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妇人一愣,忙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苏掌柜请起,你和翠屏姐姐并不是我的奴才,这样的大礼我受不得。”苏掌柜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身来,道:“苏元夫妇倘若没有姑娘的提携和信任,小的可没有如今的日子,苏元夫妇不敢忘本!”那个妇人这才笑着点点头。那个苏掌柜见妇人一脸的疲惫之色,不由恭敬问询:“姑娘先洗洗风尘,估计一会儿翠屏就回来了,正好她来服侍您!”“也好,走了许久的路,也的确累了。”妇人长嘘了一口气。
苏掌柜赶紧又唤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
氤氲的热气里,柳兰芷洗着疲惫的身体,后背有些擦伤,是那日从西山坠下来时,给树枝擦伤的,也幸亏那些山间的古树枝桠,挂住了她的衣裳上的腰带,挽救了她的一条命,想起在西山谷底的奇遇,她现在还觉得如梦幻一般,有些许的不真实。
外面有丫鬟轻声说话的声音,她匆匆揩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了丫头给她预备的一套上好的簇新的衣衫,是淡雅的粉蓝襦裙,是她前一阵子在京都里画好的样子,没想到翠屏倒是快,她换上了襦裙,竟然是纤合度,很是合适,看来不亏是满堂红呢,这个裁缝是一流的,做工也是精致得很!
把头发擦到半干,她招呼丫头进来收拾浴桶,就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奔了进来,一掀帘子,进来是一个丰满的,满面急切的妇人,她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在看到柳兰芷时,猛地眼光凝住了,那神情惊喜万分,跑着上前嚷道:“真的是姑娘回来了!”边说边上前拥住了柳兰芷。她顿时喜极而泣!
柳兰芷心情也久久难平静,这个妇人是翠屏?往日那个瘦小枯干的丫鬟?她如今可是富态了许多,眼角里竟然有了淡淡的细纹,岁月不饶人呢!
主仆二人几年不见,翠屏仔仔细细打量了柳兰芷许久,才擦擦眼泪道:“果然是姑娘来了,阿元说是您来了,我还说他胡说八道呢!京都那么远!姑娘您来之前怎么没有写封信?让奴婢去接您!”柳兰芷知道古代消息闭塞,估计京都地震的消息,陈州还没接到呢,自己可是找到了出口就往陈州这边赶了,一刻也没耽搁!
她拍拍翠屏的手,笑道:“可不是嘛,一言难尽呢!来咱们坐下细细叙旧。”翠屏这才意识到自己无礼了,不由赧颜,笑道:“姑娘,奴婢僭越了,对了,姑娘一路辛苦,估计也饿了,我刚才已经吩咐了丫头预备了饭食,奴婢服侍姑娘先用一些。”“咱们一起吃吧,就别把自己当奴才了,我不是早就发还了你的卖身契了?”柳兰芷笑道,模模肚子,还真的觉得饿了,这几日,搭运货的马车来陈州的,可是没有正经吃东西呢。
说话间,几个丫鬟摆上了精致的菜肴,都是柳兰芷往日爱吃的菜,看来翠屏还是如往常一般的细心周到,她赞许地点点头。
果然,翠屏打发了布菜的小丫头,亲自服侍柳兰芷吃饭,神态恭谨,没有一丝儿的骄矜,柳兰芷却知道别看陈州这个满堂红店铺小,却是江北的总店,也许翠屏在陈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柜娘子,但在江北那些满堂红的店掌柜看来,却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都知道江北满堂红的总堂主是苏大娘,这也是她相公苏元这几年来惧内的主要原因吧,毕竟江北那些店的经营都唯苏大娘马首是瞻,更何况她手里有一枚极其珍贵的梅花簪子,那上面五朵梅花亮晶晶的,都是闪闪发光的石头所雕刻的,簪子的价值还在其次,关键是她代表的权力,凭着一只梅花簪子,她可以号令江北所有的成衣坊。
梅兰竹菊,四个簪子是不同材质做的,代表的是不同的身份,这是柳兰芷看到乔五的那些令牌想到的妙招。梅花簪子是钻石镶嵌而成,给了翠屏,让她执掌江北的店铺,兰花簪子是自己所有,也是经常派青果拿着去外面吩咐事宜的,却是沉香木所雕刻,上面有一朵兰花,是寓意总东家的名讳。浙西的红袖留守在柳氏庄院里,给她的是翡翠雕刻的一只青竹簪子,通体碧绿,浙西主要是贩运江浙的丝绸绫罗到江北,红袖做这生意,最是擅长。而同在浙西养胎的紫苏,手里的却是一支纯金打造的金菊簪子,她主要负责大漠那边的皮毛、皮货,上好而廉价的貂皮、狐狸皮,鹿皮,都是紫苏寻了门道,从关外运了进来,加工成了貂绒、狐裘、鹿皮靴等等很受欢迎,这些都是紫苏在暗地贩运的,估计这几年关内这些人走似乎累了。
柳兰芷看着翠屏尽心服侍,不由笑道:“你如今大小也是苏大娘了,不用在一旁斟茶递水的,来,咱们做在一块吃饭,好好聊聊!”翠屏起初十分推辞,说于理不合,禁不住柳兰芷再三想让,才谢过了自家姑娘,斜签着身子在一旁陪坐。
主仆二人说起来,翠屏这才想起起自家姑娘独自一人来到陈州,不由问了原因。
柳兰芷这才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原来她想着被坠下当初命悬一线的模样,现在想来也冷汗淋淋。在那山谷里呼救了半日,也没有见着一个人影,红日西沉,她壮着胆子,一点点从枝桠上挪动到树干上,笨拙地从树上滑下来时,自己的衣裳已经惨不忍睹了,上好的丝绸衣裳刮得不成样子,手掌和后背都火辣辣地疼,很明显是被擦伤了。她那时候很焦急,想着赶紧寻找路回去见倾城,见朔儿,却是在谷底走了许久,却还是在原地打转,她那时候又累又饿,天早就黑下来了,四周黑的,她坐在树下,几乎怀疑遇到了“鬼打墙”,否则怎么老是转不出去?偶尔昂头看着天空那弯如眉的新月。心里苦笑不已,悲催的人生啊,穿越来到这个稀里糊涂的时代,连连走霉运,恶婆婆,背弃自己的相公,下堂妇,唉!她叹息了一声,又想起与乔五纵马驰骋在大草原的快意,朔儿那可爱的刁钻的小模样,在襁褓里的倾城那白白胖胖的小脸、小手,她的心里又燃起了求生的**,于是静坐在树下假寐,攒力气,幸好,次日天光大亮,她顺着谷底向前走,才发现这才地震把西山震得面目全非,谷底里全是乱石和东倒西歪的树木,她胡乱走着,却发现这里似乎是西山的断崖一带的谷底,因为研究乔五那本神神秘秘的菜谱,她没少研究西山的地图,尽管此时的地图精确率极低,却也看出了几分实际的模样,她在谷底走着,走了许久,发现在断崖谷底的最深处,有一块巨石,巨石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仅容一个勉强通过,她实在是饿极了,渴极了,想着崖底应该有溪流什么的,所以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里面乌黑,幸好她那日戴了乔五送的夜郎国的夜明珠耳坠,在黑的洞里,仅凭两粒耳坠的微光,她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不由心下大喜,又走了片刻,水声很大了,她闻到了清冽的水汽,转过一个滑不溜秋的大石盘,眼前忽然一亮,头顶是竟然是一线天,此时洞里的情形看得很清楚了,细细、清冽的溪水就在前方,她渴极了,走到溪水边捧起了喝了几口,才觉得溪水如此甘甜,竟然和西山玉泉水同样的味道,难道这儿就是玉泉的发源地?她一刹那间就明白了。
歇了脚,喝了水,养足了精神,她打算原路返回,此时无意在大石盘背后发现了蹊跷“乔安妮到此一游”七个模糊难辨的字样,她一下子觉得荒谬,这是旅游景点?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里,也有如此恶趣味的人?!蓦地,她想起了乔安妮,不是中州皇后嘛?中州皇后也来过这儿?她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以为是来到了阴曹地府,当抬头看到一线天上明媚的天空时,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抚模那几个刻得歪歪扭扭的字,苦笑道:“前辈,你图的什么呢?为了一个争权夺利的男人,劳累了大半生,后来却过得如此委屈?值吗?”那粗糙的石盘模上去非常冰凉,硕大的石盘,如今仔细看来竟然如同道家的阴阳鱼一般,用流水的弧线,非常漂亮,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如此平整漂亮的石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精致的上面鱼眼,一凹一凸,似乎活的一般,非常有趣,她好奇的触碰了一下,却觉得是活动的!不禁大吃一惊,试着用力触碰那凹向里,“轰隆隆”石盘突然转了起来,她趴在上面吓得动也不敢动吗,紧紧扣住那对凹凸的鱼眼,吓得以为又地震了,紧紧闭上了眼睛,鼻端一阵陈腐的泥土的气味飘来,良久,石盘停下来,她睁开眼睛,却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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