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傍晚时分,公主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在场的人也都放了心。以即墨葳为最。只是这对于曒城他们来说,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他们冒险至极,不惜伤了公主,不过就是为了即墨葳能留下而已。兰洢墨潆早在公主醒来之前就想通了,救下公主,带回山庄,千泽玉痕入住,都是为了这个邻国的太子。她想,她是会帮他们的。
“太子,公主受了惊吓,刚醒过来,不妨让她休息几日。我会替你照顾她。”兰洢墨潆主动出口相邀。由她开口,才不会显得那么刻意,也不会让人有所怀疑的。
即墨葳对于兰洢墨潆的不计前嫌,主动帮忙,很是感激。不由得心下大喜:“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他的语气较之刚才礼貌的多,一是因为她确实救了自己的妹妹,二是因为他早已看出,她并不是普通的婢女。尤其是曒城对她的态度,虽不甚喜却礼貌有加。
“兰洢墨潆,就叫我兰洢吧。”她知道,她的名字一向很难让别人记住。
“真是多谢兰洢姑娘了。家妹若一直高烧不退恐有性命之忧。兰洢姑娘,他日若有事相求,我即墨葳定当倾力协助。”他对这个妹妹一向是关怀有加。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对于他这份对妹妹的爱护之情,兰洢墨潆很是赞赏。皇家的亲情一向淡薄,能做到这样,着实不易。瞬间对即墨葳的好感增了不少。
公主许是太累了,很快的又睡了过去,只留下兰洢墨潆照顾公主,其余之人都退了出去。公主无事了,那就该办办正事了。即墨葳敛去一脸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骇人。“你们自己说,公主遇险,该如何责罚你们?”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看着太子突变的脸色,那两名侍卫生生的打了个冷战。他们此番,怕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属下,甘愿受罚。”他们很清楚地知道,求情无用,能当上太子的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请罪,求个痛快。
“下去吧,自己去领罚,若能活得下来,本太子既往不咎,继续做你们的侍卫;若你们活不下来,便不要怪本太子心狠手辣。”
兰洢墨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要夺人性命的语气。她看了一眼,是公主一左一右的那两个侍卫。这就是封建制度的悲哀,马匹受惊,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受罚的却是他们,还只能毫无怨言的接受。至于一旁的千泽玉痕和曒城,明明知道马受惊是他们做的手脚,此刻却也是无动于衷。也许在他们眼里,人命真的很轻贱吧,尤其是奴仆侍卫的性命,更加是不值钱。
“太子,等一下。能否听我说一句?”兰洢墨潆还是忍不住制止了,她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尤其还是知道他们其实是因为千泽玉痕而死。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千泽玉痕没有动手,却因为他没了两条人命。她与千泽玉痕的目光恰好对视,她看不懂,他此刻是什么意思。
“兰洢姑娘想说什么?”即墨葳瞬间就和蔼了许多,和刚才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想必太子也知道公主是因为马匹受惊才会摔下马,并非是这两名侍卫护卫不周。何况公主已醒,太子又何须夺人性命?”许是没想到还会有人替他们求情,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满怀希望抬起了头。但看到只是一名婢女的时候,他们又失望的垂下了头。死到临头还在期冀着什么?尽管很不甘心,却也只能受着。因为,他们是奴。
“只要是在他们的保护下让公主出了事,他们就该死。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无论任何原因,只要公主出事,他们必难辞其咎。”即墨葳并不为所动。
“太子好没道理,恕兰洢直言,当时兰洢也在现场,看得分明。那马是突然受惊,始料未及。两名护卫亦是竭力相救,只是后又被曒庄主救下而已。”兰洢墨潆对他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不予理会。
“兰洢姑娘不用再说了,今日这罚,他们必受。”即墨葳没有再给他们任何时间,“带下去。”
“兰洢想请教一下太子,您是未来的一国之主,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兰洢墨潆突然换了话题,一时间让即墨葳没有反应过来。却也还是应了:“那是自然。”
“那样就好。”兰洢墨潆突然轻笑,“方才在室内太子说过,兰洢救了公主,若他日有事相求,必当允落。太子可还记得?”
即墨葳了然:“你是想以此交换,救这两名侍卫?”
“不错。”闻言,一众人等皆惊讶异常。一国太子的诺言,多么难得,她就这样用来救两个与她互不相干之人?唯有千泽玉痕,一直都是紧紧的盯着她看。不知是何意。
即墨葳随即也笑了:“如此说来,这两人本太子倒是不放不行了。只是,你就这样用掉我给你的承诺,不觉得可惜么?”
兰洢墨潆摇摇头:“世间还有什么能比人命更珍贵呢?救人一命,又有何可惜?”
“哈哈,如此说来,倒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好,就依你所言。本太子饶了他们的性命,只希望兰洢姑娘也答应我两个条件才好。”
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峰回路转之势,地上的两人死里逃生,恨不得立刻就叩头谢恩。素不相识却愿意倾力相救,这份恩情,此生倒是无以为报了。死过一次的人,就更加害怕死亡。他们殷切的望着兰洢墨潆,只希望她能答应太子的两个条件才好。
“太子请说。”地上的两个人目光太过灼热,盯的她有些别扭。
“你是为救他人而用掉本太子对你的承诺,不作数。那一言之诺依旧是你的,也只能是你为自己相求才作数。此为其一。”
“好。我答应。”这等好事,焉有不从之理?只是即墨葳并不是这么想的,向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在乎自己的声誉,尤其是帝王,都希望万古流芳。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而坏了名声。他只是怕将来有一时。她有事相求的话,应与不应都不好。
“至于这其二。”即墨葳瞥了两侍卫一眼,吓得他们两人连忙低下了头,只要太子不开口,他们就还是待罪之身。“本太子可以饶了他们的死罪,至于惩罚却不可免。”
“太子想如何罚?”只要不伤及性命都可以,总之她尽力了,尽力的替千泽玉痕补偿了他们那么一点点。她知道他们有多无辜。
“自即日起,公主身边也不再需要这等没用的侍卫,本太子将他们赐予兰洢姑娘你可好?”
他们本是公主的侍卫,身份地位自不必说。只是如今,那位兰洢姑娘是一名婢女,他们做了婢女的侍卫,便是下人中的下人。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也是欣喜异常。毕竟,没有什么比活下来更让人开心了。更何况,他们是知恩图报之人,倒也不觉得有多委屈了。
兰洢墨潆此刻却犹豫了,她一个王府丫鬟而已,要两个侍卫做什么?刚想拒绝,却也架不住那两人千恩万谢般的叩头谢恩。“你们起来吧,不要这样拜我,以后也不要了,我不喜欢。”
虽说是成了兰洢墨潆的侍卫,听了此言,他们却依旧不敢妄动,只悄悄的望着太子即墨葳。果然,无论主人是谁,最大的主子还是即墨葳。毕竟,是他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即墨葳只淡淡的开口:“即是你们的主子让你们起来,那便起来吧。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表面上是在训斥两人,暗里却是在施压,让他们知道,即使这次放了他们,他还是一样,是他们最大的主子。
“多谢主子!”两人对着兰洢墨潆齐声到。
兰洢墨潆也是浑身别扭:“也不要这样叫我了,我不是你们的主子,我也只是个婢女而已,以后唤我兰洢即可。”
“遵命,兰洢姑娘。”还是一样的尊敬有礼却卑微。
兰洢墨潆倒也不再坚持,只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叫做什么?”
“属下柳江。”一个开口。
“属下苏阳。”另一个也开口。
自此之后,兰洢墨潆身边倒是多了两个衷心侍卫。有利无害,千泽玉痕亦是没有反驳拒绝。
终于众人都散去,即墨葳也在皎月山庄住了下来,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盈盈月光的散落下,只剩了兰洢墨潆与千泽玉痕两个人。
“你是否觉得我很残忍?”千泽玉痕率先开口。墨潆救人时的想法,他还是能猜到的。就像她一样知道这件事是他们使得计。不用说也知道。
兰洢墨潆摇摇头:“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并没有做错。我只是,实在不想有人因你而死。”她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实属平常,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千泽玉痕轻叹了口气,实在不该将她卷入这场混乱之中。她这样的性子,只会让她危险重重。“你以为,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手上会没有沾过血迹么?”
也是,这下还倒是她多此一举了。不过,平白捡来两个侍卫,倒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