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落泪 8、黄够鸾回家

作者 : 凭栏莫望月

黄够鸾回来后,黄士堆当然高兴,可是他们不敢对外人说起他外出的真象,只是说他到外地去做了几年生意。他又亲自到陈家大院去把陈名申和陈绮兰的消息告诉陈祖仁。陈祖仁又有几年没有陈名申的消息了,但他听到了似乎跟没有听到一般,没有激动也不悲哀,就当他们还健康地活着一样,他的心中似乎看到了陈名申当年还在长财县城当衙役的情景,也似乎看到了女儿绮兰当天去长财县城,而后再也没有见女儿。虽然有这些消息,可是一点儿都不能给陈祖仁带来心灵上的慰藉,他早已经看透了生与死,他相信儿女们自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一生要走什么样的路,不必为他们担心与杞忧。

黄够鸾回来伏龙镇,要说他自己的心情,那是如深秋的风一般,在疾行一程后,有些爽意,在坐地看南归雁时,却是有些凉到肌肤,虽然不及透至骨髓。他的身体的确比原来在家时要好了许多,这要感谢那无时不在的必须要生存下去的斗争,要斗争就必须得让自己强健起来,一如在通江的红军一样,他是红军的一员就不得不快速地适应那样的生存环境,否则只有拖死,在红苕加步枪的时代,打仗时跑不赢就是被追兵打死,他的运气好,真的是好,自己想办法回到了故乡,其实,还有太多的人为了信念,走上西进的路,却一直找不到归程,他们的魂都不能归故乡,死了过后,魂魄只有在他乡游走。这一天,他在龙丝岩的煤厂刚刚停下来歇气,不自觉地想起在通江的光景,更让他想起逃回伏龙那不堪回首的几个月。想他在通江时,那是红军在天堂的日子,回来的日子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更不能说自己是如何受了伤,当他最后到达伏龙镇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记不得自己叫黄够鸾了。当他妈叫他“鸾儿”时候,他才想起,他姓黄,终于可以什么都不想地睡上一个安全觉了。

煤厂还是他的,当他外出这几年,煤厂没有专人来管理,黄士堆只得让人把它停下来,还叫人去看到起,不让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去破坏里面的设施。把个黄士堆才气遭了的,他以为大儿子毫无音讯,会不会死在了外面,有几回在梦中直叫儿子的名字,他小婆娘问他,“你叽哩呱啦的说些什么哟,把我都吵醒了。”

“我说了什么的吗?我什么都没有说呀。”

“没说就算了,睡吧,三更半夜的。”

这下,黄够鸾回来了,煤厂又可以开工,他看到的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似大江东去的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向他家流来。这几年不在家,他家要少好多的收入哟,想那几年前,火烧煤厂,那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在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不然,那些付出都打了水漂,多让人心痛。

轻车熟路,煤厂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又开工了。煤炭不断地从地底下运了来,重见天日。那焦煤槽又冒出浓浓的黑烟,所有这一切预示着一切的一切,都会欣欣向荣繁华昌盛。他把一切搞顺了过后,便觉得天天搞这些事有些不安逸,还得有些闲情逸致才好玩,于是,就把他弟弟黄够毛弄来管理。晴好的日子,就带上黄家大院那些护院们黄老七黄老么等一伙子人去山上打猎。说实在的,是他手痒了,好久没有打枪,心里头硬是舒服。莽莽苍苍的峨城山尖峰山,随他们走到哪儿就打到哪儿,山中的猎物多的是,有豹子有野猪,还有麂子狐狸等等,只要一出手,必然有收获。这也是一件让他快乐的事。有一天,他们到了尖峰山的土匪窝。

黄老七说,这儿呀,他们是想去都不敢去的地方,过去走到山寨门那儿都有人拿枪对着问来做么子的,这儿哪是他们去的地方,还不快滚,不然的话就去见阎王,然后,朝天放一枪,吓得那些胆子小的人像打摆子一样,命都不要地逃下山来。现在一看,那些房子已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毛,毛豁草深的。

以前,黄够鸾隐约地知道可能是尖峰山的人去弄了他家,可是,就连他老汉儿黄士堆都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他也无法确知。当他与曾经在尖峰的一伙人又成为一伙人后,他也曾试图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还是落了空,什么都没有得到。更其实,他想起了梁道、陈名申他们对他的好,才想起到尖峰山来走一遭,看一看故人战友伙计那过去的故事。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云飘,寂静的山顶,不时有几只鸟儿飞过,留下几声鸟语。就算是黄老七也说不出来什么尖峰山的坏处来,说实在的,梁道他们一伙人在老百姓心中还不是什么坏到底的坏人。

突然,黄够鸾的脚有些隐隐作痛,一看天,乌云翻滚,飞鸟疾驰,没有想到秋天,还会有这样的天气,将要下大雨了。一行人匆匆地往山下赶。还没有走出山寒门,大粒的雨点已经从天而降,他们又折返去,在破屋里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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