着自家熟悉的小院,门口贴着斜斜的福字,门上还钉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小铁牌:“五好家庭”。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又熟悉。
就连门前这棵被自己和弟弟量身高时,刻过无数遍痕迹的梧桐,都没有多出更多的新芽。
大概是听到声响里屋的窦纯恺踢踏着拖鞋跑到了门前,“妈,是哥哥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窦纯恺今年在上初二,个子却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生得很是宽厚大约是长得像爸爸多。而他则是遗传了妈妈郝美丽的大部分外貌,长得很是清秀,小时候更是被多次当做女孩子。
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自己和窦纯恺一样五大三粗是不是谢缙就不会看上他,那么他的人生也将完全不同,更不会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一世抬不起头来。
“哥!你怎么了?妈!你快来看看,哥哥是不是考试考傻了!我就说别读书了,我还是跟你们去看店吧,我也不想去念高中了!!”
窦纯恺的大嗓门把窦淳良从遐想中给惊醒了,对了,他刚刚交了白卷该怎么和家里交代啊……
重生这事太过于玄幻,他一辈子都没有中过彩票,谁知道这次就中了一个重生的单程机票还不带退票的!
时间太短促根本就给他思考的机会,他到底是该何去何从呢?难道真的像窦纯恺说的一样跟着爸妈去经商?一辈子就呆在这小地方娶妻生子?
不!看过更好的世界,触碰过美丽事物之后又怎么能甘于平淡?
既然上天给他一次机会重生,他一定要远离谢缙,靠自己的真凭实学成为一流的广告人!
正在幻想着,就看到窦妈妈郝美丽手持锅铲子气势汹汹的跑了出来,大手掀了窦淳良的额头附了上去。
“没发烧啊,阿良啊是不是没考好啊,没考好也没事,大不了咱们不读了嘛!大不了我和你爸再早些起,养你总是可以的。”
“妈……”
久违的称呼从嘴里唤出,前一世因为工作的缘故还有一些难言的启齿,平时窦淳良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已经想不到自己隔了多久没有听到父母的声音了,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害怕,他怕自己一拿起电话就会忍不住哭出声,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思念让他溃不成军。
“哎?傻孩子!不就是没有考好吗,哭什么啊,你要是实在想读书大不了来年再读过,不会丢人的,阿良阿良不哭了一会给弟弟笑话了……”
被郝美丽这么一说,伸手在脸颊上一擦,窦淳良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哭了。
若是这副模样被谢缙看到他一定得叉腰大笑了,别说是让窦淳良哭,就是让他说个不字都是难上加难,也只有在家人的面前他才可以放下心防痛快的宣泄。
哭了好久,窦淳良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窦纯恺不在身旁,大约是被郝美丽给赶进屋去了。
窦淳良一想到一会要被弟弟嘲笑,不自然的红了红脸颊,但是想起刚刚郝美丽的话眼睛又是一亮。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复读吗?”
窦淳良已经想好了,他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重新来过,他是艺术生文化成绩的要求相对较低,当年他的美术联考发挥失常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分数,若是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相信这次一定能考得高分。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想回到那个领域,他热爱这个事业,他是谢缙一手教出来的弟子,现在的广告才在中国刚刚开始兴起,他一定要考上全国最好的x大广告系,他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这次没有谢缙他一样能行。
“妈,谢谢你。”
郝美丽是个没文化的人,那个年代家里太穷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孩子,而且他是女孩家里有钱也不会给女的上学,她看过最多的就是大儿子放学给她背的语文书。
或许孩子他爸说的对,多读些书总是不会错的,没有道理让孩子跟着自己一样,一辈子连个字都认不全出去便是笑话。
“你啊,考了个试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别担心家里的事,有我和你爸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你想读书这是好事,不管你要考几次,妈都会支持你的。”
窦淳良用力的点了点脑袋,“嗯!妈,我明年一定考上重点大学!”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还温情脉脉的郝美丽抄起锅铲就朝屋子里跑了去。
“窦纯恺!!你又偷开你爸的啤酒!成天学你爸的坏样子!你快给老娘滚去读书!我跟你说你要是明年考不上高中,我就打的你**开花!”
情不自禁的就笑出了声来,原来,在叛逆的青春期里竟然有那么多美好的瞬间被自己所遗忘,重生一次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耳鼻间全是下过雨后梧桐叶子散发的清香,从今日起他便是一刻也不能放过,文化课与美术课并抓,来年的今日他一定要换副面貌。
他要远离a市远离谢缙,前世的债他已还清,今生必与谢缙再无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