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一阵叹息,“这女人长的有丝熟悉,却忘记了在哪里见过。”
路人乙,“嗯,确实,不过这女人也怪可怜的,能不能活下來,还是个未知数。”
林子默一惊,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他跑过去,拨开黑压压的人群,希望,那个人不是她,不是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然而当林子默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昏地转。
而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爱最爱的女人苏青染,是他想用自己的一切,想用他的全部來保护的人,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宁愿,就算苏青染不断的拒绝他,伤害他,也好过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下,林子默抱起苏青染快速的冲出人群往医院跑去。
刚刚跑进医院,苏青染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林子默则是在手术室外面焦急的等待。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沒有熄灭的迹象。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忽然,手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林子默看到医生从手术室走出來她,面色凝重,“谁是病人家属?”医生问道。
“是我。”林子默回答。
医生将一个手术单递给他,用最快的速度给他讲了一下情况,因为里面那个女人的病情,实在刻不容缓,可能短短几分钟,就会要了她的命,“病人现在情况危急,月复中还有一个两个多月的胎儿,情急之下,我们只能将孩子拿掉,你在手术单上签个字。”
林子默眉宇间隐忍了一番,双手颤抖的接过手术单,并在上面签了字。
林子默很清楚那个孩子对于苏青染來说意味着什么,她所重视的亲情,她一直以为最爱的母亲,给予她的,是无穷无尽的伤害。
后來遇到秦沧,秦沧给了她这样的温暖,于是倾心相付,可到了最后,还是对她选择了伤害。
而友情,与她有着十多年感情的林雪,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利用友情,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因为她那个时候是秦沧最爱的女人,她以为,苏青染可以改变秦沧的看法。
所以,可以说,苏青染现在是一无所有,而她月复中的那个孩子,便是她所有的希望。
林子默不能想象苏青染知道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自己的生命之后,她会怎样,那个孩子,她曾经将她当做自己生命的一切,可是,一场车祸,却让她失去了她唯一可以拿來被视作希望的东西。
林子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换來苏青染的开心,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的骨肉,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说不难受,那是在骗人,而他,愿意在她身边做那个保护她的人,但是这个机会,林子默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只不过,林子默同时也明白,苏青染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人对她的帮助,哪怕只是一点微末,她都不会接受。
苏青染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整个手术过程,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医生说,苏青染的情况已是极为凶险,若是再晚來两分钟,她必死无疑。
林子默此刻除了感谢上苍救下苏青染一命之外,什么也做不成。
苏青染还在昏迷,麻药的劲头还沒过,估计是感觉不到那种痛觉,所以睡的很安详。
虽然她这时候还沒有完全苏醒,但是脑袋里却已经有了些许的意识,嘴里不断呢喃着两个字。
刚开始声音很小,很模糊,距离又隔的远,直到后來林子默湊近了耳朵,才听清原來她嘴里呢喃的,却是“孩子”两个字,反反复复,都是如此。
林子默的心忽然沉到谷底,他该怎么告诉她,孩子已经沒有了的事实,他该怎么告诉她。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麻药的劲头已经过了,而苏青染已经微微转醒,看着一片雪白的颜色,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自己昏迷之前,她记得自己被一辆别克轿车撞飞出十几米远,听到那个司机在对电话那头的一个人说着话,苏青染的心,跌落谷底。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扁平的小月复,皱了皱眉,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是吗?
林子默看到苏青染醒來,茫然无措的眼神终于因为苏青染的苏醒而有所缓解。
“林子默,我的孩子呢?”苏青染问道。
她刚刚醒來,首先不是问自己,而是问她的孩子呢?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让林子默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林子默隐忍了一阵,终究还是沒有将那句话给说出口。
读出林子默眉宇间隐忍的神色,苏青染反问道,“我的孩子沒了是吗?我的孩子沒了。”
林子默依旧不说话,却换來苏青染的怒吼,“林子默,你回答我是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经……”
说到最后,竟是不忍心将那个答案说出口,她不想承认那个事实,所以才想要让林子默告诉她,她要他亲口告诉她。
“你的孩子……”林子默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那一场车祸太严重,所以已经不能存活了,你能存活下來,已经算是万幸了。”
苏青染捂着耳朵,使劲的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信,我不信……”
林子默虽是不忍,却还是不得不说出那个残忍的事实,他在一旁,找了位置坐下,淡淡的语气,忽然从他嘴里吞吐而出,“虽然我知道这个事实很残忍,但是这就是事实,你能存活下來已经是万幸,更何况那个孩子,我明白让你接受很难,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折磨自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说完,皱着剑眉看着她,将她眼里的痛苦、绝望……不差一厘的看进眼里,疼在她心,伤在己身。
苏青染依旧捂着耳朵,依旧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她不要听,只要不听,孩子就还在,只要不听,她依然可以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景里。
可偏偏,总有那么一个人,他要让你清醒,让你看清现实,让你明白,那个生命就,她还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已经消失不见的现实。
只听林子默淡淡的开口,然后她拿开捂在耳朵上的双手,薄唇轻启,“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现实就是现实,也许是上天注定,谁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林子默十分的清楚明白,由自己亲口告诉苏青染这个事实,这会有多残忍,可是,这场车祸,是谁都沒有想到,谁也都沒有预料到的。
是了,孩子已经死了,她纵使再伤心难过又有何用,纵使再伤心难过,她都换不回那个,她还沒见到过一面就已经离她而去的那个孩子。
只见苏青染浑身僵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恨意,在林子默不知为何的时候,苏青染冷然开口,“不,这场车祸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必然。”
林子默忽然就明白了苏青染话中的意思,必然?可会是谁呢?
当林子默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口的时候,苏青染的回答却是让他大吃一惊,她说,“是秦沧,昏迷之前,我虽然脑袋混沌,可还是有些意识的,只不过那人以为我已经死了,便着急着给他的老板打电话,而恰巧,就是这个短暂的清醒,让我听到了他说,秦总,人已经死了,你可以放心了,许是得到了那人的应肯,那肇事司机才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苏青染说的平静,而林子默却是听得心惊胆战,他不知道,到底是要有多痛,才能用这样平静的方式,将这一切说出口來。
看着苏青染眼中的恨意,林子默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來安慰她,试想,如果当你怀了一个人的孩子,而且那人还是你用尽生命去爱的人,最后,却也是那人要了你孩子的命,又差点要了你的命,你会是什么感想。
林子默想,自己铁定会痛不欲生,当然,林子默是不可能经历这些的,因为,他毕竟不是泰国人,沒有这些特殊功能。
苏青染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还沒好的伤口里,她这时候才知道,原來当伤口结了疤,再在结了痂的伤疤上补上一刀的时候,那种痛,竟然比第一次还要痛些,这种痛,來势凶猛,将她狠狠的抽离,像是灵魂都已不再属于自己的那种感觉。
秦沧,既然你可以这么狠心,狠心的连我的孩子都不肯给予我,狠心的居然要我消失,是因为你想要和那个女人毫无顾忌的生活下去吧?
你何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是又一想,他爱的人向來不是你,又何曾考虑,秦沧除了对自己爱的人会考虑很多之外,其余的人,他向來是以冷血对待,哪怕是曾经在他身边陪伴过他的女人。
苏青染大笑了三声,这个世界,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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