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兰心 027、勾栏风波

作者 : 水墨兰蕙

曒城接过即墨云手中的药,仔细的闻了闻。气味与颜色,确实与玉痕中的没草毒极为相似。但这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香味。他说不准是什么。但凭着他多年的擅医擅毒,他倒是能确定这就是没草毒的解药。只是这其中散发香味的一味药是什么,他却不敢乱加揣测。这便意味着,他配不出解药。

“即墨云,这药,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哥哥给的。”即墨云略略有些迟疑,“是哥哥派人送过来的。这是我们即墨特有的药材,哥哥说,他以后会每三日送一次药,一月之后,王爷说不定就能行走了。”

曒城给了即墨云一个大大的拥抱:“即墨云。多谢。”刚说完,曒城就像风一般的越了出去。赶忙去了竹颜轩。近日,千泽玉痕大多都在那儿。

冷不丁的被曒城一抱,即墨云立刻愣在了当场。曒城这是,抱了她?原来,他的怀抱,是这样的灼热。即墨云痴痴地笑了出来。心情不由得大好。

……

皇宫中。琬溪阁。

单馨儿收拾收拾了行装,正欲离开,恰在此时千泽靖进了来。千泽靖随手就夺下单馨儿的行装:“你要去哪里?”

“我儿子残废了。做父亲的连一次探望也没有,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要拘着我?”单馨儿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边慢慢的饮了起来。她知道她不能来硬的。她打不过他,也不打算和他打。

单馨儿难得一次没有与他动手,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局促的收回自己原本想要拉住她的那只手,“你要去多久?”

千泽靖有着一丝无力之感,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理由再不让她走。事关千泽玉痕,他也知道她不会再听他的威胁。只是,若放她出了去。那她?

单馨儿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顺势喝了一口茶,掩下嘴角的一丝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思她还是多少能揣度一点的。她知道今日这场对峙,她不会输。“皇上放心,待玉痕伤势渐好,臣妾自会乖乖回宫。”他怕她跑了?还有着玉痕,她怎么可能会走?她又怎能丢下自己的儿子。

单馨儿扯下千泽靖手中的包袱,看也不看千泽靖一眼,施了轻功就出了去。

千泽靖望着单馨儿的背影,有些失神,想起了一些很久都不曾想起过的事情。

那一年,他还不是皇帝,还只是一个边疆诸侯。国家混乱,各地诸侯纷纷揭竿而起。他拥有着最强大的军队,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只几场小仗,他的队伍便愈加壮大,名声在外,权利在外,自然就会引来许多的仇敌。

在一个小镇上,他与自己的亲信就遇到了大批人马的埋伏袭击。纵然他武功再高,也是寡不敌众。

他终于被人击下战马。重伤在地。却在此刻,看见一女子,像是从天边越来一样,轻巧的落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来人的袭击。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那是年少的单馨儿随着师傅下山游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加不知道,只是那一眼,就注定了他与她的一世纠缠。

……

千泽玉痕端详着手中的药,皱了皱眉,淡淡相询:“曒城,你方才说,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即墨葳派人送来的。我已查看过,解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和从前一般利于行走。”

“嗯。”千泽玉痕应了声,慢慢的饮下药,而后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曒城,你可知道,即墨葳已经失踪许久。”

“失踪?”曒城惊讶。那这药。

“曒城,好好查查解药的来源。”随后瞥了一眼四周,“齐峰。”

“属下在。”

“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换上我母妃喜爱的物什。”算算时辰,母妃也大约快过来了。福祸相依。能让他与母妃住在一起,倒也是他残废带来的好处了。

“东厢房?”齐峰好奇,“馨妃与王爷您小时不是住在竹颜轩么?怎么要收拾东厢房?这竹颜轩不是更合适么?”

千泽玉痕微微的有了怒气:“齐峰,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齐峰告了罪,忙退了出去,派人收拾屋子。他还真是糊涂,他怎么忘了,竹颜轩原来住过那位姑娘。自她走后,王爷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更加没人敢在王爷面前提起。他今天倒真是糊涂了。

因着兰洢姑娘的离开,汐儿与他也是僵了不少时日。这几日也是刚劝回来,还答应着去寻她。如今看着王爷这般忌讳,若是叫王爷知道,只怕他的日子就不会顺畅了。还是隐蔽些比较妥当。

夜色降临,街道上泛着微微寒意。屋内却是莺歌燕舞,暖入初夏。

勾栏场所,求得无非就是财。来的人也必然是富家子弟。即便媚嫣是太子的手下,也必然是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的。

兰洢墨潆弹得一手好古筝,并且终日以面纱遮面,以帷幕阻着舞台。教人只听得见曲调,见不着真人。她也算是有些经济头脑,替媚嫣赚了不少钱。也让媚嫣能够少些为难她。

从来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之间最叫人心痒难耐。是以,在兰洢墨潆在勾栏的第五晚,奏完她的曲子时,坐在下方的人就有人闹事了。

“快让这小娘子出来,陪大爷们喝杯酒。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不给大爷面子啊?”

一个人起了头,便导致所有的人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叫嚷着让她出去陪酒。她知道她不能出去。也许是日子过得太过安稳,让她差点忘了这里便是勾栏。对女子来说,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媚嫣被太子交代过,她是卖艺不卖身,此番对着闹事之人好言解释,却没有半点作用。她终于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是一种比上次遭人刺杀,更危险的气息。那时身边有千泽玉痕,她并不害怕。如今却是孤立无援。

她想悄悄的躲在人后溜走,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她从来都没有过像现在这般,如此的痛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一直咸猪手搭上她的肩,她嫌恶的甩开:“放手。”

“呦,还挺有脾气。我喜欢。”恶心的笑声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想躲,四周却早就围满了人。脸上的面纱也早就被人揭开。

兰洢墨潆在人群中胡乱的躲着,手上的古筝也在人群中乱打着,却也不过是让侵犯之人更加的兴奋。

“啊。”突然身边的人传来一声惨叫。

兰洢墨潆紧紧地闭着眼睛,只感觉有股温热气息碰上她的脸颊。她微微睁眼,只看见周围的人纷纷倒地,手上都插了一只竹筷,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兰洢墨潆赶紧跑开,正想谢谢救她之人,却在抬头时,看见了太子,千泽浩。

屋内。

兰洢墨潆早以平复了慌乱的心情:“太子大驾光临,来看我的笑话,又为何要出手相救呢?”

她可不相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将她从这座勾栏里救出去。她一直很感激,却不知道,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时候,他就是不怀好意。

今日又救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千泽浩被问得有些微怔。为什么?好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那些人的手覆上她的衣物时,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剁了他们。

“不为什么。你对我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今日之事,倒也是给了你一个提醒。你可还是继续要坚持留在这里?若你……”

兰洢墨潆打断了千泽浩的话:“不用给我选择,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我绝对不会同你在一起的。”

千泽浩听着这样果决的回答,有些愠怒:“你待在本宫身边,还抵不上你在勾栏的日子么?”

“是。勾栏虽乱,但若是没有那些无赖在此。勾栏确实比太子您要安全许多。太子若无事,请慢走。恕兰洢不再相送。”

“你。”千泽浩被下了逐客令,一时间哑口无言。自他当上了太子,便再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过话。这许多年,他早养成了杀伐决断的性子。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决定。如今,这兰洢墨潆倒杀不得。他却是对着她毫无办法。

兰洢墨潆起身开了门,对着太子做了一个恭敬无比的姿势:“太子,请!”

千泽浩拂袖而去。

兰洢墨潆终于松了口气。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是松懈了下来。其实她也害怕,只不过是她笃定,太子不会杀她。至少,现在是不会。

千泽浩刚出红颜阁的大门,便无意间想起了一件事。

初见她时。他在勾栏抱着试探的目的救了她。让她以身相许时,她却宁愿再次回去勾栏。那时他便存了几分好奇的心思。后来在皎月山庄遇见时,见她与千泽玉痕一起时的笑靥如花,他便不经意的留了心。

在皇宫中待得太久,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笑容。干净澄澈。就像她谈得曲子一般。其实她不知道,去找她麻烦的人就是他派去的,他不过就是想让她知道勾栏的险恶,乖乖的在他的身边,却不曾想,这样她都不愿意离开。

在去平淮刺杀之时,他早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就是,他会给千泽玉痕送解药。

他原是打算就让千泽玉痕一直残着。却在见到她时改了主意。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将她囚在身边,连解药都变成将她留在身边的筹码。

也许,就是因为。她是千泽玉痕的人。没错,凡是千泽玉痕所拥有的东西,他都会一一抢过来。包括她。

至于解药,就权当是,较量中的甜头就好。这一局,他大获全胜。总要给他的二弟留些后路,否则以后,还怎么斗下去?

……

砰。

屋门被人急匆匆的撞开。兰洢墨潆抬头,只看见满头大汗的即墨葳。

“即墨葳?你这是?”

兰洢话还没说完,即墨葳就一个箭步,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轻声低喃:“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即墨葳。”兰洢被揽的有些喘不过起来。微微的推了推眼前的人。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即墨葳紧紧的不撒手。

即墨王朝出了事,手下来禀报之时,他正处理着,就听到红颜阁的内线传来消息,说是她出了事。他随即丢下了一切赶了回来。好在她没出事。否则,否则。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在他回来的路上,他想到了一个千古不变的问题。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在他丢下一切赶回来时,他想,他知道自己的抉择。

其实,历代君王,那些选择江山的君主,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遇上那个比江山更重要的美人罢了。

他从小便总是梦着一个女子,和她一样弹着古筝的女子。

近日,他又做了另一个梦。梦中,他是将军之子。年少将军,却在不经意间,窥见了一名姑娘在沐浴。她说,她是冷宫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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