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一下子呆怔在那里。自己这么多日子好不容易换来朔儿的信任,全然毁坏了?他一时心如刀绞,凄然地看着刁氏:“你纵然是我娘亲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我的生活,你马上自己离开这儿,或者我派人送你离开京都,回孔雀镇老宅待着吧!”“老二,我”刁氏颤巍巍地瞧着他,“我可是你的娘亲,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休弃了这个女人后,我给你买了好几房妾室,你难道还不满足?你还要娘亲怎么做?你这么几年一直对我冷眼相待?”刁氏老泪纵横。
“你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焦仲卿很是悲痛,“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听你的话,休妻弃子,这是我的耻辱,娘亲,你不要再说了!回孔雀镇吧!”“二哥,孔雀镇的老宅如今给大哥霸占着呢,娘亲去了住哪里?”鹂霞气鼓鼓地嚷道,“你不要凡事都怪娘亲,当初休弃二嫂,是娘亲的主意,可是那时候你也不是为了图谋富贵吗?”鹂霞一语中的,焦仲卿面色惨白,而柳兰芷却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这个平常没脑子的女人,难得她看得这么透彻!
鹂霞看着柳兰芷有些生气:“你也够了,当初把二哥迷得五迷三道的,二哥为了前程假装把你休弃,你却当真了,我可知道你如今傍上了夏王,也算是王妃了,怎么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二哥这些年过得很艰辛,你知不知道?”柳兰芷含笑道:“不是我纠缠着相爷,是相爷不放手,把我们母子三人拘来,软禁在这个小院子,你若有本事把我们娘仨救出来,我便服了你!”说着有意模模自己的绉丝长裙,对着她眨眨眼。
“哼!”鹂霞气愤地哼了一声,却有些不死心,看着她的美丽的长裙,头脑里突然转了一个大胆的心思。这个二嫂如今看来很富贵、很有本事的模样,说不定真能帮自己弄到满堂红的衣裳呢!她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满堂红的东家呢!
估计焦仲卿要是知道自己妹子为了一件衣裳而把自己卖了,也会气得吐血!满堂红是阿芝的不错,但若没有自己在京都势力的庇护,也不可能如此红火,只是阿芝不买账呢!他紧锁双眉,想着对策。
柳兰芷已经把朔儿从地上抱了起来,用手帕擦擦他哭花的小脸:“朔儿,羞羞,男子汉大丈夫,动辄哭鼻子,可是丢人呢!”朔儿有些难为情地停止了哭泣,却是不断抽泣着,显然刚才被焦仲卿的粗鲁的动作给伤害了!
此时女乃娘抱了咿咿呀呀的倾城过来,朔儿立马从柳兰芷身上挣月兑下来,“朔儿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和妹妹,不哭!”他倔强地抿着小嘴,尽管眼睛红红的,如兔子般,却是不肯掉一滴眼泪了。
柳兰芷有些心疼,朔儿自幼被乔五宠着,无法无天的,今天的事情可是受了大委屈了,也好,让他尝尝生活的艰辛,世间的悲凉。她轻轻模模朔儿的头,叹息了一声,转而去抱那个胖乎乎的倾城丫头。
刁氏看着又抱出了一个孩子,不由发怔,“这个”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又多出一个孩子来,看着襁褓里的粉女敕的女圭女圭,难道还是老二的?老二一直和这个下堂妻来往着呢?她泛起了猜忌。
“好了,送老夫人出去!”焦仲卿失去了耐心,对着院子门口大喝一声。旋即,出来两个键卒,一阵风似的裹挟着刁氏,脚不点地地出去了,起初还听得老夫人刁氏大声嚷嚷,大骂“不孝子”之类的,出了院子的门,声音却戛然而止,显然刁氏的嘴被堵上了东西。
鹂霞脸色变了几变,惊惧地看着焦仲卿:“二哥,那可是娘亲,你”“我不想让娘亲满大街嚷嚷的我这个相爷有多么不孝顺,我为她做的其实已经很多了!可是她阻碍了我的前程,让我在大汉臭名远扬,我就由不得她在此撒泼了!”焦仲卿言语冷冷的,没有一丝温情。
鹂霞瑟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是颤抖了一下,这个二哥如今真的太可怕了!她也害怕被健卒拖走,所以讷讷道:“二哥,我可以留在京都吗?”言语里竟是怯怯的。
焦仲卿蹙眉,这个妹妹是不省心的,可是目前她除了粗蠢了些,还没有多坏的心机,而且,看阿芝原来时候不怎么讨厌她,这个样的妹妹能常来陪伴阿芝,似乎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仿佛是印证焦仲卿的话,柳兰芷笑道:“让鹂霞抽空多来陪陪我吧,我在京都几乎不认得什么人!”“那好,那好!”鹂霞喜不自禁,终于不用回那个贫瘠的孔雀镇了!
焦仲卿看鹂霞眉飞色舞的模样,叹息了一声,对着柳兰芷歉意道:“鹂霞口快心直,没什么坏心眼,让她多来陪着你也使得。”柳兰芷笑着点头。
焦仲卿却是严厉对鹂霞道:“别学娘亲那粗俗的样子,你如今是相爷的妹子,也学着端庄贤淑些,等过些日子,我给你找一门好亲事!”“是!谢谢二哥!”鹂霞眼睛一亮,忙笑吟吟应了,心里很是得意,因祸得福呢,看来巴结好这个柳兰芷,二哥就什么都为自己做的!早知道如此,咳!她的眼睛咕噜噜转着,一时心里很是高兴。
一旁的倾城咿咿呀呀的,朝着柳兰芷吐着泡泡,柳兰芷从女乃娘那里接过来,问道:“倾城可是想娘亲了?”仿佛回应柳兰芷的话,倾城胖乎乎的小手乱挥着,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笑得“咯咯”响,一时竟让焦仲卿看得凝了眼,忍不住问道:“这个,是,你和他的孩子?”他问得声音低沉,有一点儿压抑不住的颤抖。
“是,是乔家的女儿!”柳兰芷微笑着逗弄着小倾城,从容而平淡回答,没有任何波澜。
“啊,哦”焦仲卿觉得心里苦涩的要命,偏偏这个襁褓里的小女圭女圭粉雕玉琢,那眉眼像极了阿芝,他的目光粘滞在那里,错不开。
鹂霞却是看出了二哥的妒忌和心痛,忙上前隔离了哥哥的目光,笑道:“这个女圭女圭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像二嫂呢!”“鹂霞!”柳兰芷一下子冷了脸,“我如今早就不是你的二嫂了,我已经是乔家妇,你不要如此说,坏了我的名声不说,也累及了相国大人的清誉,我可是听说相国夫人一直在焦府抱恙呢!”鹂霞吓了一跳,看着柳兰芷冷冰冰的脸,再瞧瞧二哥凄苦的表情,讷讷道:“我晓得了!只是,二不,乔夫人,焦府里那个疯子可不是什么相国夫人,是那个疯癫了的于红梅罢了,二哥拿她当挡箭牌,要不然,外面的媒婆会把相府的门槛踏平,要不是那个疯了的于红梅挡着道,媒婆纷纷张罗着给我二哥续弦呢!”她言下有骄傲之意。
“哦,续弦与否与我何干?”柳兰芷轻笑,“我本来就是焦家的下堂妇了,我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与焦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是?”她的目光淡淡瞥过焦仲卿,“望相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焦仲卿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不发一言,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鹂霞有些于心不忍,她试探着问:“你,不心疼?不后悔?毕竟你和二哥当年也是恩爱情浓……”“过去的事情老纠结着有意思吗?”柳兰芷挑眉看着鹂霞,“这么几年了,你离开了六王府就没有再嫁人?还惦念着那个脑满肠肥的花心老头?”“呸呸呸!”鹂霞连连唾弃,“我才不惦念着他呢,只是我回到娘家,天天看着娘亲给二哥娶进来各种各样的女子,然后又给她们小鞋穿,觉得有趣得紧,舍不得再嫁罢了!”青果掩嘴窃笑,这个鹂霞可真能胡掰,明明是嫌贫爱富的主儿,加之是再嫁的妇人,品貌只是中等偏下,焦仲卿倒是真心实意为她择了几门看得过眼的亲事,可是都给刁氏搅黄了,时间久了,焦仲卿也烦了,而且看着自己妹子和老母亲一个模样喜欢在后院发号施令,大展神通,乐在其中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自家夫人虽然软禁在此处,外面可是有眼睛耳朵的,这一点事情,打听出来轻而易举的,可惜,鹂霞太蠢,还以为柳兰芷啥都不知道呢!
柳兰芷也笑了,只是不揭破她,撒谎吹牛也不过是自抬身价罢了,这个鹂霞其实也算是焦仲卿的大哥当初拉拢六王爷的一个棋子,如今早就是弃子了,没有人为她打算未来的。
鹂霞如今也学着看人的眉高眼低,在后院里紧紧逢迎拍马,一脸谄媚的样子,朔儿不乐意地斜睨了她一会儿,正想撵人,不料却听到下人来报:“小公子,小红马到了!”“哦,娘亲,我去看小红马了!”朔儿高兴得蹦起来,不顾刚刚摆出的饭,就要窜出去。
“等着!”柳兰芷喝住了他,逼着他喝了一碗热粥,才让青果带他去马厩那里。
鹂霞看着朔儿的模样,心里觉得亲切,不由腆着脸问道:“朔儿可是我二哥的骨肉?”柳兰芷正抱着倾城,一听,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朔儿自有爹爹,相爷只是他的亚父!”鹂霞没问出什么,不由有些失落。怏怏不乐地离开了相府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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