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兰洢墨潆避开众人去了红颜阁。无人发现。
映秋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从大门出了王府。假装没有发现身后的暗卫。只不过,与平时的面貌不同。千泽玉痕察觉她身上解药的香气,自然是不会放过这蛛丝马迹。派遣了许多人查探,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在大街小巷之中徘徊许久,终于进了红颜阁的后门。
门内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一身明黄,绣着四爪金龙。
赫然是太子的装束。
映秋擅长易容,也擅长口技。张口之间,已经是兰洢墨潆的声音:“太子,妾身来了。”妆似娇羞的靠近太子千泽浩的怀中。只露出一张小脸。正对着不远处的暗卫。此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分明是,兰洢墨潆的脸。
他们,跟错了人。
“太子让我扮成兰洢的样子做什么?”映秋随即离开太子的怀抱。
千泽浩笑的高深莫测:“从今日起,你就是过去红颜阁中每日演奏的琴姬。是替谞王爷求解药的人。”
映秋明白了什么,朝太子行了一个大礼:“太子英明。”
千泽玉痕查访解药的来源,自然是会找到这红颜阁中来。但是他得到的消息,从今天开始,只会是这样。
映秋为了求解药,以兰洢墨潆的样貌去求太子。被刁难于红颜阁中卖艺。而真正的兰洢墨潆,却是每日与太子在红颜阁中幽会。
他要的,不过是一步一步,让兰洢墨潆,百口莫辩。
……
阴冷潮湿的地牢,看不见阳光,看不见温暖。只有几只不怕人的老鼠四处乱窜。
兰洢墨潆想用手拔去膝盖上的银针,减缓那阵阵入骨的刺痛,却始终模不到银针的位置。银针早已入骨。她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来了这里。她想出去,她想知道原因。却动弹不得。
“吱呀……”锈迹的牢门被缓缓推开,迎来一股厚重的香气。
兰洢墨潆睁眼,就看见了红光满面的映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映秋嫌恶的往稍微干净的地方挪了挪:“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去见了太子。然后,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红颜阁中的琴姬是我。我委曲求全,替王爷求药。而你,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与太子幽会的女人而已。”
兰洢墨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映秋的话,还是因为膝盖上的疼痛。
“听不明白?”映秋也不恼:“若是你见了我的本来面目,我想,你会明白的。”映秋抚着脸颊的边缘,轻轻地撕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
面具的下面,是一张清秀的脸。
并且,与兰洢墨潆,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兰洢墨潆紧紧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看着映秋离开。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有了解释。
映秋与她长得极其相似,就像孪生姐妹一般,不同于她眉角的纹身。映秋的眉角,赫然是一枚蝴蝶胎记。
她在红颜阁中卖艺求药,映秋却在红颜阁的另一边与太子谈情说爱。
没有人分得清她们。千泽玉痕派去的人恐怕从来都没有见过映秋的真实面貌。
这几次,都是她将解药交给映秋。所有人都以为药是映秋换来的。而她,不过是一个攀高枝儿的女人。
真是好计谋。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傻傻的跳进了她为她设置的陷阱之中。
千泽玉痕连她的解释都没有听一句,就将她重伤关进地牢。没有丝毫信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意味着,她只是一个替身。只是映秋的替身。
她从未想过,一面之缘,就会生死相许。她的心让她靠近千泽玉痕,慢慢沉浸在他专属的温柔之中。只是千泽玉痕,高高在上,又岂是这么容易就爱上她的?原来太过一帆风顺的背后,不过是承了,另一个女人的情而已。
从前可以那般呵护,是因为映秋么?如今她回来,于是,就可以对她这样无情么?
地牢里本来就是极尽潮湿。现在,兰洢墨潆更加是从头至尾,寒心刺骨。
……
“王爷。”映秋柔柔弱弱,楚楚可怜:“您就服了这解药吧。这已经是最后一贴了。以您的身子,三日后便可痊愈了。”
千泽玉痕接过映秋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他与太子的斗争,正式拉开序幕。
“映秋,这段日子。你受苦了。”千泽玉痕从不会说感动他人的话,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王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为您做什么,妾身都是愿意的。”映秋在不经意间换了称呼。
千泽玉痕想起地牢之中的兰洢墨潆,恨意喷薄而出。早已忽略映秋说了什么。如今,没草之毒已解。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皦城说得对,所谓软肋,要么妥帖收藏,要么毁掉。曾经他想好好收藏,既然她不愿意,那他就毁掉好了。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压抑的谞王府中,随着暮色的降临,只余下一片黑暗。
太子千泽浩立于谞王府的不远处。眼观天色。手一挥,一小群影卫悄悄进ru。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太子的人马已经被谞王府的人发现。
灯火四起,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打响。
院墙外的声响终于震动了院内的人。竹颜轩的灯火终于亮起。
“停。”太子挥手示意,打斗戛然而止。一身明黄,在烛火的照耀之下,透露出耀眼的橘黄色,煞是刺眼。
转瞬之间,太子已经到了竹颜轩的门口。
千泽玉痕坐在石凳之上,对着月光欣赏着手中的玉箫:“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千泽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然后将手中的宝剑架到了千泽玉痕的脖子上:“本宫来与你谈个交易。”
依旧是不动声色:“不知道,本王这里还有什么,是能让太子感兴趣的呢?”
剑锋偏转,直指喉间死穴,只要再用力一分,即可血溅当场:“兰洢墨潆。”
旋转着的玉箫顿了一下,而后恢复原样:“太子想用什么来换?”千泽玉痕虽已料到千泽浩来的目的。只是不知道,兰洢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解药。”都说狡兔三窟,而他千泽浩,是狡兔十窟,算计着一切,给自己留足了后路:“没草的解药,本宫系数奉上,如何?”
“哦?”千泽玉痕漫不经心。映秋的本事,并不足以拿到所有的解药,只是没想到,交易的条件是放了一个女人。微眯双眼,眼中迸射出阵阵寒意,犹如利刀一般。兰洢墨潆,你果然,比本王想象的,重要许多。
“本王答应你。”千泽玉痕启口:“齐峰,将兰洢墨潆从地牢中带出来。记住,好好地带出来。”
“是。”齐峰领命。转身离开,没有去地牢的方向,却是去了王府禁地。跟随王爷身边多年,他自然是能听懂王爷的意思。兰洢墨潆不会放,解药也不会不拿。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在乎多一层。
禁地中,有着王爷训练的大量的死士。
“上。”齐峰以剑示意,以扇形形成包围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峰从房顶越过,直线到达竹颜轩之上,单膝跪地:“启禀王爷,人已全部带来。”
脚下使力,身下的轮椅滚动,太子的剑锋早已是离得很远。千泽玉痕手臂未动,银针已经袭上太子的手臂。
“哐当。”千泽浩的手臂一阵酸麻,宝剑应声而落。
一枚金线自千泽玉痕的袖口弹出,像有生命一样,直直的进ru了太子的衣袍之间,卷出一个小纸包。千泽玉痕捏在手中,至于鼻前闻了闻:“多谢太子的今日造访。本王不胜感激。”
“果然是谞王,名不虚传。”太子双手无力,垂于袖间:“今日是本宫不测。但若她有什么事,本宫必然血溅王府。”
“太子说笑了。”千泽玉痕的笑容,诡异莫及:“今日本王这王府内,只不过是入了一帮小毛贼。”
“来人,送客。今日本王与太子叙旧,太子不胜酒力,送回东宫。”
“是。”
一场血腥之气自王府悄悄展开。而后又是悄悄消散。
千泽浩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氛之意。今日这一闹,兰洢墨潆便是有万张巧嘴,也再说不清原委。千泽玉痕必然震怒,那他的计划,才好展开……
今日的谞王府中的所有人,注定是难以入眠。
有人睡不着,但梦里的场景却在继续。
……
“奴婢筝,来给皇上演奏。”筝抱着手里的乐器,站在皇帝的寝宫之中,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
“孤听着呢。”箫有些烦闷,朝堂之争,国家之争,都让他身心俱疲。只有面对着筝,他才有些许的放松。
虽然是不一样的面容,但是依旧是熟悉的人,给他的熟悉的感觉。犹如世外桃源蝴蝶谷一样,没有劳累,心无杂念。
一曲毕。
连旋律都没换。
果然,是筝做事的风格。这是有意识无意识的在表明身份么?
只是他们中间,隔了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愿意去将它捅破。
他们之家,隔着太多。
假装不认识,是他们现在最好的相处模式。
“不错。甚得孤的心。皇宫里有一架上古古筝,青穆。赏赐给你了。”
青穆?筝一阵惊喜。她酷爱古筝,自然是听说过这架古筝,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箫国的皇宫之中:“谢皇上赏赐。奴婢告退。”筝自皇帝寝宫离开,却刚好遇上箫的妃子。木妩晴。那个与她同一天嫁过来的女人。
筝避开木妩晴,盈盈下拜:“参见娘娘。”她并不愿意与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
木妩晴自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婢女。径直走了过去。只是等到木妩晴反应过来时,筝早已走远。她唤来皇上的随侍:“刚才,出去的女子,是谁?”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女子怀中抱着的,是青穆。
“启禀娘娘,那是宫中新来的乐师。叫筝。古筝的筝。昨儿个冲撞了皇上。皇上没有怪罪,今日反倒是叫她来奏曲了。”在皇帝身边随侍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看这娘娘的脸色,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木妩晴很是满意:“赏。”随即也没了去找皇帝的心。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狐狸精。皇帝新婚那日都没碰她,嘴里念叨着别人的名字。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筝。不管是不是这个女人,她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来人,随本宫去御乐坊。”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