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嫁侯门之三夫人 第六十章、回京

作者 : 溪水流暗涌泉

那日答应嫃儿去骑马,没几天,徐三爷带着项绍云、嫃儿便去了跑马场,回来时已是傍晚,项詅说他们回来晚,项绍云一直在笑,也不回答,项詅抬手拍在他头顶,好家伙,现在与项詅比肩高,再过两年,说要打也打不着。『**言*情**』

嫃儿也伸手要去拍项绍云的头顶,项詅与徐三爷一同看她,小丫头只能灰溜溜的收回身,还不忘讨好的对父母亲笑,项詅开始训说项绍云,“云儿你不能太由着她,小孩子脾气都是惯出来的,她都快两岁了,有些东西该教,不要老是任她胡闹。”

项绍云一个劲的点头说是,回身见嫃儿瞧他,两人又闹开,夫妻俩摇头,这可怎么好。

前年新河被围城,徐三爷算是回京复命,去年碰上项詅有孕,继而没回京,今年怎么也推不过,因为明年三月就要卸任回京都,所以今年怎么也要回去交割,冬月才至,徐三爷便准备行装,也带回去给侯府的年礼,又与项詅商议一番,让项绍云代项詅去给老太君侯爷侯夫人磕头,也去见见恩师,走走熟人,回去便是要入国子监的。

就这样,叔侄俩骑马上路,项詅抱着儿子,梁妈妈抱着嫃儿来送,小丫头哭得厉害,项绍云抱她不想撒手,犹犹豫豫的看项詅,难道不能带妹妹去吗,再看这冰天雪地的,没法儿想,低头狠心把她抱还给梁妈妈,翻身上马,徐三爷简直不敢看,此去年前就能回来,来回也就一个月,天天见着,一下子见不着,不定心里想成什么样呢,与项詅说话,项绍云给项詅行礼,两人这才打马走了,嫃儿瞧着哭也没有用,也就停了,还小大人的叹口气,对襁褓里的弟弟说,“你看,你看,父亲和哥哥走了,不要你了。”

原本离别之情,被她几句话打了。

家里只有项詅和儿女在,也不迎客,只项家的几位舅母时常来坐坐,家里都是有兄弟姐妹的,都是小姑娘,来来去去,倒弄得嫃儿一天不见人就问,“香表姐几时来?”,“云妹妹怎不来?”、、、她现在说话越来越流利,整天唧唧呱呱的,项詅看账簿,她便一旁拿了毛笔东一笔西一画,做针线时,总是拿花样子,拿了真花来比,还说母亲,怎么不像,次次逗得身边人乐呵半天,睿哥儿学翻身,每次翻身使力,嫃儿看不过去就去帮忙推,项詅总说,弟弟不要帮忙,老是这样帮他,他自己就学不会。嫃儿奇怪,是这样吗,可是弟弟翻身好辛苦,趁着项詅不注意,又去帮忙,好在睿哥儿是个求实际的,整天吃饱喝足就翻身,嫃儿总有看不到的时候。

家里两个孩子,热闹得很,日子倒也过得飞快,过腊八,再到二十四小年,家家都开始清扫准备过年,家里特别热闹,因为腊月二十五是嫃儿两岁生辰,左盼右盼都不见父亲哥哥回来,嫃儿这个活泼的开始打恹了,项詅安慰她,“嫃儿想父亲呢,还是想哥哥?”

“都想”,嘟嘴又说,“可是都不回家,嫃儿要过生辰呢。”

项詅好笑,小丫头知道自己过生辰呢,许是家里人人都与她说要到她生辰,所以她记住了。

将女儿抱起来,亲一下笑脸,又亲额头,光滑得像新剥的鸡蛋一样,惹人爱。

嫃儿也去亲母亲,父亲说了,不可以人人都亲,只有父母亲,哥哥可以亲,再大些,哥哥也不能亲,这个问题好难懂,又是为什么呢。

逗了好一会儿,好容易高兴起来,门外有喊声,“嫃儿”。

还在母亲怀里的嫃儿“呀”一声,从母亲膝上下来就往门外跑,蔷儿几个丫头看着笑,忙跟上她,小丫头今天穿了小棉靴,绣了小花猫的鞋面,猫须是用银线绞了缝上去的,猫眼用了蓝宝石,这鞋子是徐大夫人送来的,项詅第一次见的时候,心里笑开,这哪里是棉靴,简直就是个好看的摆设,但毕竟是祖母的一片心意,上身穿了粉红色绣满桃花的深衣禇裙,扣上玉腰带,头上梳了双鬓,珠花小簪子衬得小脸喜人得很,项詅喜欢打扮,也擅长打扮,女儿自是与她一般,快步往外跑,活月兑月兑就是个小精灵,打了帘子出去,外面传来徐三爷的笑声,项詅出去迎,果见徐三爷抱着嫃儿走过来,后面跟着项绍云和另一个小少年。

项詅笑问,“三爷”。

徐三爷进门,靠近项詅些,笑眯眯,“进去说。”

让进屋里,嫃儿还在徐三爷怀里,项绍云上前问安,项詅眼瞧着,竟比之去京都前成熟许多,还没想更多呢,项绍云已俏皮的要去挨着项詅说话,项詅又无语。

那少年安然上前问安,“三婶婶”。

徐三爷笑道,“烨哥儿”

项詅也笑,就是上次说要和哥哥们来新河结果没能来的徐淳烨,项詅上前拉他起来,又是一个剑眉星眸的。

里间传来睿哥儿的哭声,许是外面说话吵醒了他,项詅要去里间,项绍云要跟着,徐淳烨也要跟着,这样,一家子全进去看。

睿哥儿自个儿翻身,女乃妈正要抱他起来穿衣,看着进来的一屋子的人,睿哥儿精神了,挥手要项詅。

徐三爷哈哈一笑,嫃儿自己下地跑去床前,去拉弟弟的手,徐三爷一把抱起他,“睿哥儿,可还记得父亲?”

项绍云也挨着他,“可还记得哥哥。”

徐淳烨则抱嫃儿,几个哥哥回京,整天说妹妹如何,妹妹如何,说得他心里至抓狂,三叔回京述职,又带了邵云兄,他自己又去缠了父亲好多天,终于得允许跟三叔来新河过年,现在见着嫃儿了,果然很喜欢,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呢。

嫃儿看着抱她的徐淳烨,开口叫哥哥。

项詅给睿哥儿穿好鞋袜衣裳,一家子去花厅玩。

嫃儿又去缠父亲,“父亲,只你们这样巧今儿回家,是为了明儿嫃儿生辰吗?”

徐三爷笑开,“哦,明儿是嫃儿的生辰呢,这么巧。”

嫃儿又嘟嘴,家里人都知道明儿是嫃儿的生辰,怎么父亲不知道,不依呢。

项绍云抱她,“哥哥记得呢,嫃儿要什么生辰礼。”

你看,哥哥记得,转脸又看徐淳烨,跟着徐淳烨的小厮拿了礼盒子,“妹妹过来,哥哥们送的生辰礼。”

礼盒垒得足有座椅般高,兄妹三个过去一个个打开,五个盒子,都是不重样的,有漂亮的玉搔头,纯黄色印章,拳头般大的璞玉,徐三爷笑,势利的小丫头,哥哥们有生辰礼,就不要父亲了。

第二日项詅亲自下厨煮了长寿面,围了一桌吃了,家人们都来祝寿,这会子的小寿星高兴了,原来父亲没有忘记嫃儿的生辰呢,还送了礼,是个有齿轮转了会跳舞的小仙女,稀奇得很。

项詅问徐三爷,这小玩意哪里来的,原来是外番进贡的新奇玩意儿,陛下赏了人,徐三爷去换来的。

过完年,正月一晃而过,二月里,府里收拾家什要回京都,去给项大女乃女乃上坟,项詅又醉了一回,嫃儿与睿哥儿也去,后来还是项绍云带着孩子们先回,徐三爷在那里陪她。再回不知到何时,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相敬相饮,再回嫂嫂的面容音貌早已模糊,只当年的情分愈渐难忘,徐三爷不懂,这位大嫂在项詅心里占了何等的位置,只有她自己知道,贺氏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亲人。

二月二十八这天,阖家上了两艘大船,也是在这样的时候,当年的项詅是抱着怎么样的决然带着项绍云来了新河,或许当时是想着就这样在新河了此一生,也只有徐三爷这样的人,一路来寻她,现在再看活泼的嫃儿,爬得欢溜的睿哥儿,她与徐三爷是幸运的。

临出前,项家的人来送别,郭氏与她送别,话里话外都有相教,都是做人媳妇,虽是不同门第,但为难事都是同样的,项詅心知,亦谢过,此次去京都不单是项詅一个见公婆的人,尚几个都是侯府里的家生子,正月里,徐三爷主事给他们三对新人办了婚宴,梁妈妈和李妈妈、王妈妈三个便得到空前特殊待遇,谁让她们是侯府里的老人,特别是梁妈妈,就是尚几个的老子娘见着她也要唤一声老姐姐,李妈妈又玩笑,她们这是提前得别人家媳妇的孝敬。

从新河出,三月十二这天到了京都东郊码头,整好碰上一年里官船要出海,所以停泊的港湾里熙熙攘攘,徐三爷让人打出徐府的旗帜,一路靠岸倒也顺畅,老远看着岸上来接的人,是徐家二爷带着几个少爷来接,搭上桥板,几个少年上船去迎,徐淳璋抱着嫃儿就不撒手,直至徐二爷面前,第一次见着,项詅俯身问安,徐二爷低头看,就是个眉眼恭顺人,嫃儿下来行礼,嘴里喊伯父,果然是家中唯一的独女女,就是徐二爷这样的人,也心生喜欢,徐三爷怀里的睿哥儿听父亲说要行礼,小手抱拳作揖示意,点头像小鸡啄米,圆滚滚的身子壮实得很。『**言*情**』

再上马上车驾,项家的仆从除了跟着项詅的人,其他的都来与徐二爷告辞,项绍云一同去侯府请安,年前回京都,侯爷吩咐给项绍云在徐家的少爷们住的院子里面拨了院子给他,回京那几天就回过项府看顾一回,之后都是与徐家少爷们一处,这次回来侯爷早有话,要项绍云一同去侯府,车马先行,后面跟着随行的仆从侍卫,一路往荣忠侯府,遇上的人瞧见是徐三爷,熟悉的都抱拳问候,也有人人私底下私语,“徐三爷回京了,听说还是任职西大营的都统之职,只不过听人说他的夫人是商家女,两人是走的官媒,但没有宴请、、、”徐三爷听着皱眉,项詅听着挑眉,果然还是有这么一天。

到侯府从中门进去,下了车驾,进二门,过石子小路,穿过回廊就看见老太君等人在中堂门前。

项詅与徐三爷上前给老太君行礼,慈目带笑的是老太君,脸有严肃的是侯爷,身边瞧着孙子孙女心里高兴但再看项詅眼有审视的侯夫人,世子挺身直立,身边是含笑的世子妃,徐二少夫人眼热徐淳璋放下来的嫃儿,今儿只是侯府里的家人,徐家的亲戚同宗们,只待明日开祠堂给项詅上族谱时摆了宴席正式见宗亲才来。

进中堂坐定,项詅先给老太君敬茶跪拜,老太君还记得当年邹老夫人带她出来吃宴席,极标致的人儿,当时就想,虽是个商女,也不知日后是谁家娶了做媳妇,如今再看项詅跪在面前叫自己祖母,竟是进了自己家,端茶喝了,收了孝敬的衣服鞋袜,赏下礼。再至侯爷面前,在儿媳面前是个严肃人,端茶喝了也是赏下礼。

在侯夫人面前,仆从拿来蒲团放下,项詅端了热茶双手捧过头顶,眉眼恭顺孝敬,“请母亲饮茶”。

侯夫人看着眼前的三媳妇,心里多少有疙瘩,更何况,侯夫人向来拿捏,老太君闭眼养神,心想总是要过这一关。侯爷是公爹,自然不会管她们婆媳怎样相处,两个儿媳知道婆婆平日是个什么样的,所以只能在一旁看,徐三爷知道母亲时有小性子,再看项詅跪着等候母亲,一个呼吸过去,再一个呼吸过去,嫃儿是个懂得心疼人的孩子,看母亲跪着人人都不说话,抬头看父亲,父亲皱眉头,这是父亲不喜欢,再看项绍云,虽站在一旁不出声,但嫃儿知道哥哥也不喜欢,那怎么办呢?

老太君眼热今天打扮得娇俏的嫃儿,睁眼示意她到面前,也不想看儿媳给孙媳下马威,看嫃儿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磕头,嘴里说着项詅教她的话,老太君起身拉她到身边,赏了好些东西,再问梁妈妈,“你这几年享福了,去新河倒欢喜地看着我的曾孙女。”

梁妈妈忙请罪,“老太君恕罪,老奴是得老太君的赏赐这才能守着大姑娘两年,日后还请老太君日日罚老奴少看大姑娘几眼吧,但也不能不让看。”

老太君笑骂她几句,欢喜抱着嫃儿坐身边,屋里人都看她们祖孙,只项詅还是恭敬不动的奉着茶碗,侯夫人被这么一打岔,自然不能再拿乔,伸手端茶喝了,收了项詅的孝敬,又长篇的说起女戒家训来,好一番说教,才让项詅起身去见兄嫂。

嫃儿拜见祖父母亲,再面对孙女儿,侯夫人自然不是才将对项詅的脸色,待磕了头,赏了东西,嫃儿转身让女乃娘抱睿哥儿来,睿哥儿落地爬,看见姐姐就往她身上去,嫃儿接住他,哄他,“弟弟,来给祖父母亲磕头。”

项詅眼眶有泪意,女儿知道侯夫人不是那么喜欢自己,所以要带弟弟给祖父母亲磕头,睿哥儿笑看姐姐,果然乖巧巧的双手抱拳点头作揖,侯爷大笑,弯腰抱他起来坐在膝头,侯夫人脸热,拉嫃儿起来,徐三爷伸手在项詅背后拍了安抚,嫃儿又得了东西,抬眼与父母亲笑,项詅转开脸,无法自持。

待项绍云见过诸位长辈,男人们去外院喝酒吃饭,女眷则在中堂的侧间摆膳,徐三爷抱儿子去上席,项詅整好站在徐二夫人的下,待徐三爷要出去,侧身时低头问她,“你好不好?”。

项詅朝他笑一下,摇头,帮儿子裤腿理顺,“三爷快去吧。”

徐二夫人捂嘴笑,混世魔王徐三爷如今也是个敬爱妻子疼爱子女的好丈夫,好父亲,才将她确实替项詅捏把汗,婆婆平日里对她与世子妃都和善,可就是好面子,项詅进徐家,婆婆心里有坎,不过现在总算翻过这一页,日后总会好好相处。

“三弟妹,我们去摆碗筷。”徐二夫人招呼项詅,项詅朝她感激一眼,世子妃搀扶老太君,侯夫人在前,两妯娌跟在后。

徐家用饭,平日里媳妇们都是要伺候的,今日也一样,世子妃带着两个弟妹去摆碗筷,侯在席上伺候婆婆,太婆婆,待用得差不多了,这才坐下,又添置了热菜和三人爱吃的,侯夫人扶着老太君离席去喝茶。

家里就嫃儿一位姑娘,先前便与老太君与侯夫人一块坐,待三妯娌坐下来,她还在席上,梁妈妈还要喂她,嫃儿摇头,她手边一边是项詅,一边是世子妃,看着吃饭的时候母亲不能坐下和自己吃,两位伯母也不能,都站着,现在身边坐下世子妃,她眼咕噜一转,虽是食不言,却让梁妈妈帮世子妃和徐二夫人夹菜,梁妈妈是老太君的人,世子妃与二夫人看着碗里梁妈妈夹来的菜,都朝嫃儿笑,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

还是徐三爷的西苑,丫鬟妈妈们归置东西,女乃妈将睿哥儿抱来,母女三人就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此时桃花盛开,微风吹来,缤纷落下,睿哥儿伸手去接,手心里得了两片,欢喜得很,嫃儿今晚特别安静,抬头看项詅,睿哥儿在她怀里闹,项詅只是笑,嫃儿靠在母亲身边,想起了新河的家,项詅问她,“怎么了?”

嫃儿低头,“母亲,这个家不好。”

项詅将睿哥儿抱至左腕,伸右手把女儿揽在怀里,亲她额头,“嫃儿不喜欢吗,这里有太祖母,有祖父母亲,伯父伯母,还有那么多哥哥喜欢嫃儿,为什么不喜欢呢?”

捏捏手指,再去看弟弟,睿哥儿也看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呢。

嫃儿小声回答,“祖母不喜欢母亲,这样不好,吃饭也不能大家一起吃,也不好。”

项詅再想起早先嫃儿带着睿哥儿给侯爷侯夫人磕头,心里一酸,安慰她,“好孩子,祖母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些年母亲一直在新河,都不能孝敬她老人家,嫃儿也不能来给她问安,所以她伤心了,这不是不喜欢,嫃儿要记得。”

嫃儿抬头看母亲,“真的不是不喜欢吗?”

项詅点头,又说,“不管是哪一户人家,都是不能一同吃饭的,母亲这样的要孝敬祖母,长辈们先吃,父亲与弟弟是男子要去外院陪客人,所以不能一起吃,嫃儿是想和父亲一起吃饭吗?”

嫃儿点头,项詅笑了,“那我们去煮面,父亲回来,嫃儿陪父亲母亲一起吃好不好?”

“好”,答应了还去问弟弟吃不吃,睿哥儿笑咯咯,心兰在一旁一边笑一边想,晚些自己去拜见尚的爹娘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到了西苑的小厨房,里面的婆子管事们上前见礼,其实侯府里吃饭也不是常在一处,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厨房,老太君喜欢安静,又是敬佛吃素的,所以吃饭不让儿孙们在旁,也就是家里有客,或是年节下时才会聚在一起,徐三爷常年都不在府里,西院的仆从从来清闲,再说他还有一个不怎么去的都统府,就是回侯府里,多半在外院,此时西苑的厨房里,也没什么要紧的食材,项詅自己和面打鸡蛋下去,蔷儿要去帮忙,项詅摇头,让她们几个下去吃饭,周妈妈陪在一旁,梁妈妈去陪老太君,想来日后梁妈妈也不会在嫃儿身边的,这样一来,来新河之前提起来的几个小丫头也是要用了。

和好面,擀面切块,用了老鸭汤下面,只是清汤,所以看起来有些淡,嫃儿在一旁看,指了熟食,原先放好的食盒里面有几道熟食,是大厨房送来的宵夜,嫃儿喜欢吃牛肉,便放了牛肉和青菜,徐三爷没有挑只要是肉食他都喜欢,嫃儿自己动手,给父亲碗里又添置了许多,睿哥儿拿了勺子东瞅瞅西瞅瞅,将面端进屋里,母子三个就等着徐三爷回来,睿哥儿瞌睡,女乃娘与周妈妈便带他去洗澡,嫃儿隔一会儿又问,“父亲还不回来?”

项詅笑着摇头,母女俩支着下巴等候。

徐三爷进来时,一身酒气,自己都受不了,打尚几个回去,想来心兰几个等着他们要去见公婆,这样,身边就带了昭,昭是尚的弟弟,徐三爷用人从来只看忠诚。

抬脚拾梯往上,候着的婆子上前问安,徐三爷点头,帘子后面出来嫃儿的笑脸,“嫃儿,怎么还不睡?”

走到面前抱她起来,“给父亲做面吃,久不回来,不好吃了。”

父女俩进屋,食案上摆了两碗面,再看项詅正朝父女俩笑,将嫃儿放下来,在食案前坐了,面前的碗里满满的都是肉,嫃儿拿了筷子递给父亲,“母亲煮的,嫃儿也帮忙”,指着碗里的卤牛肉,“这是嫃儿给父亲的”,又指香酥脆鸡,“这个也是嫃儿给父亲的”,又指了好几样,徐三爷瞪眼,原本就是吃饱喝足的,这会子怎么吃得下,再看旁边的小碗里,几根面条,飘着白菜叶,有几颗卤牛肉,项詅笑道,“女儿的孝敬呢,三爷不可推辞”。

徐三爷好笑看她一眼,若不是项詅夜间从来不吃宵夜,今儿这一碗怎么也要分出去一半。

在嫃儿的期盼的眼光下,果真将碗里的面和肉吃了干净,丫鬟来收碗,项詅带嫃儿去洗漱,换衣,也是今日闹腾够了,挨着枕边就睡了,周妈妈守着她们姐弟,项詅出来看徐三爷,正在院子里溜达,看项詅出来,“詅儿过来”。

项詅笑着走向他,“唉,睡不了,消消食。咱们去院子后面逛逛。”

说完拿了昭手里的灯笼,夫妻两人前面走,昭与小丫头后面跟着。

这时才得以好好看看这西苑,院门进来很空旷,花圃里种了不知名的花草,只有几颗桃树下按了石桌凳子,走过回廊向后院去,廊下种了夜来香,此时味道浓郁,月朗星稀不知名的夜虫鸣叫,听着有蛙声传来,徐三爷指着前面一片昏暗,“那里是鲤鱼池,旁边种了荷花,有桥可以过去,亭榭左边是大哥大嫂的院子。”

项詅点头,徐三爷拉她进怀里,悄声说,“你受委屈了,母亲、、、”

项詅伸手捂住他嘴唇,摇头,“三爷不要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改日我们去看看都统府,布置一番随时都能去住。”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自然是要去看,不过,去住就算了,侯府里还好。”项詅探腰出去廊外摘了一枝夜来香,这是纯种的夜来香,南边才会有,想不到在西苑也见着。

徐三爷看她,似乎是在思量她说的话,项詅解释,“三爷觉着母亲给我委屈受,但我却想的与三爷相反,再说两个孩子,早早搬出去不能与家人好好相处,特别是睿哥儿,日后最是需要兄弟帮扶的,老太君喜欢嫃儿,父亲母亲也喜欢,嫃儿更该好好陪老人家。这几年我们俩都没能在家里孝敬,母亲心里不高兴也是常理,再说,母亲也没怎么着,三爷不知道的,有许多人家婆婆对儿媳再可恶不过,我也只是在敬茶时,母亲训诫,新媳妇见公婆,少不得这一关,后来母亲也和善了,两位嫂嫂都好,咱们就住在侯府里,别去想搬出去住的事,好吗?”

说完,把夜来香凑在他眼前让他闻,“再说这西苑这么好,三爷不想住吗?”

鼻尖传来花香,就像眼前的女子,月光下,鼻翼上映上光华,眼神殷切的看你,肤如玉膏,生动而宁静,不由自主低头闻了她手里的花香,“你喜欢西苑?”

“难道三爷不喜欢?”将手里的花枝放下,看身后的雕栏,扶了绣裙倚栏坐下。

徐三爷也靠着栏杆,双手至于头顶,双腿相叠,安逸的靠着,看着廊檐上雕刻精致的花鸟,“说不上喜欢,我八岁搬去外院,之后又与老太君一块住,十岁进宫伴太子,常进出宫闱,住的地方也就多了,东宫自有待客的宫殿,我常歇在那里,回府便是在外院,十五岁上前线,一去就是两三年,再回来才有了西苑,细算起来,我住得最多的地方倒是新河咱们的新家。”

项詅听他说起小时候,这也是个不落家的孩子,想他十岁出入宫闱,经历着无数别人体会不到的酸甜苦辣,所以自小他便是个有主张的,侯爷与侯夫人没法与他多相处,也是造成他们之间多年隔阂的原因,其实都是身不由己,说起来有福有祸。就与项詅这件事来说,老太君若是换着别的儿孙早就打将出去,再不会三番五次求人去说媒,又是瞒着家人替两人操持,只有老太君是理解徐三爷的不容易,理解他的固执,若是没有他的固执,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徐三爷。

项詅拉他手臂下来,脸靠上肩头,徐三爷放下另一只手,双手拥她在怀里,两人静默,只享受着两个人的天地。

二日是徐家宴请亲朋给项詅上族谱的日子,好在是项詅这样心理还算强大的人,徐家是京里的老世家,亲戚朋友摆开来说,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团团上门来,又是家中男子的同僚旧部,外院开了十几桌,内院也是十几桌,排场也不比办喜事差多少,当然妇人多的地方自然闲话也多,项詅嫁进徐家,是真正入侯门,又不是正规八抬大轿进的门,这是徐三爷自己喜欢了私自做主要的亲事,如今孩子都生了两个才来入族谱,见亲友,怎么也是被人说的。

项詅着一身大红衣裳,梳了繁复的髻,带着一双儿女,卯时正整好徐家开了祠堂进去祭拜。

三跪六拜繁复礼节,直至给徐家祖先上了香,族长拿来族谱,在徐三爷名字的旁边,睿哥儿与嫃儿名字的上面写下项詅两字,这入族谱仪式才正式完成。

再出来见客拜长辈,一圈下来,与老太君一般年纪辈分的就有五位太夫人,与侯夫人一般的十三位夫人,再往下与项詅同辈的妯娌姐妹,表姐妹,堂姐妹,表兄弟家里的表嫂、表弟妹,就是站在院子里也是数都数不过来,蔷儿这个好记性,得了项詅的吩咐,一溜的记下来,到后面再见时竟然一个不差的说与项詅,人来客往,称呼没有错,辈分清清楚楚,侯夫人不由高看她几分,再说在人前,侯夫人从来都是护短,家里人关起门来怎么说怎么做都行,但有外人在,她从来不含糊,不乏多嘴舌尖嘴刻薄的,一律被侯夫人挡回去,性子爽利的,说起话来不分轻重的还有世子妃与二少夫人,项詅要做的就是恭顺的含笑,给长辈们端茶送水问安,问到自己的时候回上几句,直至傍晚,客人才散尽,把老太君伺候歇息下,婆媳四人回侯夫人的宁绘院,又摆了食案,这时侯夫人没有顾着常日里的礼节,叫三个儿媳都坐下用饭,安静吃完晚膳,门外是徐家兄弟来请安,齐齐码码进来的都是大小伙,徐淳熙把嫃儿放到地上,兄妹六个给长辈请安,侯夫人一眼招呼嫃儿,“嫃儿来”。

嫃儿与哥哥们疯玩了一天,此时再见祖母早忘了昨天与母亲说的不喜欢侯府的话,侯夫人抱她,看她额头都是汗水,取了帕子帮她擦,嫃儿也拿手帕帮侯夫人擦,祖孙两个一个帮一个,看得身边人都笑,“用晚膳没有?”

嫃儿点头,“回祖母的话,嫃儿吃了,与哥哥们一同吃,有老卤牛肉,猪肉贡丸,糖醋鱼、、”好家伙,巴巴说好好几样,都是肉食,侯夫人脸色柔和,一边听一边点头,插一句嘴,“不能老是吃肉,蔬菜瓜果也要吃。”

嫃儿又开始点头说道,“有的,有的,清炒萝卜丝,白碗豆腐,醋溜大白菜”,侯夫人一听连醋溜大白菜都吃,忍不住笑了,“谁给嫃儿吃醋溜大白菜呢,酸着我们的牙。”

嫃儿听着不像训斥的话,嘻嘻笑倒在侯夫人怀里。

侯夫人拂她的背,免得她笑岔气,世子妃与二少夫人恨不能抱她在怀里,再看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雄雄站在一旁笑的份,没有女儿家的讨巧,徐家是疼惜女儿的人家。

闹腾一番,侯夫人倦意来了,项詅领着嫃儿回西苑,几个兄弟与她们同路去外院,徐淳熙今年十四了,个头比项詅还高,弟弟们逗嫃儿走前面,他与项詅差一步走后面,今儿一天也没见着项绍云,正想问他们兄弟几个,“三婶婶,邵云今儿去了贺府,前儿您忙,所以没能给您递上话。”。

原来是去看他外祖父母了,想来今晚是要留宿了,“我知道了,今儿嫃儿有没有调皮?一天到晚幸苦你们了。”

徐淳熙摆手,“婶婶说哪里话,喜欢还来不及呢,今儿在席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兄弟有嫃儿。”

项詅无语的摇头,本来在新河,有一个项绍云宠得她无法无天,现在又多了五个哥哥,不知道还会是什么样子呢。

嫃儿听着母亲问大哥今天嫃儿有没有乖,当然乖了,嫃儿今天还收了许多礼,侧身回头对项詅说,“母亲,嫃儿很乖的,太祖母夸嫃儿很乖。”又问徐淳疆,“三哥说是不是?”

徐淳疆哈哈大笑,“当然,妹妹最乖了。”

项詅还没说话,兄妹俩又牵手前面走了。

在凉亭拐角处与哥哥们分开回西苑,嫃儿牵母亲的手走在膝下,细声与母亲说话,“见了太祖母,祖母,婶婶们,还有姑姑”,抬头看项詅,“母亲,我脸疼呢。”

项詅墩身去看,见她脸上有些红,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嫃儿笑呵呵,“个个都来稀罕,都疼了,明儿与太祖母求牌子来,不许乱模嫃儿的脸。”

项詅好笑,“太祖母有什么牌子可以帮你?”

“嗯,有的,明儿去问了就有。”在灯笼光照下印着嫃儿脸上的红印,心疼,抱起来走回屋,睿哥儿早就歇下,早先去祠堂之后,生人多,小孩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随后便让周妈妈带着回西苑。

帮嫃儿换洗,再出来挑了灯芯仔细看,靠近额的地方有一小块青紫,手指挑了额起来,“这里疼吗?”

嫃儿点头,蔷儿低头又挑了灯芯,语气里有担心,“少夫人,要不要叫大夫,看着明儿会红肿呢。”

项詅也犹豫,这个时辰了再去叫大夫,惊动家里长辈显得不知礼数,若是不叫,看着又担心,“使个小子去外院问问三爷可是要回了?”

蔷儿点头,出去了,周妈妈安置好睿哥儿之后进来,佳儿正端脸盆出去,心兰收拾要换洗的衣物,见嫃儿仰着头,项詅正在看,问,“怎么了”。

项詅担忧,“脸上青了一块,喊疼呢。”

周妈妈忙去看,她夜里眼睛本就不是很好,再低头,吸了口冷气,“少夫人,这是人故意弄出来的,您瞧,还有指甲印呢”,项詅吃惊,将嫃儿的脸又转了个方向,在最严重的地方有些破皮,郝然就是一条细细的指甲印,怪不得才将洗澡时老是说疼,都破皮了,将嫃儿抱在怀里,心里难过,她知道嫁给徐三爷定是得许多妒恨,可要报应也要在自己身上,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西苑的小子去外院寻徐三爷,问清了人在大书房,去到门外正好见着清,“清大叔,少夫人让奴才来问爷几时回。”

清认识他,是项詅身边常跑腿的广儿小子,“少夫人可说什么事,爷一时没空呢?”

广儿摇头,“奴才不知,不过蔷儿姐姐说话时,像是急事,大姑娘才将回院子,喊脸疼。”

清听她说是大姑娘的事,慢不得,打广儿回去,自己转身进书房。

此时有几位大人在,徐三爷沉吟,过两日就要进宫领旨上任西大营,正商议将西大营进来蹦哒最厉害的几个剿了,怎么个剿法。

清进来,徐三爷抬眼看他,清靠近他小声说了几句话,徐三爷顿时起身,“几位大人今儿先回,明日一早咱们再议,煜有急事。”

几位大人忙起身行礼,送至门外管事送大人出门回府。

主仆俩人往西苑去,外院正好出来徐二爷,看徐三爷回去这么快,不是大人们才来吗?

出声唤住他,“三弟”。

徐三爷站住,给徐二爷行礼,“二哥”。

“大人们都走了?”徐三爷应是,“明儿再议了,我先回西苑。”

“出什么事?”徐二爷一同与他往内院去,徐三爷皱眉,“嫃儿喊脸疼。”

徐二爷也皱眉神色与徐三爷同出一辙,“赶紧叫张太医进府,若是严重的,耽搁可不好。”

徐三爷点头,徐二爷拿了自己的腰牌让小厮出府去请太医,兄弟俩同去西苑。

进院子,见悄声声的,只卧房有说话声传来,门上婆子招呼,“二爷,三爷来了。”

项詅用簪子把嫃儿的额卷起,伤口捂着会更加严重,母女俩忙出门去迎,在堂屋碰上,嫃儿见着父亲,还忍着叫人,“二伯父。”几步跑,徐三爷接住她,看她平日里厚厚的刘海现在打卷了别在头上,露出额头的伤口来,此时越加严重,又青紫,又红肿,徐二爷靠近看,小孩子皮肤女敕,稍用力就会留印子,看这伤口,应是硬生生刮上的。

“什么人这么大胆,伤在脸上可怎么好。”

徐三爷心疼得要死,悄声问,“今儿与谁一同玩耍?”

嫃儿这时才觉得委屈,眼巴巴的看母亲,又看父亲,二伯父生气了和父亲一样爱皱眉,“与太祖母见客人,后儿有姑姑们一同玩,哥哥们来接去外院玩。”

“谁抱着玩?”,“记不清了,许多人。”徐三爷郁闷,今儿人特别多,小孩子玩得兴起,哪里会记得。

又抱在灯下看伤口,一会儿,张太医来了,又添置明烛来看,张太医也皱眉,伤在额头上,伤口着了汗水有些炎症,这下手的人真是狠心,指甲划过起先是不怎么疼的,额扫过又是汗水来了试擦,一番触碰才会愈严重,写了消炎的药方,又拿了膏药抹上。

侯爷才送完客,小厮来回,“侯爷,西苑请了张太医,说是大姑娘脸疼。”

侯爷问,“几时叫的太医?”

小厮又回,“一盏茶前,二爷与三爷一同去西苑了。”

本要歇下,赶紧起身穿衣,里面的侯夫人醒了,问,“侯爷,什么事”。

侯爷一边穿衣一边回,“西苑叫了张太医,说是嫃儿脸疼。”

侯夫人一惊起身,有些炫目,抬手按住额头,“待我一会儿,一同去。”

侯爷点头出去外间喝茶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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