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想那些多余的做什么!”她缓缓地牵着马儿步出苏府,母亲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回响。
兄长近来的状况让她极为不安,他近来很少出门,每次见到他也都是病怏怏的模样,前日她特地带了点有趣的物件去见他,却瞥见苏历头上新生的白。
也许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她那么疼爱自己的儿子,绝不会视之为无用多余之人。
但这话刺痛了她,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柔的母亲,居然暗藏着这样叵测的心态。
“整个苏家都在为凝妆效力,一切都是依着她。”她到了秦蓦府上,连话还没说几句,便忍不住开口道。
秦蓦笑笑,走过去揽着她的肩,“你嫉妒?”
苏溪一副不置信的表情,冷笑道:“我嫉妒她?”
秦蓦两手轻轻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溪儿,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身处你姐姐的位置,会做得比她好?”
苏溪的脸色变得白,表情好似僵住,她尴尬地望着秦蓦,直视着他的双眼,缓缓摇着头。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我只不过是抱怨了两句,”苏溪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再说了,我……我哪里需要……”她企图要解释,却不知道自己竟因何这般语无伦次。
秦蓦微笑着看着她,转身走到书案前,将他二人刚刚写下的字拿过来给她看。
墨迹尚未干,她接过时,手沾到了墨痕。
“呀!”她伸出手指,按在秦蓦脸上,想像平常一般玩闹。
这时,却将秦蓦手中的那幅字碰落在地。
秦蓦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异样,蹲来拾起那幅字,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苏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站起身来接过秦蓦递来的热茶。
秦蓦仿若是欲言又止,苏溪双手捧着那茶,眼睛看向别处。
“苏溪!”
“啊?”苏溪惊了一跳,抬头正见到秦蓦惊痛的神色,她的茶盏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外间的仆从听见声音想进来整理,当他看到屋内的两人莫测的神情时,他止住了步子,缓缓退了出去。
热茶溅到苏溪的裙裾,她特意换上的雪白襦裙登时变花,墨绿色的绣鞋也变了色。
秦蓦缓缓放下手中的宣纸。
苏溪紧闭着双唇,半晌,开口道:“你不问问我烫到没有么?”
秦蓦神情古怪,他似是而非地摇摇头。苏溪见他这个样子,走上前去想牵住他的衣袖,但秦蓦见她过来,不知何故竟后退了一步,苏溪又一次见到他惊痛的神色,心如刀绞。
她努力绽开一个笑容给他。
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只知道她在望着他,目不转睛。
“秦蓦!秦蓦!”她拼力冲到门口,想抓住他的衣角。
他正要走出去,听得她的喊声,犹疑地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门开着,窗也开着,风将他的衣袍刮起,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由风吹着他的脸。
苏溪跌坐在地上,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滴在雪白的丝袍上。
“你刚刚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秦蓦清清嗓子,抬手将门掩上。
“那么,是什么事?”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苏溪嘴角抖动,“哦!”她哼了一声,苦笑道:“我忘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父亲他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疾风将支起的窗吹得作响,但仍然听得到秦蓦长长的叹息之声。
“你是真想嫁给我么?”秦蓦依旧背对着她,他的声音虽然放得很低,但听得清清楚楚。
“你在问我么?——”苏溪冷笑一声,“秦泊谙!你在问我么?”
她单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身来,她的头晕得狠,这种晕眩让她好似看到秦蓦走过来,好似他的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
“你根本不了解我!”秦蓦转过身面对着她,“你根本不了解我,苏溪。我也是一样,到现在我都不能说……说我了解你的想法。尤其是今天,我觉得我们之间……”他忽然定下神来,侧头过去。
苏溪的脸色在她杏白色的长裙的映衬下越苍白,她瞥见秦蓦愠怒的脸色。
他向来神情疏朗,从未如此。
“怎么不说了呢?你觉得我们之间怎么样?”苏溪定定地望着他,眼中聚集了些许泪水,她尽力不让泪流下来。只见她匆匆上前两步,若有所思地望着秦蓦,道:“世间哪个女子会像我这般傻,特地跑来和你说我们的婚事,差一点就要同你商量什么时候你要去我府上提亲!”她狠劲扳过秦蓦的肩膀,茫然地望着他,“我这么傻!这么傻!如今你居然质疑我的真心?”
秦蓦看着眼前的她,她一脸泪痕,神情激动。他心中不忍,想笑着对着她,但努力摆出的只有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他开口道:“你在乎我的感觉么?”
苏溪的表情瞬间大变,她盯着他的双眸,缓缓摇头,她冷笑着对着他说道:“或许我还真的不是真心!”
秦蓦惊痛地望着她,他知道苏溪是故意的,故意做出无关紧要的表情。但,他心中仍是不安。
苏溪转身背对着他,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不去看他。
“也许你自己也不懂你的心!”秦蓦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月兑口而出道,“你以为自己性本爱丘山,以为自己喜爱隐居世外的日子,万一有一天你真的看清了自己,只怕会因此而怪我罢!”
苏溪转过身来,正对上他的目光,她已经忍不住泪水,只能任它流下来,“你要永远这么自以为是吗?秦泊谙,我告诉你!我苏溪,是这世上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既然答应要同你厮守一生,那便是一生。”
秦蓦眼前聚满了水雾,苏溪的话略带哭腔,却字字珠玑,他百感交集,复杂的情绪闪过他的双眸,“我只怕误了你!”他颤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